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劍履扶桑島 第二十二章:金銀兒求情,何大俠解惑。
京城六月,已經步入酷暑。
“釗婷送走了嗎?”葉希鵬一雙長眉微微垂下,麵色不自然地有些發白。雖然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但臧無鋒給他留下的傷仍然還沒有痊愈。
在他前麵站著的正是朱王,朱王點了點頭:“讓老五親自護送,目前應該已經入川。”到這,他停頓了下,看了看葉希鵬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什麽盡管。”葉希鵬長眉微挑。
“公子是不是擔心陸公子?他前偷偷去了東廠,要不要我悄悄地……”朱王臉上閃過一絲殺機。
“放肆!”葉希鵬大怒:“朱兄,陸師兄再怎麽也是師父的親子。這心思你現在不能有,以後也不能有。”
朱王看了看葉希鵬的神色似乎不像作偽,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開口道:“公子,我們十三位兄弟自五年前遵從指揮使遺命聽從你的吩咐,可一心為公子著想。我們也相信公子能帶領錦衣衛恢複昔日榮光,為此不惜一切……”
“夠了!”葉希鵬打斷了朱王的話:“那金銀兒是不是已經送到了,將他請過來,我有話問他。”
朱王點頭稱是,出門的時候深深歎了一口氣。
葉希鵬看著朱王離去,搖了搖頭,喃喃道:“陸師兄呀陸師兄,你真得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呀。不過,隻要蓬萊仙島海圖到手,一切都不重要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體麵的下場,回湖廣為師父守靈去吧!”
沒多久,朱王帶著金銀兒走了過來。
“柳鳴生的死,我很抱歉!當時我和少林無嗔大師一戰受了傷,確實沒能力去救他。”葉希鵬開口道。
金銀兒看著葉希鵬的眼睛,雖然他從葉希鵬的眼睛中看不出一絲歉意,但他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盡管宮行叔死了,他和阪上櫻子被錦衣衛從寧波府逮到了千裏之外的京城。
從紫衣龍王的船上來到岸上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就經曆了太多事情,也明白海上雖然有風浪,但遠不及岸上的風浪。
所以,他跪倒在葉希鵬麵前。
“你這是做什麽?”葉希鵬饒有興趣地看著金銀兒。
“我知道蓬萊仙島海圖的下落。”
金銀兒的話讓葉希鵬和朱王都是一驚,葉希鵬看了朱王一眼。朱王連忙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又親自守在門口。
“據我所知柳鳴生並沒有海圖。”葉希鵬平複了下心情。“那海圖應該是在沈家遺子身上。”
“是的,沈家是有海圖,但隻有一半。”金銀兒緩緩道:“當初蓬萊仙島的海圖被一分為二,沈柳兩家各持一半。我哥將柳家的海圖帶到了日本,沈家也隻有殘缺的一半海圖。”
葉希鵬看著金銀兒,金銀兒直視他的眼神,毫無畏懼。
“吧,你想要什麽。”
金銀兒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道:“大人,我想求您三件事。”
“哪三件?”
“我希望大人您能放阪上櫻子回日本,柳家海圖她可以帶大人您的人去拿。”金銀兒懇請道。
葉希鵬想了想,點了點頭,示意答應了。
金銀兒見他答應下來,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感激。
“第二件事我希望拜大人您為師。”
葉希鵬一怔,“拜我為師?”
“對,大人武功蓋世,我想學高深武功當然得拜大人您為師。”金銀兒道。
葉希鵬深深地看了金銀兒一眼,道:“好,你要學武功,我教你。第三件事呢?”
金銀兒猛地朝葉希鵬磕了三個響頭,葉希鵬也沒有阻攔。金銀兒磕完頭,才道:“沒有第三件事了,我本來想讓大人為我哥報仇,但大人願意收我為徒,我已經心滿意足,報仇的事日後我自己來。”
“我們柳家的海圖藏在日本聖嶽,阪上櫻子她也知道地方,大人您可以派人與她一起過去取來。”金銀兒繼續道。
“好了,你起來吧,自今日起你就是我葉希鵬的弟子。”完,葉希鵬將門外的朱王喚了進來,把剛才金銀兒的事重新講了一遍,最後吩咐朱王帶上曹金陪同阪上櫻子去一趟日本,拿了蓬萊仙島海圖盡早趕回。
葉希鵬對於金銀兒的話雖然沒有完全相信,但金銀兒的兩個請求對他來實在是沒有壞處,何不答應下來。
畢竟,若金銀兒的是假的,也不過是讓朱王二人白跑一趟。但若金銀兒的是真的,他這樣安排至少能取得那半份蓬萊仙島海圖。
再則等他從白玉京那兒奪得蓬萊仙島海圖就知道金銀兒所是真是假。原本他想著再調養一陣子就去見白玉京,現在看來得加快速度。但接下來突然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
此時的白玉金和張翠屏二人一路向東,走著走著就到了孝感。一入城中,便遇到一群學子三五成群,朝城東而去。
“何先生今日在東山開講,也不知道能呆上幾,我們趕緊過去瞧瞧。”
“先生曾夫人,則地心也;而仁,則人心也;心,則太極也,生深以為然。正如象山先生之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白玉京其他的都沒怎麽聽見,隻聽得一人到東山,連忙牽著馬跟了上去。張翠屏也是驚訝萬分,那老道士的扶乩之法竟然如此神奇?他們一路向東,竟然真的遇到了東山。
白玉京和張翠屏趕到東山的時候,東山之上已經圍了上百學子。
而高坐在一塊青石上,任諸多學子圍著的那位卻是白玉京相熟之人。
十年前在武當山腳下是第一次見麵,五年前在京都五裏店是第二次見麵。如今又一個五年過去了,這人還如十年前,一絲未變。看起來長相打扮都粗鄙,彷如田間老農般。隻是臉上滄桑的紋路增添了不少,一頭長發已然斑白。
正是聞名朝野的江西大俠何心隱。
見到此人,白玉京才算是真正相信藍道行的扶乩之法確實奇妙。當年賈寶玉重傷,聽師傅全清子,正是何心隱出手相救。想來,何心隱和賈寶玉,應該和姚明月當有幾分交情。
雖然白玉京急著找何心隱詢問姚明月的事情,但何心隱正與諸多學子交流得興起,他卻是不便冒然闖進去。就這樣,在外圍等著等著就日落西山。
眾多學子才興意未盡戀戀不舍地離去。
“何大俠,何大俠……”
白玉京看著何心隱要離去,連忙迎了上去。張翠屏也猛地驚醒,先前她看著實在無聊便足足睡了一下午。
“白玉京?你怎麽會來這兒,全清子道長近來身體安好?”雖然多年未見,但何心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白玉京。又看到白玉京那焦急神情:“等好久了吧,找我有事?”
