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勃爾格特的失敗
“我，我想，我是的。”女孩語無倫次的說，把手中的那本《少年維特的煩惱》舉過了頭頂，遮住了自己如火燒雲般的臉龐。
“好巧，我也是。”金發男子笑著指了指女孩手上拿著的書，“你手上的這一本，我看了十幾遍呢！”
“十幾遍？我才看了兩遍。”
“歌德的書不同於別人的，越看越有興趣，並且每次都能從中悟出新東西。”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女孩笑著說，隨即也抬起了頭來。一談到她最喜歡的文學，她也不像剛才那麽羞澀了。
“那我們倒真是相像呢。”金發男子笑道，“我可以坐下來和你談談嗎？”
“啊，當然可以。”女孩連忙側了側身子，給他讓出來一個座位。
“謝謝。”金發男子道了聲謝，微笑著在女孩旁邊坐下。
女孩偷偷向金發男子那邊看了一眼，對方似乎沒察覺，這使她鬆了口氣，視線便在金發男子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好帥啊！
這是女孩對金發男子的第一印象，現在越看越證明了這一點。
而且，不止這一點——我可不是那麽膚淺的女孩，她心想——這個人好有氣質，通過剛才那短短的交談又可以得知他的氣度、涵養和學識都很好，實在是上佳的交往人選。
等等——女孩被自己剛才的想法嚇到了——交往？自己剛才怎麽、怎麽會想起這種……的詞匯？太羞人了！
“小姐，你在想什麽？”
女孩聽見金發男子的聲音在一旁向她問道。
“啊……”女孩驚呼了一聲，連忙從男子的身上收回了視線。他……他不會發現我剛才盯著他看了吧?
可她擔心的事並沒有出現，不知是金發男子真的沒有發現，還是發現了但為了避免她難堪所以沒有說破。
“你很喜歡看書麽？”金發男子很巧妙的把話題轉回了文學上。
“嗯。”女孩點點頭道，“我從小時候起就熱愛文學。”
“文學少女啊。”
“沒……”女孩害羞的低下頭。
“我是文學少年，我們兩個剛好是一對啊。”金發男子笑道。
女孩害羞地把頭低的更低了。
“你的臉皮真薄啊。”金發男子道。“我以為波西米亞人都很開放呢。”
“我不是波西米亞人，我是斯洛伐克人，是在祖父的時候移居到這裏來的。”
“哦？在‘布拉格之春‘的時候嗎？”
“嗯。那時候捷克和斯洛伐克還是一個國家，有不少斯洛伐克的家庭移居到布拉格，我家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們家現在呢？”金發男子問，“看你的樣貌和氣質，家裏應該很富有吧？”
“我……”女孩轉頭瞥見金發男子一身手工定製的阿瑪尼西裝，不禁有些自慚形穢，“我家可沒你那麽有錢。”
“我有錢？”金發男子笑道，“你從哪裏看出來我有錢了？”
“你的衣服……”
“啊，這件是借的。”金發男子指指上衣，又指了指褲子道，“這件是偷的。你沒發現這兩套衣服完全不搭嗎？”
“啊？偷、偷的？”女孩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你怎麽還偷東西呢？”
“這不是為了裝得像個有錢人一樣嘛，要不然我和你搭訕你會理我嗎？”
女孩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白，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說道：“我本來以為你是個修養很高的富家子弟呢，沒想到你卻是個頑劣的窮光蛋！”
“頑劣的窮光蛋？我難道就不可能是個修養很高的窮光蛋麽？”
“窮光蛋怎麽會有修養！”
“你自己難道是富家子弟麽？”
“當、當然了！我、我可是布拉格首富洛丹家族的人呢！”女孩的話，脫口而出，絲毫沒有經過任何考慮，說出口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你是洛丹的人。”金發男子似乎很驚訝，“你和查理曼·洛丹是什麽關係？”
——查理曼·洛丹是布拉格首富，布拉格乃至整個捷克排名前四的企業都在他的名下，他的資產在世界上都能排一個不低的名次。
女孩聽金發男子提起了查理曼·洛丹，便脫口而出道：“我是他的女兒！”
她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了，自從聽說金發男子不過是個裝闊的窮光蛋之後，對他的好感度立刻降到了負數。她急於想擺脫這個糾纏不清的家夥，於是編造出這麽一個謊言，但她實在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所有的不安都十分明顯的寫在了臉上。
但金發男子似乎並未察覺，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被她唬住了，呆呆的看著她，半響道：“你……你是洛丹小姐？”
女孩猶豫了一下點頭的，“沒錯，我就是詹妮佛·洛丹。”
金發男子維持了一會兒驚訝的表情，隨即笑了笑，：“那麽就有趣了。”
