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死兩不見
顧玖語氣淡淡：“前輩若是能殺得了晚輩，方才傳音時的話，也不會是若不進來，除了晚輩，遺跡中的人都要死了。”
男子摸著下巴：“其實你就這麽進來，倒是叫我挺意外的，你就不怕我出爾反爾？”
顧玖露出一個微笑：“前輩要出爾反爾也沒辦法，不過嘛……”
顧珩抬了抬手，手裏提著個不知何時拿到手裏的黃銅燈台，可不就是陣眼。
按理來說，非製作成陣盤的陣法，陣眼都是不可以移動的，可誰叫這男子騷操作，將自己和陣眼一塊祭煉，成了另類的陣靈，陣法生靈，自然就可以動了。
所以呢，原本隻能留在原地，用上元力都拔不起來的黃銅燈台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被顧珩拎到了手裏。
男子確實沒想到黃銅燈台居然到了顧玖他們手裏，更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發現。
不過，這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反倒是顧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明明知道顧玖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但和顧玖說了兩句話，他居然就忘了顧珩的存在……男子的目光不由看向了顧珩。
這一看，男子瞳孔頓時就是緊縮，那衝天而起的血煞之氣和無邊業力，他這被改成大凶之地的遺跡居然連萬分之一都比不上，這樣的血煞之氣和業力，他上輩子是毀天滅地了嗎？
這麽嚴重的血煞之氣和業力，天道估計都沒辦法，因為太凶太惡，便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也得暫避鋒芒，且這孩子身上的血煞和業力，在他長成之前會護著他，在他長成之後，會成為他手中最鋒利，最傷人的利器。
而且，那血煞之氣和業力之中偶爾閃現的金光和紫芒……男子古怪的盯著顧玖：“小丫頭，你知道你身邊這孩子，是個怎麽樣的存在嗎？”居然心甘情願的自己身上的功德氣運養著他？
男子覺得，要不是小丫頭她心甘情願，以她身上的功德氣運，也沒人能強搶，強搶的，怕是都得倒黴——那是他並不知道顧珩乃變異饕餮血脈，這個世界上，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強行搶奪顧玖身上功德氣運而不遭反噬，並且天道也拿他沒辦法的人。
其實若是前世，天道還可以提前滅殺顧珩，但當時不行，哪怕天道知道顧珩會做出什麽事來，但他還沒做，天道就不能動手，而今生，看看顧珩身上的血煞和業力，天道已經動不了顧珩了。
顧珩手一緊，抬眸看著男子，那瞬間彌漫在眼中的血腥殺意居然叫男子這般的人物也是毛骨悚然。
可隨即，男子就不由興奮了起來，他突然很想看看這小子失控了是什麽樣子，如果小丫頭知道這小子身上的血煞和業力濃重到隻有毀天滅地才能積累下來，她會不會厭惡這小子？畢竟小丫頭身上的功德，說明她真的是一個好人啊，說不定是個救世主般的好人，畢竟，小丫頭的功德金光都能和那那小子的血煞成分庭抗禮之勢。
如果被厭惡了，這個小丫頭看的極重要的小子會不會失控？他失控了，他身上的血煞和業力會不會跟著一塊失控？
如果他身上的血煞和業力失控融入遺跡，導致這裏生路消失，外麵的人都死在了這裏，這個能稱為天道愛女的小丫頭又會怎麽樣？會不會動手殺了這小子？
如果小丫頭動手的話，這小子會還手嗎？還是就站在那兒任由小丫頭殺？
男子雌雄莫辯，模糊性別的美麗臉龐上陡然浮現出古怪的笑意來：“小丫頭，你能看到嗎？這小子身上那濃重的，宛如毀天滅地過的血煞之氣和無邊業力，你就不怕，他有一天，會為這個世界引來災禍嗎？”
“你確定，你還要用自己的功德氣運養著，這麽一個注定會為禍人間，成為魔頭的孩子？”
顧珩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縮，指尖顫抖，他連看都不敢看顧玖，從顧珩的修為一點點提升，他也能模模糊糊的感應到身邊圍繞著的血煞和業力，雖然傳承記憶還沒到那兒，他還不知道那都是什麽，但他知道，那些，都是不能訴之於口，為人所知道的東西。
今天，他知道了他身上的東西是什麽，但顧珩卻寧願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他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慌，如果玖姐姐要殺他，那，那就讓玖姐姐殺，如果玖姐姐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血色一點點攀上顧珩的金眸，他身上的血煞和業力也開始躁動不安，寶座之上，男子的笑容越來越大，卻突然一滯：“呃……”氣息頓時虛弱不已。
