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折騰了倆小時, 趙溫禦終於學會了寫自己的姓，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大體能認出來了。
趙曦言竟然有種從來沒有過的欣慰和自豪感。
瞧瞧, 她竟然教會了趙溫禦寫趙。
多麽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這個時候, 趙溫寒早就完成作業了, 周惜涵也做的差不多了。
趙曦言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七點了, 她拍了拍暈暈乎乎的趙溫禦：“行了, 先休息一會, 然後再做作業吧。”
周太太以為周惜涵做作業就夠慢了，今天見到趙溫禦總算是漲了見識。
她沒敢當著趙曦言的麵說, 背後悄悄的問周允承：“這進度是不是有點慢？”
周允承剛帶完周惜涵，大腦裏的氧氣都好像被抽幹了，比他管理那麽大公司都累, “是有點慢。”
周太太嘖嘖兩聲：“唉, 你上小學那會，哪用得著這樣，也讀了一流大學, 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麽辛苦？”
周允承伸了個懶腰：“時代不同了，我谘詢了幾個同齡孩子的家長, 大部分都這樣, 所以很多人都給孩子提前報班了, 現在應該會輕鬆點。”
周太太憂慮衝衝的說道：“那要不也給幾個孩子報班吧，這樣下去, 我看曦言非崩潰不可。”
周允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你頭：“等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老師。”
周太太又提議道：“我看人家私立學校不是這樣的, 要不找個好點的學校轉過去吧。”
周允承無語的看著周太太：“您老能不能現實點, 曦言在這買了房子就為了來這所學校, 而且私立學校多貴你不知道，兩個孩子一年的學費哪是普通人能承擔起的。”
周太太抬手使勁戳了一下他的腦袋：“那要你這個爹是幹什麽的，看熱鬧的？”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笨一個兒子，連個老婆都哄不回來。”
“你爹還在家等孫子過去呢，我看溫禦今晚的作業沒時候寫完了，算了，我還是先回去了，你們慢慢教吧。”
頓了下，“我把惜涵帶回去？”
周允承：“你還是先問問惜涵想不想回去吧。”
周惜涵和奶奶不親，自然不想回去了，但是奶奶答應給她買漂亮的布娃娃，她糾結了一會，到底跟著回去了。
趙溫禦接下來的作業是周允承帶著做的。
他帶到一半就想放棄了。
照這種情況下去，他覺得認兒子的希望可能要破滅了。
父慈子孝？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是第一次帶趙溫禦寫作業，又不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沒從小養過，周允承強忍壓著怒火，又不停的在心裏勸說著自己才堅持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在十點前打上卡了。
完事之後，他癱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這哪是人幹的事。
真不知道趙曦言這七年來是怎麽堅持的。
“溫禦，溫寒，洗澡睡覺去了，”趙曦言招呼兩個孩子去洗澡。
趙溫禦不想去：“太冷了吧，什麽時候供暖？”
趙溫寒也不想去：“是啊，好冷，我不想脫衣服。”
北方的冬天，供暖之前簡直是地獄式的生活，在屋裏穿著厚厚的保暖衣都能凍得手指發冷。
可還有一個月才供暖呢，還得堅持一段時間。
趙溫寒身體底子不好，特別容易感冒，這幾天趙曦言都沒敢讓他們兩個洗澡。
“快點，我開了浴霸，浴室裏邊不冷。”
擔心趙溫寒著涼，她又把空調的溫度往高調了調，“快點，洗完了好睡覺，你們兩個明天不想去看小棕巴和小白巴嗎？”
“想，”趙溫禦想起自己還有一頭小毛爐，一蹦三尺高。
趙曦言催促道：“那就快去。”
