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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劉協的組合拳

  沮授惶恐不安地跪在中軍帳的地麵上,他的主君袁紹高居上位,手裏把玩著一個青銅酒爵。沮授的政敵們站在兩側,他們極力收斂著幸災樂禍的表情,但內心一目了然。


  從沮授的視線看去,他能看到袁紹身後擺置典雅的華貴器具,錦緞臥榻,以秀美屏風相遮,屏風之側還有古玩玉璧、圖書典籍,而袁紹的幾案上,正敞著一卷司馬相如的《子虛賦》。


  這一刻,沮授的內心是冰涼的。除卻惶恐不安之外,他還暗自搖頭:子虛者……烏有耳!華而不實終是空。主公如此做作浮華,終非亂世之才啊。


  然而,未待沮授升起更多的感慨,主位上的袁紹已然發話:“就是說,刺殺劉虞挑動公孫瓚內耗的計劃,已然徹底泡湯了?”


  袁紹的聲音渾厚低沉,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嚴。而沮授更聽得出,袁紹這句話中隱忍不住的憤怒和無處泄憤的氣悶。


  “臣舉措失當,難辭其咎,願一死以謝三軍。”


  沮授回答,把額頭貼上肮髒的地麵上。事實上,直到此時,他仍舊想不通漢室是如何得知了自己的謀策,更以妙到毫顛的將計就計之法,借力打力地將劉虞救出了易京。但他卻清楚,就在自己的身側,定然有著與漢室勾結之人。


  隻是,這樣的懷疑,在自己毫無證據之前,卻不能向袁紹言明。


  袁紹的班底與漢室、曹操不盡相同,漢室的老舊公卿對那個天子雖也有掣肘,但畢竟還有儒家忠君的底線製約著他們。至於,曹操則更是白手起家的班底,他完全可一言而決。


  可袁紹的陣營卻要複雜許多,當初與袁紹一同起事之人,雖身份、名望皆在袁紹之下,但畢竟有一份患難襄扶的情誼;之後投靠袁紹之人,不是名門望族,便是海內名士,身後也都有著說不得的深厚背景;再之後袁紹竊取韓馥的冀州,其間更是不得已拉攏、收留了一批韓馥舊臣,這些人又都是本地的豪強。


  由此,袁紹雖為一州之主,但麾下派係林立,明爭暗鬥一直不斷。沮授此刻若是隨意指責他人,必然會引起滿堂轟動,最後令事情發展到不可收場的地步。


  這就是沮授最大的悲哀,他一半精力在為袁紹主公出謀劃策,另外一半精力消耗在確保這些主意不被那些白癡幹擾——這讓他很疲憊。同時,令他更疲憊的是,袁紹從來都不會認為自己會有錯。


  四世五公出身的袁家長子,必然是正確而偉大的,他作出的決策不可能失誤,如果有失誤存在,那一定是手底下的人辦砸了。就如現在,他現在需要的其實不是刺殺劉虞的計劃為什麽會失敗,而是需要一隻替罪羊。


  所以,沮授上來便言懇請罪。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應對之法。


  果然,袁紹聞言,陰沉的臉色漸漸有所緩和,而一旁躍躍欲試看沮授笑話的政敵們,也都麵生沮喪——沮授的主動認錯,讓他們完全失去了跳出來指責的機會。


  “據聞,那位天子對公孫瓚似乎也看不上眼,為解救護衛劉虞,特意策反了公孫瓚帳下的一員白袍小將。諸位,可有知此人者否?”雖然計劃失敗了,但袁紹並非與袁術那等遇事便動怒之人,相反聽到公孫瓚同樣吃癟,並且似乎損失比他還嚴重,他多少還有些慶幸。以至於還有心情將此事當做笑話,同自己的文武談論。


  “主公,趙雲乃良同鄉孺子,良雖久未歸鄉,但對此人卻有所耳聞。”全身披掛的河北名將顏良出列,抱拳向袁紹介紹道:“趙雲趙子龍,乃常山真定的趙家傳人,趙家世代以矛法著稱,趙雲更是習武天才。除卻槍矛之外,此人又酷愛劍擊之術,十七歲時便在常山闖下了諾大的名頭。”


  “之後隱姓埋名,世人皆不知所蹤。討董失利後,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他為一展鴻願,投靠了公孫瓚當了白馬義從的校尉。但據聞他見公孫瓚所為,知其不能成事,便借奔喪之名隱匿不出。此人自始至終一心忠於漢室,或許便是由此,天子才選擇了此人。”


