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不想走
商承迅速從病房離開,不想被林酒醇發現什麽。
他的麵色並不好看。雙唇發白,被她砸中的左肩,整條手臂的肌肉都在發抖,肩頭處如同針刺一般,應該很快就會形成淤青。
秋雁就守在門口,見商承出來,立馬迎上去,本想問“林小姐怎麽樣了”,可看到商承難看的臉色,出口的話便成了:“商先生,您怎麽……啊!”
一句話說不完整,她又大驚小怪地叫起來。
商先生脖子上,怎麽都是血!
“別吵。”商承乜她一眼,帶著不耐煩。
秋雁見狀,不敢再說什麽,隻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小心翼翼遞給他,可商承根本不接。
那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就好像,生怕碰到什麽髒東西似的。
秋雁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不夠幹淨麽?
就算再不幹淨,她還能有病房裏那個嫁過人、現在還懷了別的男人孩子的林酒醇髒麽?
商承隨手抽出深藍色的領帶巾,胡亂在脖子間拭了幾下,語調冷淡道:“回去自己去領罰。”
秋雁嘴唇上下翕動幾次,還是不敢吭聲,隻能繼續埋下頭去,紅著眼同男人道歉:“對不起,商先生,我……是我沒有照顧好林小姐。不過當時的情況是……”
“行了,我不想聽解釋。”商承開腔打斷,“下個月月底,我會和小酒結婚,你替我把她照顧到那個時候,就可以走了。”
秋雁聽到這話,一時間竟怔愣到說不出話來。
走?
她能走哪兒去?
她是商先生從大山裏帶出來的。商先生一直資助到她讀完高中,她考上大學的那個暑假,相依為命的母親突發急性白血病走了,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沒了家。
商先生知道後,派人給她送了錢來,表示願意繼續資助她,直到她有工作能力。可她不要,她主動提出請求,想跟商先生離開那座大山,到他身邊替他做事。
母親走後,商先生就是她的親人,商先生在地方,就是她的家。
從十八歲到現在,她替商先生賣命三年,除了女人最後一條底線,她什麽都可以為他做。
現在他要和那個女人結婚,就開口要她走。
她能走到哪兒去?
秋雁紅了眼圈,小聲說:“商先生,我不想走,我想繼續替您做事。”
商承表情沒什麽起伏,隻稍稍一頓,又道:“你年紀還小,這三年為我做的事也夠了。我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過完下半輩子。”
“我不要錢……”秋雁終於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麵,執拗地回絕,卻又不肯繼續說什麽。
商承終於停下腳步,垂眸看了她一眼。
秋雁其實長得和林酒醇有幾分相像。
嬌小瘦弱、四肢纖細,麵頰也是小巧的,下巴尖尖,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窮酸樣兒,唯獨一雙眼睛,大得不像話,尤其是她可憐巴巴地仰頭看他時,像極了當年那個渾身透著韌勁的林酒醇。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在一疊厚厚的大山學生名單中,一眼挑中了秋雁。
和林酒醇長得相似的女人,商承認定,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
可現在,林酒醇已經回到他身邊了,商均也不再是他的對手,他再留著這個秋雁,似乎也沒什麽用處了。
“行了。”商承收回視線,狀似無謂地擺擺手,語氣冷到極致,“你早些收拾好一切吧。”
秋雁幾乎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哪怕是這樣,商先生還是不肯留下她嗎?
就因為那個林酒醇?
她轉到商承麵前,毫不猶豫地跪下去,眼角掛著淚花,語氣卻無比堅定:“商先生,請您不要趕我走,我願意為您做一切事情,無論付出什麽代價……秋雁隻求您一件事,商先生,請您不要趕……”
“滾開!”
秋雁話沒說完,便被商承一句冷喝所打斷。
她不死心,整個人跪在他麵前,伸手要抱住他的腿,“商先……啊——”
商承一腳踢開了她,凶狠的,毫不留情麵的。
秋雁整個人都被遠遠踢開,後脊撞到牆上,發出一道沉重的悶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商承連視線,都懶得朝她偏斜一絲絲,“我向來最討厭,重複廢話。跟了我三年,還學不會聽話,你以為,你還有什麽資格留在我身邊?”
話落,他直接大步流星地離開。
秋雁仍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單手扶著後脊,她抬起煞白的臉,定定望著男人離開的方向,大睜的眼眸,空洞可怕,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一般。
商先生竟真的……如此絕情。
不知過了多久,秋雁才收起失望的表情,一回身,視線卻撞上了站在病房門口、一臉不敢置信表情的林酒醇。
很明顯,她剛剛什麽都看到了。
“你……”林酒醇朝秋雁露出關切的神情,“你還好吧?”
可她這副樣子,落在此刻的秋雁眼裏,嘲諷與憐憫更多於關心。
秋雁眼底,露出一絲一閃而過的狠戾。
她才不要這個假情假意的女人憐憫!
“秋雁……”林酒醇以為她這是被踢傷到無法站立,邁開兩步上前,想去扶她起來。
兩個身形健壯的保鏢見狀,立即走過來,攔住她,“林小姐,等手術準備好,會有人通知您的,請您現在在房內安心休息。”
連病房門都不準她離開!
林酒醇正頭疼該怎麽對付,秋雁卻在這時忍著背脊上的刺痛,緩緩靠過來。
她朝保鏢揮了揮手,輕飄飄道:“林小姐大概是緊張了。你們先下去,我進去陪林小姐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