“什麽？”女孩楞了楞。
這時，一輛車呼嘯著從遠處駛過，停在了金發男子和女孩麵前。
女孩見到這輛車，心下一驚，這不是洛丹家的坐騎嗎？他在電視新聞上見過的。
難道是查理曼·洛丹來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穿幫了？
女孩驚慌失措，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就此逃走。
忽然隻見金發男子站了起來，向那輛車走去。
女孩兒一驚，這是怎麽回事？他……他為什麽要走向洛丹的坐騎，難道他是真正的洛丹家族的人？想到這兒女孩的內心被驚恐與慌張填滿了，她的內心飽受著這兩種情緒的折磨。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恭敬的向金發男子鞠了個躬，說道：“厄爾多斯先生，洛丹先生有請。”
金發男子點了點頭，俯身坐進了副駕駛座位中，衝那位50多歲的男人笑了笑，道 ：“萊斯特管家，聽說洛丹先生的千金詹妮佛小姐也在這裏啊，你不接她上來嗎？”
“詹妮佛小姐？”萊斯特一愣，“她不是在家裏嗎？”
“哦？是麽？”金發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女孩一眼。
女孩窘迫的低著頭，極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記住我的名字——安東尼·厄爾多斯”金發男子朝女孩揮了揮手，“如果有需要的話就來洛丹家找我。隻要說你是布拉格廣場上的斯洛伐克女孩，我就會讓門衛放你進來的。”
說完，金發男子關上了車門，萊斯特也進了車中，汽車呼嘯而去，留下女孩呆呆的立在廣場上，一隻美麗的白鴿從她的身旁走過，似乎在對她發出嘲笑。
吃過了晚飯，大偵探勃爾格特先生就要開始工作了。
他與加伯斯男爵告別，男爵回了房間，他則上了四層。
勃爾格特在四層找了個地方藏好身，靜靜地等待著黑夜的降臨。
男爵過了七點便上了床，靠坐在床邊看了一會書，直到九點的時候覺得有些困，便放下書，熄滅了床頭的台燈，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格外的沉，不知是不是因為了解了勃爾格特的實力，已經對藏品即將被盜一事放下了心的緣故。總之，當他被外麵的噪聲吵醒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了。
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十二個小時，這是令男爵感到十分驚訝的。因為他平常的時候最多也不過睡八九個小時而已。
聽到外麵的喧囂，男爵心中疑惑，怎麽會這麽吵？仆人們知道了自己在睡覺，應該不會吵自己的啊。是怎麽回事呢？
他從床上下來，披上衣服，準備出門去看個究竟。
他伸出手推開門，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仆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談論著什麽問題。在仆人們中間圍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一個人橫躺在那裏——居然是那個號稱“布拉格第一神探”的勃爾格特！
“這是怎麽回事？”男爵驚問道。仆人們見他來了，連忙讓開了路。男爵轉頭看到了他的秘書格安裏克，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格安裏克沒有說話，伸手指了指四層藏品廳的方向。
男爵一驚，轉身飛步上樓，隻用了不到一分鍾就到了四層，然後他呆住了。
那副擺在藏品廳中央的丟勒的名畫——不翼而飛了。
“怎……怎麽會這樣？”
加伯斯男爵像一座雕塑一樣站在那裏，表情像畢加索畫裏的人物般誇張而驚恐。
“勃爾格特先生昏迷不醒，仆人們將他抬到了大廳，由醫生診斷是吸取了大量乙醚導致的，不過並無大礙，過一會就會醒的。”格安裏克平靜地向男爵說到。現在在這幢房子裏他恐怕是唯一一個能保持冷靜的人了。
加伯斯男爵依舊呆立在原地，嘴裏喃喃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就這樣呆立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格安裏克向他通報說：“男爵勃爾格特先生醒了。”
加伯斯男爵應了一聲，又呆立了片刻，方才轉過身向樓下行去。
這次他下樓足足用了五分鍾，是剛才上樓時間的五倍多。
終於走到了一層的大廳，男爵看見了坐在沙發裏的勃爾格特——他低垂著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與剛來的時候判若兩人，就像在萊比錫戰敗後的拿破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