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周倉竟戰許褚?
雲越堆越厚,天氣漸漸熱起來,隻是太陽仍然隱在空中不見蹤影。終於當太陽出現後,站在許家塢堡陰影處的郭嘉和程昱望著那一支部隊,不由又重複了起了一個撚須、一個敲額頭的舉動。
他們都是兵家大師,程昱更是親自引兵與黃巾賊作戰過。可是,看著今天這支黃巾賊,他們卻不約而同感到了一絲奇怪。
與他們印象中的黃巾賊不同,這支人馬隻有兩千餘人,而且都是青壯,更為難得的是,他們無論舉止身姿都有一種至少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麻木。與他們記憶當中那些隻靠著人數、也不管青壯老幼鼓噪亂喊的黃巾賊很是不同。
但若就此說他們便是精銳之師,在程昱和郭嘉眼中又完全算不上。見識過曹操麾下虎豹騎的他們,對於這一支仍舊隻是一群羊的部隊來說,他們……充其量隻能算作是見過血的羊。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郭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賈詡究竟要幹什麽。
畢竟,此刻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這支部隊看起來就是為他們大首領來報仇、那種逞氣血之勇的一群人——雖然,他們有的人根本找不來白布,隻好用一塊麻布纏在額頭。看起來讓人非但不覺得悲壯,反而有幾分好笑。
“許褚,你出來,殺了我們的頭領就想躲在塢堡裏當烏龜?”塢堡下一壯碩大漢擎刀大喊,也不攻城,就隻罵陣道:“有本事兒,你出來跟我打上一仗,看爺爺不砍了你的腦袋當尿壺!”
許褚絕對屬於那種有事能動手就別吵吵的人,剛直暴烈的脾氣讓他當即就想下去斬了周倉。可這時一鄉勇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他忽然也如周倉一般大喊道:“周倉,我倒想問問你,我何時殺了你家首領,敢問你家首領姓誰名何?”
“我,我家首領……”周倉直接開口就想道出太史慈的名字,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回頭向劉辟問道:“老劉,我們家首領叫啥?”
劉辟這個氣啊,臉一下就紅了,叫嚷道:“別丟人現眼了,趕緊叫陣,讓許褚那烏龜出來授死!”
聽周倉果然不敢說出太史慈的名字,承認自己是漢軍,許褚忽然麵色一喜,大手一揮道:“開門,待我斬了這狂妄之徒,為堡中數百兄弟報仇!”
塢堡之門一開,許褚這頭人形猛獸便揮舞著一杆大長槍衝了出來。他隨著戰馬的奔騰,身上不由便冒出一股霸氣,一股充滿壓迫感的霸氣。這是他身為豫州第一傳奇的驕傲,是真正領悟武道的高手凝聚起來的威猛之氣。
因為,這一次,許褚第一次動用起了自己的兵刃,就是他手中這杆大槍。整支槍完全由镔鐵打造,足有鴨卵粗細,份量十足;槍頭也不是尖的,跟個大鏟子似的,掛著黑纓子。這槍喚作虎頭霸王矛,因所需力氣太大,傳說自漢光武帝帳下雲台大將姚期之後,便很少有人使用了。
許褚吼叫著,如犁翻開泥土一樣衝入這支黃巾軍陣: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周倉,因為他與周倉對過一招,知道自己隻需一槍便可將周倉砸下馬來。
就連塢堡上的郭嘉,這時也不由輕輕‘咦’了一聲:“竟然隻是鬥將,是想將我們都引出去嗎?”
鬥將,又稱單挑,在古代,有的武將自認英勇,喜歡將對將、明明白白的大戰,認為隻有在戰場上打敗敵人,才算是英雄。這種行為在有的戰場上也曾盛極一時,不過大多是在春秋戰國那種義戰時期。
自孫武一句‘兵者,詭道也’將戰爭明明白白指出是智慧計謀的比拚後,鬥將這種方式在兵家看來,便是逞英雄的匹夫之勇。漢代的將領也都認可真正的兵法在於奇,在於出劍出偏鋒出奇製勝。在於以有心算無心、以多淩寡、以強淩弱。
不過,這種方式在鄉野蠻族之間的確還很流行。畢竟,這種地方可不會有什麽兵法大家,但卻不缺少膽量和武力過人的豪士。
“恐怕是的。”程昱的手停在了胡須之上,他這時也隻能認同郭嘉的觀點,但也有自己的疑惑:“不過,賈詡不可能是那種不懂戰情之人。許褚一招便可擊殺周倉,隨後率領塢堡死士衝鋒而出,這些人定然損失七八,難道賈詡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兩人疑惑不解之際,塢堡下已然爆發出一聲怒氣磅礴的大吼,接著一聲戰馬的嘶鳴響徹天際。隨後程昱一下就又揪斷了自己一根胡須,而郭嘉也同時瞪大了他那雙猶如一潭流水般的眼睛。
周倉,竟然擋住了許褚一擊?!