  “任氣豪俠爾,縱然一身武藝卓越,又豈能與顏將軍這等身經百戰之猛將相提並論?”袁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覺得顏良或有吹噓自己同鄉後輩的嫌疑,高誇了趙雲:“幽州至關中何止千山萬水,天子任用此人便想一路暢通無阻,當真異想天開了。”


  袁紹將那樽酒爵放在了案幾上,雲淡風輕地又搖了搖頭道:“劉虞尚在大河之北,便仍在我等掌握之中,公與雖舉措失當,但本意卻是不錯的。既然鮮於銀沒有殺了劉虞,那就讓這位趙雲殺了劉虞吧……”


  在袁紹看來,事情至此仍舊沒有脫離他的掌控,劉協的還擊似乎很精妙,但力度卻還有些不夠——畢竟,他隻是小孩子,能有什麽力氣呢?


  然而,未待袁紹指派人負責此事,一名傳令已匆匆趕來:“主公,幽州戰報。”


  袁紹接過戰報微微一掃,剛毅有容的俊臉上浮出一絲驚異,他隨後將戰報傳給顏良,有些自嘲地說道:“燕趙之地,果然多慷慨猛士。想不到這個趙雲,竟然真的殺到我們這裏來了。”


  顏良看了戰報,未發一言。之前他不知趙雲之能,還可以誇讚一下,但此刻自己若再多嘴,未免就有些不美。想了想,他又將手中的戰報遞給了一旁的沮授。


  沮授看過戰報,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上麵說到趙雲殺出易京之後,順利與敬慕劉虞的烏桓大王蹋頓聯係上。隨後又大張旗鼓將劉虞之事昭告幽州各地,更借烏桓的給養及劉虞的名聲,四處號召幽州各仁人誌士地襄助。


  一時間,幽州各地盡是劉虞的身影,令公孫瓚根本無從追捕。而趙雲則混入看似劫掠幽州的烏桓大軍中,與公孫瓚手下大將王門大戰於任丘,並一槍挑殺王門,直逼高陽而來。


  從這封短短的戰報來看,這位趙雲簡直就是一位不世出的名將!與隻會戰場拚殺的顏良之輩不知高出幾何,可袁紹卻仍舊將趙雲當做一草莽匹夫,這等疏忽,簡直已經到了自大愚蠢的邊緣!


  “主公,趙雲有勇有謀,又乃天子看重之人,我等還是小心應對為妙。”一句粗重的聲音響起。沮授抬頭,隻見是自己身側的田豐。他已然側首看過自己手中的戰報,語帶微惱地向袁紹出言。


  田豐素有大略,乃冀州魁首人物,但唯一令沮授頭疼的,便是此人太過剛直,語帶機鋒,如此等諫言每每不加轉寰便脫口而出,有時更惹得袁紹都下不來台。


  但這次袁紹雖然同樣眉頭為之一皺,但卻未有多少惱色,反而擺手道:“元皓多慮了,趙雲欲過大河,必然要經河間。入得我等網中,縱然他乃飛魚,又豈能脫困化龍?”


  田豐還欲再言,卻被沮授扯住了衣角。見沮授微微搖頭,田豐亦忽然想到,河間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若趙雲真的撞上他,恐怕就是主公心中所願吧?


  可就在此時,另一位傳令卻慌裏慌張趕來,手持一封插著雉雞毛的密信大叫道:“主公,河間急報,呂布反了!”


  “什麽?!”袁紹豁然起身,不料被案幾磕碰一下,忍不住一腳又踹翻了案幾。接過戰報看過後,忽然大怒吼道:“呂奉先,我待你不薄,想不到你這狼子野心之徒,當真乃三姓家奴,狗改不了吃屎!”


  手下一旁心腹之人,皆知袁紹前些時日已下令誅殺呂布。此刻又聞袁紹親口說自己待呂布不薄,當真感覺好笑。然而,在這位四世五公名門之後的盛怒下,他們卻甚有默契地選擇了裝聾作啞。


  偏偏此時,沮授和田豐兩人又同時出口:“不好!”


  “何事?!”袁紹怒氣衝天,看著這兩人已麵露凶光。


  “主公,趙雲護劉虞至河間,偏偏就在此時呂布造反。兩件事看似無關,但這二人背後又都有天子的影子……”


  袁紹不是癡傻之人,聽沮授解釋到這裏,已然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一刻,他就忽然感覺被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狠狠一拳打在下巴上般,痛得他都覺得牙齒仿佛都掉了幾顆,一屁股頹然坐在主位上,大腦仍舊暈暈沉沉,不知東南西北。


  “原來,他並不是隻打出了一拳,而是一套環環相接的組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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