等兩個孩子都進了浴室，趙曦言看了一眼癱在沙發上的男人，笑了：“怎麽，很辛苦？”
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的覺得自己能做個好爸爸，是不是見識到了趙溫禦的能量，準備跑路了？
周允承單手撐著腦袋，神色懶懶的看著她：“嗯，不過，這麽多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還能怎麽過，”趙曦言遞給他一杯水，“就那麽過唄。”
“其實除了學習，他們兩個還是挺懂事，挺聽話的。”
“溫寒就不說了，這孩子聰明又懂事，很少給我惹麻煩。”
“溫禦雖然頑皮了一點，但他很會觀察我的臉色，如果看我心情不好，他就身前身後的圍著我轉，喊我媽媽，還會把他的玩具拿給我，逗我，我如果收拾東西，他還會細心的給我搬椅子，讓我坐著幹活。”
“有他們兩個，我真挺知足的。”
“不管怎麽說，他們越大越懂事，也比小時候好伺候多了，隻是學習上費點心，過了這兩年，總也能好點吧。”
“你還挺樂觀，”周允承坐起身，伸手把她鼻尖上的一根頭發撩走，“為什麽以前沒來找我？”
男人忽然湊近，趙曦言能嗅到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鼻尖微不可見的紅了起來，她很不自然的偏了下腦袋，垂眸回道：“也想過，但總覺得你應該有別的生活。”
“傻！”周允承彈了她的鼻尖一下，“給你的懲罰。”
周允承這下沒少使力氣，趙曦言就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飆出來了，她啊的一聲用兩手捂住了鼻子，氣咻咻的看著他：“你幹什麽！”
周允承湊近她，女人眼淚汪汪的特別招人心疼，他伸手移開她的手指，看見她的鼻子真紅了，“這麽嫩？”
他沒覺得自己用多大力氣。
什麽這麽嫩，趙曦言又羞又臊的瞪著他：“你胡說什麽。”
兩個人第一次的時候，他不小心用力大了，弄疼了她，就很疑惑的說了句“這麽嫩”。
周允承本來沒想那麽多，被她這麽一嗔反倒想起來了。
他動作一頓，隨後很不自然的咳嗽起來。
“是你想太多了，我說的是你的鼻子。”
“還說！”趙曦言氣急了，要伸手打他，周允承也不躲，把自己的臉湊過去，“多打幾下，解解氣，連這七年，我欠你的，一次都打回去吧。”
趙曦言當年看中周允承完全是因為他這張帥到毫無瑕疵的臉。
雖然過去了七年，但這張臉還是俊的讓她心動。
濃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性感誘人的唇，再加一張完美的臉型輪廓，真是越看越愛，此刻就這麽赤裹裹的遞到她麵前，觸手可及。
趙曦言哪裏下得去手，到最後也隻是伸手給他推開，“討厭你，我又沒暴力傾向。”
女人的小手軟綿綿，肉呼呼的，落在臉頰上，像羽毛輕輕的劃過心尖，癢癢的，抓心撓肝。
周允承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兩個小家夥不知道要洗多久，他現在特別想把女人抱進懷裏。
男人這麽赤裹坦白的目光落在身上，趙曦言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出來了，她現在還沒什麽和他發生關係的想法，所以趕緊起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我去看看他們兩個怎麽樣了。”
浴室裏，兩個guang溜溜的小男孩兒坐在浴缸裏互相潑水。
潑著潑著，一向心無雜念的趙溫禦開始思考人生：“溫寒，你說周叔叔真要當我們爸爸嗎？”
趙溫寒比他懂事早，也比他知道的多，一邊洗頭，一邊說：“好像是吧。”
趙溫禦歪著腦袋琢磨著：“你說我們爸爸是誰，為什麽到現在都沒來找我們？”
趙溫寒反問道：“你覺得呢？”
趙溫禦抓了把腦袋：“我不知道。”
頓了下，“你覺得周叔叔會是我們爸爸嗎？”
“周奶奶和周爺爺也對我們太好了，比對惜涵還好，我覺得八成他就是我們爸爸。”
趙溫寒：“那你希望是嗎？”
趙溫禦想了一會，笑了：“我倒是挺喜歡周叔叔帶我寫作業的，他不會打我，也不會罵我，隻會自己歎氣。”
趙溫寒被他說笑了：“媽媽打你了？”
趙溫禦毫不在意的說：“媽媽打我，我又不怕，我就是怕她哭，唉，女人真麻煩。”
