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上風波惡 第十章:禍福本無門,善惡終有報。
人食用萬物精華,借萬物之氣生長,故人即為萬物之盜。是以,人體內自分陰陽,五行,其中五髒便所屬五行。肝髒屬木,白玉京昔年便是受烏鱧所製,以藥浴孕養肝髒木氣,導致雙目失明。
烏鱧以地萬化經引出白玉京體內的肝髒木氣,白玉京隻覺肝髒如同心髒一般有種收縮的感覺,刀絞一般疼痛。絲絲青氣從他胸前爬升到他臉上,仿佛青筋暴露,顯得無比猙獰。
人體內經絡如河床,而真氣如水流。白玉京原本真氣孕養於丹田,流通十二正經。此時,肝髒中孕養的青木之氣紛紛通過足厥陰經湧出,頓如江河決口,充斥白玉京渾身上下。
按照烏鱧所想,白玉京沒有修行地萬化經,根本熔煉不了青木之氣,若將青木之氣匯入丹田,必然導致與自身真氣不和,而丹田破裂,功力盡失。又或者任由青木之氣在經絡中遊走,亦會因為青木之氣過盛導致經脈破裂而死。
白玉京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青木之氣驅趕出去,借烏鱧的身體為排放處,將青木之氣通過烏鱧的肩井穴進入烏鱧體內。若如此,正和烏鱧之意,白玉京吸收不了青木之氣,但烏鱧修行了地萬化經,自然可以將青木之氣熔煉為自身真氣,到時候他便可以借助青木之氣而功力大增。
隻是烏鱧終究覷了白玉京,白玉京雖然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但自修行胎息經後,心思空明,雖然不明白烏鱧為何這般緊要關頭不借著機會著將他擊傷,而是引出他體內肝髒的青木之氣。但白玉京知道,烏鱧對他體內的青木之氣是渴望至極。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攝取青木之氣。
白玉京心念至此,便緊守體內手三陰經,防止青木之氣通過手三陰經進入烏鱧體內。這般下來,白玉京麵對渾厚的青木之氣智能任之由之,那些青木之氣如決堤之水,滾滾流淌各個經脈,頓時讓白玉京渾身刺痛。
這話來長,其實不過幾息之間。白玉京痛不欲生之時,烏鱧頓覺體內白玉京真氣攻勢一鬆。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又覺白玉京的真氣綿綿不絕湧來。再看白玉京臉色逐漸恢複平靜,那一縷縷青氣亦是逐漸消失。
烏鱧怎麽也想不到的是,白玉京眼看被青木之氣折磨的生不如死之際,那青木之氣卻是通過足厥陰經期門穴進入到白玉京剛剛貫通的奇經八脈之一陰維脈中。又無比意外地從陰維脈的廉泉穴進入白玉京的任脈,貫通了督脈,會於丹田。
這換成其他人基本是不可能是事情,江湖上修行真氣的人都知道,任督二脈總理陰陽,是為地之橋,而且還屬於隱脈。自古以來,能打通任督二脈的莫不是下有名的強者。畢竟二脈一通,自成周,與十二正經形成的周互為內外。
而白玉京則不同,他生五氣朝元,任督二脈自通,是難得的先之體。所以那青木之氣才能從陰維脈直接進入任脈之中,再與督脈交匯於丹田。
這般下來,白玉京的丹田似乎被一分為二,又仿佛太極一般。那青木之氣就是分割太極的弧線,將他本身胎息經修來的真氣隔絕成兩部分。它流經於任督二脈間,貫通丹田,生生不息。
自此,白玉京胎息經的真氣行走於十二正經,是為外周循環,而青木之氣則行走於任督二脈,是為內周循環,兩者玄之又玄地交匯又互不幹涉。
雖然如此,但白玉京的氣血流動明顯增快許多,烏鱧隻覺一股無匹巨力轟然將他擊飛出去。五髒受損,還未落地,已經噴出一口鮮血。他雙目瞪的巨大,配合他那黑不溜秋,光滑的頭真如一隻烏魚般。
烏鱧張了張嘴,想要什麽,卻還沒有發出聲來,口中一口鮮血溢出。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短短時間內,烏鱧就敗在了白玉京這個瞎子少年手中。那恰台吉的臉色是變了又變,最後緩緩吐出一個字:“走!”完,一躍上馬,鞭子重重地甩在馬尾上。
烈馬長嘶,奔騰而去。其他蒙古武士亦是紛紛上馬,其中還有兩人抬起烏鱧,烏鱧悶哼一聲。白玉京雖然看不見,但此時內外周一成,耳朵之靈敏竟遠超以前,連忙喝道:“其他人可以走,烏鱧不能走!”
