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周家小少爺一手搭在椅子背上, 一手端著咖啡，蘭懶洋洋的望著窗外的方向，對趙曦言的問題充耳不聞。
好像剛才那個吃醋的人不是他。
趙曦言擺弄著玫瑰金鏈子, 無語的睨著他。
周允承雖然看著窗外, 但是眼角的餘光一直瞥著趙曦言手裏的鏈子。
反正不管怎麽說, 她已經換下來了, 這就是進步。
趙曦言大概猜到周允承什麽心思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鏈子確實很重要, 但並不是別人買給我的, 而是我自己買的。”
周允承稍微坐正了些, 看向趙曦言：“嗯？”
想到姐姐，趙曦言心情起伏不定, 好一會兒才說出口：“而且，這條鏈子不止有一條，是我買了一對。”
周允承臉色一寒, 下意識的問：“另一條呢？”
趙曦言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另一條給我姐了。”
“你還記得我大學的時候第一次數據爆了拿稿費的事嗎？”
周允承點頭：“當然記得。”
就是那次送了他一條小葉子紫檀木的佛手珠, 現在還在他車裏掛著呢。
趙曦言咬了嘴唇：“當時我買了一對手鏈，我一條，姐姐一條, 還有一條佛手珠，送給你了。”
周允承感覺殘缺了七年的心口正在慢慢愈合。
舊傷扯開, 有微微的撕裂的痛, 但長出新疤就會慢慢掩蓋掉那些傷口。
趙曦言沒給周允承太多時間去消化這件事, 因為放學時間到了。
趙曦言喝掉最後一口咖啡，一手摸起手機, 一手拎上包就往外走, “接那兩個小兔子去。”
周允承怔了一會, 意識到剛才趙曦言說了什麽之後, 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原來趙曦言隻買過三條鏈子啊，那是不是說，他在女人的心裏，和她姐姐一樣重要了？
明天就放假了，可趙曦言並沒開心多久。
因為她剛走到校門口就接到了老師留的國慶作業。
班主任留的：
先祝福同學們假期快樂。
然後雖然放假了，但是也不要鬆懈，作業如下：
1.每天背一首《古詩75》首，小組群裏上傳視頻打卡。
2.每天寫三行字，著重練習握筆姿勢。
3.每天讀書半小時，由家長領讀，群裏打卡，上傳視頻三十秒。
4.每個孩子發了一本課外讀物，這八天內讀完，開學交回來。
5.重點說一下，有些孩子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希望假期裏家長教會孩子寫自己的名字。
6.做兩張小報，以中秋為主題一張，以國慶為主題一張，開學收，一會我會在群裏發幾張樣板。
7.《在陽光下長大》讀到24頁，要求家長帶學生指讀三遍，學生指讀三遍。
數學老師留的：
每天練習寫1.2.3.4.5，每個寫五個，書寫要標準，要嚴格按照課本裏的書寫規範寫。
趙曦言把作業從上到下大略的掃了一眼，就覺得大腦轟隆隆的響，好像有無數的火車一起咆哮而過一般。
不會寫名字的學生，肯定有他們家趙溫禦了。
這三個字那麽難寫。
就這三個字一個假期能練下來就不錯了，還出去玩，想都不要想了。
當初為什麽沒叫他趙、、或者趙一一呢，真是失策。
“媽媽，明天是不是不用上學了？”趙溫禦腿快，第一個跑到趙曦言麵前，仰著稚嫩的小臉看著她，充滿了期待。
趙曦言苦笑著說：“是，不用上學了。”
但是還有那麽多作業。
很快趙溫寒也跑到了趙曦言麵前，“媽媽，老師說明天不用上學了呢，還祝我們國慶快樂，媽媽，後天是祖國母親過生日嗎？”
趙曦言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嗯。”
看著趙溫寒，她就覺得人生也不止有黑暗，還是充滿陽光的。
幸好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趙溫禦。
“走了，我們回家。”
“媽媽，你車呢？”趙溫禦沒看見紅色的保時捷，問道。
