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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不用攻的城牆

  張勳凝望著紀靈手中那壺美酒,臉色變幻不已,足足很長時間之後,他才開口說道:“紀將軍盛情相邀,張勳本該從命。然你我兩人已各為其主,戰場殺伐之上,這般飲酒縱談恐有所不妥。”


  聽到張勳的拒絕,紀靈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不過,他隨後的動作,卻讓張勳十分意外了。隻見紀靈微微一笑,便將手一招說道:“既如此,那紀某便等將軍同殿為臣之後,再敘舊不遲。”說罷,紀靈便不多言,直接讓戰船調頭駛回漢營。


  “將軍,我等是否放火箭摧毀那隻戰船?”一旁的親衛忍不住向張勳建議,憂心忡忡道:“咱們那位陛下的心眼兒您也不是不清楚,您又剛從大牢裏放出來,尚未立功就與漢軍將領相談,且還未有任何敵對表示,這事兒一旦傳入陛下耳中……”


  張勳何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後果,可就如他還會站在這個城頭為袁術盡最後一份忠一樣,他對自己的原則信念有著堅定的秉持。由此,即便他明知道自己吃了一個悶虧,卻也隻能說道:“紀靈畢竟乃某舊識,如今兩軍交戰,他以春秋之義對我,我又豈能行小人暗算之事?”


  看著紀靈那艘孤船漸行漸遠,張勳最後悠悠歎了一口氣,對著城牆上的兵士說道:“今天讓兵士們休整一下吧,紀靈既代表漢室前來訴諸舊情,便不會在今日發動攻城。”


  “將軍,您竟如此相信紀將軍?”張勳身邊還有不少被紀靈統率的兵士,聞言不由激動地問了一句。


  “不,我相信那位漢室天子。今日之事,老夫或許讓那位少年小瞧了……”張勳轉身離開城牆,背影不由透露出一股子落寞蕭瑟。似乎就經曆了與紀靈的一番對答之後,他又老了十歲。


  而劉協這裏看到紀靈戰船這麽快離開,不由有些了然地對著身旁的魯肅說了一句:“子敬,看來並非天下人都能如一般壯節宏達,麵對生死敵我之局敢於單刀赴會啊。”


  魯肅聞言一臉疑惑:“陛下,臣並未有過什麽單刀赴會之舉……”


  劉協高深莫測的姿態一瞬間被魯肅擊碎,不錯,單刀赴會可是建安二十年時才會發生的事情。而且,曆史被自己改變地如此亂七八糟,恐怕這個流傳千古的故事都不可能在這個時空上演了。


  世人都知道單刀赴會稱讚的是義薄雲天的關羽關聖人,但事實上,曆史上單刀赴會主角可不是隻有關羽一人。當時單刀會的兩位主角,關羽和魯肅皆將兵士駐馬百步上,兩人單刀入會洽談。


  要按劉協的理解,魯肅當時的表現仍在關羽之上。畢竟關羽那時已名震華夏,武力明顯高於魯肅。而且關羽那時忿怒而來,欲討回荊州三郡,魯肅卻要阻止關羽那種自恃甚高之人,他其實才是承受壓力的一方。


  隻可惜,後來經過戲劇家、家敷衍扭曲之後,關羽成了傲然無雙的英雄,魯肅反成了鼠目寸光、骨軟膽怯的侏儒。與曆史真相完全不相符,讓劉協感到無話可說。


  而此時,無心鬧出了烏龍的他也隻能趕緊補救,尷尬地回頭笑了一聲,摩挲著脖頸掩飾說道:“朕,朕的意思,是子敬若為張勳,必然會與紀靈一晤,以敘舊誼吧?”


  可想不到魯肅沉思了片刻,就在劉協篤定的眼神中,慎重開口道:“微臣自然不會,非但如此,在紀靈未行近城頭之前,微臣便會令城牆上硬弩將紀靈逼回。眼下兩軍交戰,已成定局,又何必在戰場上如此惺惺作態?陛下所言不差,張勳的確老了,麵對這樣簡單的計謀,他卻念及舊情不願決然出擊。想必,他也知曉壽春城不過覆巢之卵爾。”


  “咳咳……嗯,子敬果然睿智有謀的大丈夫,一番慷慨之言,令朕敬佩不已。”劉協很幽怨地說了這麽一句,回頭一看他身邊的魏延,正一臉憋著不敢笑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怒,便對魏延說道:“你也算袁術舊部,改日大軍攻城,你可敢為先登?”