他這話時已經運足真氣,真如晴霹靂一般在周邊炸響。那兩個抬起烏鱧的人似乎被嚇住了一般,渾身一抖,抬起的烏鱧也被跌落在地,發出一聲痛呼。
“奧魯,查幹爾,還不快走!”遠處一道聲音傳來,那兩個蒙古武士立馬跑開上馬,奔馳而去。
若是剛下山那會,白玉京或許會饒恕烏鱧。但來到這大漠,他的心腸也如大漠裏的沙石一般硬了起來。去年十月俺答汗兵圍大同右衛長達六個月,無論是漢人還是韃子都死傷無數。那血腥味被風吹的滿大漠都是腥的,而他也聽到了太多的家破人亡。
他記得在五指山上看過的道經上有一文感應篇,其中開首就是: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烏鱧這種魔教中人,早該遭受報應,若不報之,他白玉京來報。
“阿彌陀佛!”老和尚已經走了過來,“道士,此人已經五髒具損,還是讓他交出治愈你眼睛的法子再。”
那烏鱧總算是緩過氣來,他張口就發出一聲尖笑。笑著笑著又觸動了傷口,猛地咳嗽,滿嘴都是鮮血。“你個……臭和尚,還有那個子……你……你別想著從我這裏找到恢複眼睛的法子。別……本座我沒有,就算……算有我也不給你,哈哈……”
白玉京訓著他笑聲一步踏出來到烏鱧麵前,他的表情平淡至極。烏鱧看著白玉京那對沒有生氣的眼睛,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股寒氣,本來想再罵幾句卻怎麽也不出口。
白玉京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咕嚕咕嚕自己喝了一口。又突然將葫蘆裏的酒全部倒在了烏鱧的身上,烏鱧不由叫道:“你……你想……幹什麽……”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可惜道士我是沒機會來拜見你,所以先請你喝一杯酒。”完,揮掌落在烏鱧身上,烏鱧悶哼一聲,斃命當場!
老和尚看著這一幕輕歎一聲:“何必呢,阿彌陀佛。”卻見白玉京雙眼中滾滾淚水流下,“老和尚,我放下了。”
是人都有怨氣,白玉京自然也有。他雙目失明就是因為此人,他怎麽可能不怨恨。這一年多來,若不是胎息經讓他安然入睡,怕是常年都迷失在怨恨與恐懼中。
老和尚彎腰在烏鱧身上翻了幾番,卻是什麽也沒發現,不由道:“道士,他這一死,你的眼睛怕是……”
白玉京反而笑出了聲:“老和尚,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雖然嘴上這般著,但內心卻是微微一疼。他和老和尚原本以為隻要消減中和了肝髒的青木之氣,他的雙目應該就能痊愈。但是剛才那短短瞬間,肝髒中過溢的青木之氣已經都融入到他任督二脈,但他的雙目依然看不清楚。
或許,他真的瞎了!
換了其他的人此刻早就傷心欲絕,但白玉京自懂事以來便在五指山上研讀道經,性格本就比常人要平淡。又隨老和尚在大漠流浪了一年多,對於眼瞎的事實早就習慣。
此時此刻,也僅僅有些沮喪。
“大師,這位少俠的眼睛有人能治!”
突然,那群被救下的漢人中一道聲音傳來,話的是一位中年漢子。他雖然身材矮,但極其壯實,臉上毛發濃密,活似戲台上的張飛。
“有人能治?”老和尚和白玉京心中都是一喜。“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誰能治?”
那中年漢子抱拳施了一禮,顯然也是江湖中人,隻是不知何故竟被恰台吉的人抓了起來。隻聽他道:“在下丁茂春,湖廣人士,這位少俠的眼睛確實有人能治,他便是蘄州李時珍。我當年親眼目睹他治好了一位先眼疾的孩童。”
蘄州李時珍?
江湖上沒聽過這名號,老和尚心中嘀咕一聲。不過他也好久沒進入中原,這李時珍怕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
這時,巴爾圖也安置好了受驚的族人,帶著一些武士過來向老和尚道謝。老和尚隻好暫時擱置李時珍的事情,向巴爾圖討要了些衣食,讓丁茂春給那些饑寒交迫的漢人。
這個族群老和尚和白玉京是徹底呆不下去了,巴爾圖也會帶著他的族人向其他地方遷移。雙方告別前,老和尚向巴爾圖的族人購置了些馬匹和食物,便和白玉京,帶著上百漢人朝大同前進。
一路上雖然也曾遇見些蒙古人的遊騎,老和尚縱然慈悲也不得不痛下殺手。在經過了四長途跋涉後,他們總算是進入了大明的疆界。在路上的時候,老和尚也問了許多關於李時珍的事,在聽李時珍被舉薦到京都當太醫時,便下定了決心讓丁茂春帶白玉京去京都找尋李時珍。
若不是礙於誓言,老和尚也要陪同白玉京去京都順府。白玉京雖然不舍,但想到能治愈眼睛也隻好與老和尚分別。在分別的時候,老和尚給了白玉京兩把劍,正是孤煙軟劍和落日重劍。
老和尚希望白玉京在眼睛治愈後,將這兩把劍送到少林寺。在白玉京答應後,老和尚就一人重新踏上了茫茫大漠。
遠處風聲呼嘯,如刀子一般刮得人臉生疼。白玉京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老和尚的寂寞。在老和尚走遠後,他長歎一聲。可惜老和尚不喝酒,不然白玉京定要敬他一杯,因為西出陽關無故人呀!
“白公子,我們走吧!”丁茂春道。
白玉京點了點頭,原本丁茂春一直叫他少俠,他不習慣,丁茂春又改稱公子。白玉京拿他沒辦法,隻好由他去了。他解下腰間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笑道:“丁叔,要不要來一口。”
如今雖然明白喝酒治愈不了眼睛,但這一年多來養成的喝酒習慣也讓他愛上了酒。
丁茂春舔了舔嘴,笑道:“我還是不了。”
白玉京卻是將酒葫蘆一拋,他明明看不見,但酒葫蘆仿佛長了眼睛一般,徑直落到丁茂春的懷中。“這可不是蒙古人那些腥甜的馬奶酒,道士我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丁叔是個好漢子,而這就是好漢子該喝的酒!”
丁茂春聽了也不話,拔開葫蘆嘴,張口大喝,喝完兩人哈哈大笑。
“走!上京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