顧玖從顧珩手中拿過黃銅燈台，凝聚元力狠狠捏了一下，黃銅燈台被顧玖捏的變了形，且裂開條條縫隙。
男子盯著顧玖手裏的黃銅燈台，覺得自己就不應該留下這麽個明顯的弱點，雖然他是在找死沒錯，但黃銅燈台這麽被一捏，有了裂縫卻又沒完全碎裂，叫他疼的不輕，卻又死不掉。
更重要的是，黃銅燈台一直不修補好，他就會這麽一直疼下去……
顧玖聲音不悅：“我家孩子未來如何，就不用前輩關心了，他是好是歹，自然有我顧家擔著。”
男子微微一凝，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冷：“你們顧家擔著，你們顧家擔的起嗎？”
顧玖語氣不輕不重，卻很是堅定：“擔不擔得起，無需前輩費心，既然養了他，晚輩就不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不一定會發生的未來背棄他。”
顧珩那一身血煞和業力是怎麽來的，除了天道，就是顧玖和朱雀最清楚，那純粹就是饑餓惹的禍。
這輩子，顧玖一開始就找到了人，沒叫人餓過肚子，更別說餓到失去理智，所以，吃了地心靈脈這事，根本不會再發生，九重天自然也不會失衡，禍事從根本上被消彌。
最重要的是，以玖姐姐為重的顧珩，怎麽會做出會叫他家玖姐姐失望難過的事來。
顧珩瀕臨奔潰的理智就這麽輕輕巧巧的被顧玖拉了回來，他身體周圍的血煞和業力也被顧珩安撫下來，有那麽幾縷血煞和業力漏到顧玖那邊，勾勾纏纏的緊挨著顧玖的功德和氣運。
顧珩低低喚了一聲：“玖姐姐……”
他伸出手攥住顧玖的衣角：“玖姐姐，會讓你不高興的事情，小珩都不會做的。”
“倒是姐弟情深。”男子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出什麽話來，他出神的想著什麽。
良久，他袍袖一揮，竟是主動打碎了黃銅燈台，身形一點點消失：“沒意思，真是沒意思透了。”
在他身影即將完全消失的時候，他看著顧玖：“小丫頭，等你將來去了第九重天，記得去無盡之海月上台找一個叫雲止水的女子，告訴她，離橈如她所願，放下了，從今往後，離橈與止水，再無瓜葛，生死兩不見……”
……
浩元大陸，第九重天。
無盡之海，宛如仙境的月上台中，某個鮮花繚繞的閣樓中，清雅絕美的女子身形一顫，緩緩落下兩行淚來：“離橈……”
……
浩元大陸，第一重天。
異火突然消失，隨後，遺跡中還活著的修元者一個個的就被丟出了遺跡，除了到達宮殿之外的修元者，其他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快看！遺跡在下沉！”
一道驚呼響起，眾人皆是看過去，隻見那個叫他們掙紮了七天的古遺跡正在緩緩地沉下去。
顧玖看著下沉的遺跡，收起了眸中的驚色，而這時，顧巽他們也已經找了過來。
顧巽和顧瑾拉著顧玖看了一圈，確認顧玖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沉著一張臉看她。
顧玖心虛又討好的衝著顧巽和顧瑾兩人笑，將遺跡殘魂和月上台主人的事徹底拋諸腦後。
顧巽無奈的伸手點了點她，轉頭去看顧珩，這一看就皺了眉：“你們在宮殿中究竟經曆了什麽？珩兒怎麽還生了心魔？”
顧珩眼底尚餘紅色，正是心魔來過的標誌。
說起這個，顧玖神色也不好看：“就是那個放異火煉人丹的瘋子，他拿小珩最怕的事情刺激小珩。”
顧珩最怕的事？顧巽和顧瑾對視一眼，顧珩是顧玖撿回來的小乞丐，看他這些年對顧玖的態度，明顯最怕的就是顧玖不要他。
顧巽伸手拍了拍顧珩的肩膀：“你是我的弟子，上了我顧家的族譜，隻要你沒做出什麽欺師滅祖，背叛家族之類會被逐出族譜的事來，哪怕你做了大奸大惡之事，也是我顧家人，我這個做師尊的，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你犯下的錯，我顧家也同樣會承擔一部分責任。”
“你的事跡也會留在族譜中，讓後人以此為戒。”
“當然……”顧珩頓了頓，接著說：“若是你將來名揚大陸，事跡傳唱四方，受人敬仰，同樣會被記錄下來，作為後人榜樣。”
顧瑾站在顧珩身邊：“小鬼，緣分已定，你和嬌嬌寶貝之間牽絆太深，注定一生牽扯，嬌嬌寶貝沒可能丟下你的。”
這話一出口，顧瑾就不由皺了皺眉，總覺得，顧珩和嬌嬌寶貝之間的牽扯，是不會讓他和父親高興的那種牽扯。
顧巽說了一堆，顧珩都沒什麽反應，可顧瑾一開口，卻叫顧珩那雙金眸都亮了起來，就連眸底的紅色退卻了幾分。
顧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