  劉協這番話其實十分無賴,魏延本身是荊州義陽人,他隻是投靠了廬江的劉勳,跟眼下壽春的袁軍根本沒有半分關係。可劉協是天子,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耍無賴了,誰敢不服?

  果然,魏延聞言登時臉色便一怔。可下一瞬間就出乎劉協意料,隻見魏延反應過來後,大喜過望地用洪亮嗓門兒回道:“屬下謝陛下賞識!”


  劉協一呆,隨後就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像魏延這樣投靠過來的降將,在新集團當中最怕的就是沒有出頭機會,他本身就不缺乏實力,差的隻是機會。劉協這次主動將機會送到魏延麵前,他又豈能不聞之色喜?


  兩次烏龍事件,讓劉協感覺今天不是什麽黃道吉日,不適合自己的智商在線。好在,貼心的徐榮這時看了半天後,才無意給劉協兜回了顏麵:“陛下,末將看了半天,卻未識破玄機,還請陛下不吝指點。”


  劉協這下看徐榮的眼神一下變得溫柔不少,隨後又一次讓高深莫測、智珠在握的姿態上線,細致而極有耐心地解釋道:“朕此舉看似簡單至極,但用意卻微不可查又不可忽視啊……”


  讓最後一個‘啊’字留下足夠的感慨後,劉協才意猶未盡繼續解釋道:“其一,徐將軍恐怕已然看出,紀靈此番前往,便已經離間了袁術與張勳之間的關係。朕之前不知袁曜為何能令壽春幡然變樣,卻不料他隻是死馬當活馬醫而已。”


  “如今漢室四方圍城,壽春危如累卵,成朝文武才會令袁曜為所欲為。倘若今日之事傳入袁術及成朝那些心術不正之人耳中,你猜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徐榮乃心性剛直之人,最對這些勾心鬥角的陷害之事生疏,但也因為如此,他更知道這樣來自自軍內部的冷箭,往往比戰場上的密如飛蝗的弓矢還要致命。一想到張勳隨後可能要麵臨的種種掣肘和打壓,徐榮不由便對劉協這計感到不寒而栗。


  但劉協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從不可能隻想達到一個效果。待徐榮身上的涼意剛剛升起,劉協燦爛一笑,又在陽光炎熱的大夏天給徐榮降了一下溫:“其二,張勳可能沒有什麽投誠漢室之心,可是他卻忘了,今日在城頭上看到紀靈的,並非隻有他一人。他手下的那些兵士,也有不少認識紀靈,而紀靈那一船的兵士,也都是曾經的舊部。”


  “你也看到了紀靈和張勳的對比,但你恐怕沒有注意到,那些城頭上的兵士對紀靈的舊部眼神兒更加豔羨!張勳有一位將領的堅守,但那些普通的兵士,可不會有張勳那麽高的覺悟……”


  此言一出,徐榮登時深以為然:如今漢室對付袁術的最大倚仗,就是漢室占據了道義和民心。軍事上的強大,反而被張勳的布防以及袁渙梁習等人的謀劃扳回了一些。


  劉協身為此次的總統帥,非但考慮到了軍事的因素,更加將政治因素也考慮了進去。


  袁術失魂落魄地逃回壽春,本就是對壽春人心的一次重大打擊。隨後袁渙看似扭轉了乾坤,但手段卻無異於殺雞取卵。他靠財帛穩住兵士,但那些兵士卻更想保住性命享用錢財;閻象費盡心思大舉在壽春城中竭澤而漁,反而使得壽春城中百姓一日之內竟然三起暴動,民怨沸騰,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紀靈此次現身,對於壽春城上的兵士和城中的百姓來說,不亞於一張檄文。隻要有些心思的兵士和百姓,必然會想方設法為自己的生存而奮鬥。而這些小小的勢能,看似毫不起眼,可一旦在恰當的時機爆發出來,那威風顯然會是驚天動地、不可逆轉的。


  而所有的這一切,劉協卻沒有花費任何代價,他隻是極為敏銳深切地把握住了人心的隱秘,就做得圓融自如、天衣無縫。


  這等神鬼莫測的手段,讓徐榮隨後望向劉協的眼神,登時充滿了……安定和幸福:有著這樣的領導在上頭,自己哪裏還用擔心別人的明槍暗箭?恐怕那些鬼蜮伎倆,劉協隻需瞅一眼就能洞破。身為將領,還有什麽能比這樣更幸福?

  至於說壽春城?


  徐榮再度瞅了一眼適才還覺得固若金湯的城牆,立刻就覺得破綻百出,華而不實:陛下說得不錯,這壽春城,真的不用去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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