白玉京點了點頭。
“走,聽你師父你酒量不錯,今晚剛好陪我飲上幾杯。”何心隱不愛笑,但此時麵對老友弟子,還是顯得挺和善。
“好喔,我早就餓了。”張翠屏在一旁叫道。
何心隱不禁莞爾一笑,這姑娘有意思。若是理學的儒生見了張翠屏這般模樣,怕是會很不喜。但何心隱乃是陽明公的弟子,一生為弘揚心學而奔走。隻覺得張翠屏直率隨性,哪裏會覺得她失禮。
三人尋了一家客棧,用過晚餐。白玉京讓張翠屏先行休息,他單獨陪著何心隱飲酒。
等張翠屏走後,何心隱原本喝醉了酒似的,半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吧,有什麽事找我,看你剛才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的。現在那姑娘不在,你盡管問。”
“何大俠,當年賈寶玉受傷是你救得他??”
何心隱一怔,人一下子似乎清醒了幾分。
“你問這個幹什麽,當年是我對不住太白劍客,來晚了一步。不然素霓生不會死,賈寶玉也不會受重傷。”他到這,神色有些悲傷,不由自主地悶了一口酒。
“何大俠,我給你個故事吧。”白玉京遂將他第一次遇見姚明月起到和姚明月的重逢,及不辭而別一一講來。到最後,他才緩緩道:“現在我總算知道了,賈寶玉就是姚明月。但何大俠,我就是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見我。”
何心隱看著神色有些落寞的白玉京,微微歎了一口氣。
“好吧,你能在此遇見我也算是上蒼注定。”何心隱開口道:“當年賈寶玉,不,應該姚明月,她不僅身負重創,而且逆轉了太玄經。”到這他停頓了下,看向白玉京:“你應該知道太白劍客的太玄經吧。”
“聽師傅提起過,太白劍客修行的太玄經過於奪地造化,所以必遭劫難,修行此經之人往往早生繁發。”
“正如你所,當初姚明月逆轉太玄經導致一夜白發。不過,這並非沒有救,當年陽明公就曾經幫助太白劍客恢複青春。陽明公學究人,開創出一代奇經心真經……”
“萬事萬物,存在與否,皆在乎心,心中所見方為真……”
“姚明月隨我修行心真經五年,總算是明悟本心,以心真經之力量壓製住太玄經,滿頭白發轉為黑發。隻是,心真經也有缺陷,若姚明月有朝一日損傷心神,必然遭受反噬,白發重生。到那時,心真經便再也無濟於事。如你所,姚明月當時不辭而別,怕是心神有損,羞於見你……”
白玉京聽到這裏不禁恍然大悟,當時姚明月曾與柳鳴生一戰,或許是因此而損傷心神。
“何大俠,那現在姚明月這種情形可有方法彌補?”
何心隱眉頭緊鎖:“太白劍客八百年來人傑輩出,卻一直未曾尋到辦法。心真經雖然能短暫壓製太玄經,但終究不能解決根本。而且姚明月先前已經借助心真經一回,想再來一次,心中已有此念頭,便難以功成……”
“真得沒有一點辦法了?”白玉京有些失望。
何心隱想了想,喝了一口酒,有些恍惚地道:“那也未必,世俗之人是沒有辦法。但蓬萊仙島上據有仙人……”他到這兒,又連忙道:“子曰不語怪力亂神,這酒喝多了,就喜歡妄言,當不得真……”
白玉京突然跪倒在地:“何大俠,白玉京有個不情之請,望大俠傳我心真經。”
何心隱一怔。
“你快快起來,你想學心真經我傳你就是,隻是能不能學會就看你造化了。當年陽明公曾廣收門徒,甚至將心真經刻在了龍場石壁上,但至今也未有幾人能參透。心真經終歸在一個心字,不能識得本心何以悟……”
白玉京連忙謝過何心隱。
蓬萊仙島何其渺茫,他希望學得心真經,再尋姚明月學來太玄經,這樣就能借胎息經中那個奇異世界,推演這兩種功法,看能否找出一條辦法,徹底解決太玄經的弊端。若能尋到辦法,姚明月就有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