趙溫寒年紀小，還理解不了趙溫禦那種矛盾的心裏，像個小大人似得說道：“那你好好學習不就好了？”
趙溫禦嘁了一聲：“你懂什麽，你以為我沒好好學，可我就是學不會啊。”
“你說以後不是要天天這樣吧，唉，”他靠著浴缸，兩隻小胳膊撐在浴缸壁上，發出一聲真心的感歎，“還是幼兒園好混啊。”
“你們兩個快點出來了，”趙曦言推開門的時候正好聽見趙溫禦這聲感歎，被他的模樣給逗笑了，“幼兒園好，你也不能天天上幼兒園，快點，水涼了，別凍感冒了。”
趙曦言抱著兩條浴巾進去，一條給趙溫禦裹上，一條給趙溫寒裹上，動作麻利把他的頭發擦幹，又把睡衣給他穿上。
“去回被窩蓋上被子，別凍著。”
趙溫禦自己擦身體，自己穿衣服，動作有些笨拙，趙曦言打發走了趙溫寒才去給他弄。
“來，給我。”
趙溫禦覺得自己做的還挺好的：“我都快完事了。”
趙曦言笑了：“嗯，頭發還有一點濕。”
趙溫禦卻不這麽覺得，他自己捋了一把，“已經幹了，媽媽，我很棒吧，弟弟還要你動幫忙，我自己就能做好。”
趙曦言笑道：“很，溫禦很棒，好了，去睡覺吧。”
等兩個孩子都睡著了，趙曦言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間，指針已經指到了十點半。
周允承今天是賴到了她這裏了，都這麽晚了還沒走，就歪在沙發上，靠著沙發背，懶懶的滑著手機。
神態有點漫不經心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曦言走過去，用腿碰了碰他的膝蓋：“還不走？”
周允承放下手機，仰頭看她。
他睫毛很長，燈光投下來，在眼瞼上形成了一片剪影，更顯他的瞳眸深邃，讓人探索不清。
半晌，男人有些耍賴的意味開口：“孩子都那麽大了，趕我去哪兒？”
他聲音懶懶的，人也慵懶，口吻有些輕佻，不似他本人看起來那麽莊重，倒像個幼稚的大男孩。
趙曦言白了他一眼：“說什麽呢。”
女人穿著一雙長耳朵兔子的粉色棉拖鞋，露出一節纖細的小腿腕，可以想象的到被這樣一雙拖鞋遮擋的小腳丫有多粉。
周允承將自己的大腳從拖鞋裏拿出來，湊到她的腳邊，蹭了蹭小腿腕。
“真趕我走啊？”
聲音蠱惑，腳腕癢癢的，趙曦言瞪了他一眼，把腳移開。
有點跟不上男人的腦回路，兒子沒認，當年的事情也沒說清，對她的態度也不明朗，竟然還想留宿。
“你覺得呢？”趙曦言反問他。
周允承也沒想過趙曦言會讓他留下來，不過是象征性的問一下。
萬一女人舍不得趕他走呢。
“唉，”周允承歎了口氣，可憐巴巴的說道，“那麽大的屋子，就我一個人，算了，回去了。”
他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趙曦言：“你這裏小不，要不要換一下？”
趙曦言抱著胳膊就站在那看男人演戲，聞言嗤了一聲：“人家一家五口住這麽大不也挺寬敞的，我這才三個人。”
“哦，”周允承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那我真回去了。”
戲精！
這人真要換了房子，更有理由賴著不走了。
趙曦言等他磨磨蹭蹭的出了屋，伸手去關門。
門框卻被一隻大手攔住，要不是她反應快，險些夾到他的手，“你幹什麽呢？”
走廊燈不太亮，落在男人的身上，朦朦朧朧的，男人低著頭，裹挾著深情的目光從被遮住的細碎的陰影裏穿過來。
趙曦言有他這樣的目光灼燙到。
半晌她聽見男人委屈至極的聲音響起：“我真回去了。”
趙曦言：“……”
這個世上，除非周允承不想，否則就沒有他追不到的女人。
就這半夜裏響起的聲音充滿的蠱惑勁，怎麽可能有撩不動的心。
雖然放假了，但是趙曦言也沒打算讓兩個孩子睡懶覺。
一大早就把他們兩個叫起來了。
先背詩，後做作業。
趙溫寒很聽話，拿過寫字本就開始寫。
趙溫禦就沒那麽服氣了，他一邊背詩一邊嘀嘀咕咕：“都放假了，還叫人家起那麽早。”
直到趙曦言作勢要打他，他才收斂起來，但小臉上明顯是不忿的表情。
一個小時後，趙溫寒的作業寫完了，趙溫禦才背下一首詩，寫完了數學作業。
看著還有一大列的語文，趙曦言有些崩潰。
還能去哪啊，能把這些作業寫完就不錯了。
唉，孩子也夠辛苦了，昨晚學寫自己的姓就用了兩個小時，又寫了三個小時的作業，可以說從放學之後就沒閑著，更何況還上了一天的學呢。
就算大人，這個工作量也夠辛苦了。
也不知道是自家孩子太笨，還是別的孩子也這樣。