兩人沒有看錯,的確是周倉在一聲暴吼下,運臂上抬,猛地架住了許褚那天崩地裂的一擊。那一瞬,周倉的戰馬顯然承受不住許褚剛才如此威猛的一擊,畢竟,那一槍根本不是刺,而是許褚借助自己無窮的力量,使出霸王摔槍式,硬砸在了周倉的大刀上!
隨後,所有人都看到,周倉的戰馬猛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前蹄騰空撲踢起來。而這一刻,在許褚巨力和戰馬受驚的時候,周倉必然隻有跌落戰馬的結果。可他卻如與馬背連在了一起般,隨著戰馬上衝的力量,非但沒有從戰馬上跌落下來,反而奮力一蕩甩開了許褚,兩馬終交錯而過。
“這怎麽可能?”程昱身子前傾,似乎想看清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而郭嘉則眼神忽然跳躍一下,更加專注地看向了周倉的一舉一動。
“吼——啊--”周倉怒吼著牽動戰馬轉身,手中大刀帶著龍虎的咆嘯之聲,如毒龍一樣噬向許褚。
許褚目光閃動,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小瞧這黃巾餘孽。但同時,他眼中暴起的,更是一絲猛獸見血時的興奮和衝動。他的大槍頓時又化作一條翻卷的怒龍,直擊過去。
“轟——”大刀和大鐵槍再度狠狠的撞擊在一起,四濺的火星照亮的兩人的眼睛。這一招竟然是平分秋色,他們都被這巨力撞擊的向後退去。一陣小小的煙塵同兩人中心升起,又向後蕩淡,似乎也不敢驚動兩人的神威。
“是馬鐙!”郭嘉的雙眼透過那一層飄淡的煙塵,終於看到了周倉與許褚的不同。他驚喜中又帶著一絲沉凝,甚至還有一絲懊悔:“周倉所騎戰馬乃雙邊馬鐙,而許褚所騎戰馬隻是漢代通用的單邊馬鐙。仲德,你再看周倉的馬鞍,連同馬鐙將周倉與戰馬融為了一體。如此許仲康其實就是單人在同一人一馬作戰,若不是他武力勝過周倉……”
而不待郭嘉說完,程昱眼中已被極大的羞愧所占據:“就等技藝,我等二人自詡經天緯地,卻不料區區一物便可令騎士戰力至少提升三成……唉!”
而這個時候,郭嘉已然不隻是懊悔,臉色反而慘白一片,撫著自己憋悶的胸口歎道:“豈止如此,仲德還可記得我靖安曹傳來的消息,西涼之錦馬超麾下將士可使用連環騎突之法。之前我等以為那不過馬超出身西涼,自有獨門騎技,但事實上,漢軍每支騎兵都可使用那等無休無止的衝刺之法!”
“此事需速速告知主公,我等不可在騎兵之上落後漢軍哪怕半成。否則,漢軍席卷而來時,主公虎豹騎亦難擋其鋒芒!”程昱是個急性子,想到便想做。可就在他想下去撰寫書信時,塢堡下忽然傳來一聲大叫。
“許褚,你果然是豫州第一高手,我周倉不是你的對手,今日到此為止!”周倉看起來放棄了,調轉馬頭就要帶領自己的部隊撤退。
“想跑,沒那麽容易!”許褚大吼著追擊而去,他記得,郭嘉跟他說過,自己隻要酣暢淋漓殺敵便可。其餘之事,不用動半分腦筋。
許褚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實在很喜歡這樣作戰。
而與此同時,塢堡上的郭嘉和程昱也都雙眼銳利,盯向了那些似乎早就準備做好了逃跑準備的黃巾賊,異口同聲說了一句與許褚一模一樣的話:“想跑,可是沒有那麽容易的?”
也就是這一刻,遠處山丘上被三百精銳騎兵死死護住的賈詡,悠悠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望遠鏡,搖了搖頭向身旁的端木正朔問道:“周將軍這演技……唉,按照陛下經常說的,那叫什麽來著?”
“太浮誇了。”端木正朔趕緊上前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