等國慶過了，她得調查一下別的學生。
一直忙到中午，趙溫禦總算是把作業寫完了，趙曦言感覺這一天的力氣都用盡了。
周太太踩著點過來接兩個小家夥，兩個小家夥扔了筆就往過跑：“噢噢，去奶奶家了，終於不用寫作業了。”
周太太被他們兩個這麽熱情的舉動感染到，笑的臉上開了花：“喜歡去奶奶家，那幹脆今晚住在那。”
趙曦言自然不同意了：“阿姨，這怎麽行，溫禦的作業盯著都寫不完呢。”
周太太十分自然的說道：“那你也過去不就行了，你放心，家裏房子多了，肯定有你住的地方。”
趙曦言一怔，很快不自然的紅了臉。
她現在住過去算怎麽回事，連個名分都沒有，而且兩個孩子還沒有認爸爸。
趙曦言越想越不妥，“阿姨說笑了，如果晚上您沒時間，我去接他們也行。”
周太太知道她不會這麽輕易住進去，也不急，笑眯眯的說道：“放心好了，有什麽作業，家裏人多，肯定能輔導的。”
語畢，她沒再征求趙曦言的意見，拉著兩個孩子就走，“走了，看小棕巴和小白巴去，大黃也想你們了。”
說起大黃，趙溫禦想起家裏的小煤球，回頭和小煤球擺手：“再見了，小煤球，”隨後又囑咐趙曦言，“媽媽你別忘了喂他哦。”
趙曦言無語的看著他：“你在家，你喂了？”
趙溫禦不說話了，蹦蹦躂躂的跑到電梯門口，按了下行鍵。
周太太走了後，周允承很快就到了，他剛才已經發過信息，讓趙曦言不要吃午飯，等著和他一起吃。
趙曦言正好懶得做飯，輔導趙溫禦寫了一上午作業，她現在元氣大傷，什麽都不想做，能吃現成的當然好了。
“曦言，”坐進飯店裏，周允承說道，“明天我們出去玩吧，去三天回來，正好過節。”
“明天就走？”趙曦言這兩天被作業磋磨的已經沒了出行的興趣。
周允承卻正在興頭上，“是啊，中間隔著中秋節，過節總要回來和家人團聚。”
他觀察著趙曦言的臉色，“當然不團聚也沒什麽，反正還有明年的。”
“就是我爸媽他們想孫子孫女而已。”
趙曦言雖然隻有兩個孩子，再沒別的家人，但也能理解這種過節想和家人團聚的想法。
其實她也挺想出去玩的，隻是擔心趙溫禦的作業：“那作業怎麽辦？”
周允承笑道：“我們就去馬場，那裏有度假村，風景很好，這會樹還綠著，花還開著，不影響寫作業。”
“而且，”他使勁抓了下腦袋，似乎做出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溫禦的作業我帶。”
趙曦言眼睛一亮：“真的？”
周允承試探道：“那個，寫作業可不可以不計入考察範圍？”
趙曦言被他說得彎起了嘴角。
周允承：“我擔心摟不住火，萬一影響了你對我的印象就不好了。”
還是提前拿個尚方寶劍安穩點。
誰輔導趙溫禦寫作業，都是一大難事。
趙曦言噗嗤一聲笑了：“那麽痛苦幹嘛還要做啊，反正這又不是你的義務。”
周允承正色道：“可這是你的義務，我也想替你分擔點。”
“但是你知道，這個輔導作業真不是普通人能做了的事。”
“每次惜涵寫作業我都忍不住發火，明明平時看著挺聰明的小丫頭。”
“不過再堅持幾天，我已經讓人去找老師了，等找到合適的，就不用我們親自輔導了。”
趙曦言卻不怎麽樂觀，“溫寒和惜涵都沒問題，我不覺得有人願意賺溫禦這份錢。”
下午趙曦言和周允承一起去買出行的東西，第二天早上，一家五口準時出發。
想到出去玩，不用寫作業，趙溫禦從早上起來小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出去玩嘍，再也不用寫作業了。”
周惜涵也笑：“我也不用寫作業了，放假萬歲，出遊萬歲——”
趙溫寒看了一眼後備箱的大書包，涼涼的說道：“別做夢了，作業都在那裏。”
趙溫禦順著趙溫寒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他的大書包，就覺得後脊梁一涼，小臉很快寒了起來：“趙溫寒，你這樣很容沒朋友，知道嗎？”
周惜涵看見自己的粉書包夾在兩個藍色的書包裏，小臉也跨了下去：“趙溫寒，你就不能等到了地方再說嗎？”
趙溫寒：“……”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
周允承：總算是出來了。
佛祖保佑，溫禦的作業一定順順利利的。
趙曦言：真正的爸爸，敢於輔導溫禦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