趙曦言看向領著周惜涵過來的周允承，“周叔叔帶我們一起回去。”
很快三個孩子都上了車，趙曦言坐在副駕駛上，整整一路她就沒露出過笑臉。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周允承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關心道：“怎麽了？”
趙曦言：“你沒看老師發的作業嗎？”
“作業？”周允承還沒顧上看手機，“什麽作業？”
趙曦言做了個誇張的動作，“那麽長一溜，我覺得我們哪也去不了了，就這些作業，溫禦能做完就不錯了。”
“真的嗎？”周允承開著車沒法看手機，趙曦言拿著手機給他讀了一遍。
周允承皺了皺眉：“是有點多。”
“惜涵現在抓筆都成問題，寫一行字能用半小時。”
這句話正好說到了趙曦言的心坎上，“可不是，溫禦寫一篇字，一小時都寫不完，就他的名字，我覺得一個假期都不一定練會。”
“唉，當初姐姐為什麽給他起名溫禦啊。”
看趙曦言一臉痛苦的表情，周允承安慰道：“先別急，我們明天看看他們寫作業的速度再決定，反正有八天時間呢。”
“不行的話，我們就就近找地方玩玩，還有寒假呢，時間比較充裕。”
趙曦言歎了口氣：“寒假還有寒假的作業。”
提到作業這種傷心事，趙曦言就沒什麽心情了，後邊的三個孩子自從上車就沒停止過說話。
趙溫禦把自己的奧特曼卡片偷帶去了學校，這會正給周惜涵和趙溫寒科普。
“這是初代奧特曼，這是迪迦，這是賽羅，怎麽樣，酷不酷？”
周惜涵不怎麽上心的應付道：“酷，”隨後又說，“我看著都差不多嘛，明明都是一個。”
趙溫禦為人師的興趣濃烈，說起來奧特曼的區別來，滔滔不絕：“奧特曼一共有68個，你看這個，這裏和這裏，再看這個，明明就不一樣嘛。”
“是嗎？”周惜涵扒著他的小手仔細看那幾個奧特曼，看了半天才看出一點區別來，她學著平時奶奶說她的樣子，說他：“你要是把這點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早得表揚信了。”
趙溫禦：“……”
他尷尬的伸手抓了抓腦袋，強作鎮定，“這不是得慢慢來嗎。”
前邊的趙曦言聽了兩耳朵後邊的爭論，歎了口氣：“你說那麽多奧特曼，我都分不過來，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怎麽就到學習上，這麽費勁呢。”
“就說背唐詩，今早又卡主了，一個字讀不對，翻來覆去的糾正都改不過來，真敗給他了。”
頓了下，“你能分清奧特嗎？”
周允承把車子停進車庫，看著她無奈一笑：“我不能。”
下了車，三個孩子圍著他們身前身後的跑，趙曦言想到剛才周允承說的周惜涵握不好筆，問道：“對了，你以前沒給惜涵報過什麽幼小銜接嗎？”
她覺得像周家這種豪門大戶，應該很重視教育才對，沒準從三歲開始就接觸常人接觸不到的教育了。
周允承無奈道：“報是報過，可天天留作業，我看她也不怎麽喜歡，又給退了。”
趙曦言：“溫禦和溫寒上的是公立幼兒園，不讓教小學相關的知識，你知道嗎，最變態的時候教室裏連張紙都不能放，教育局天天下來檢查來。”
“說什麽提倡小學零基礎入學，我想著孩子能玩的年紀也就這麽幾年，不學就不學吧，然後就沒給他們報什麽補習班。”
“後來我還買了一套小學一年級的教材，看了一遍，發現都挺簡單的，就更不想讓他們學了。”
“買了兩個學習機，溫寒這孩子，從小就特別有規律，從來不用我操心，人家自己就跟著學習機學習，一年多時間，把二年級的課程都看完了，唐詩、弟子規、三字經，全會背，他記性好，什麽東西看個一兩遍就記住了，我有時候都挺奇怪的，這孩子到底隨誰。”
聽到趙曦言誇趙溫寒，周允承與有榮焉，嘴上沒說，心裏卻想，能隨誰，當然是他這個親爹了。
趙曦言繼續說：“而溫禦呢，他拿到學習機就開始找動畫，不是奧特曼，就是變形金剛，我不給他找，他覺得學習機就是個空殼子，第二天就扔水桶裏洗了澡了。”
“我花了五千多給他買的，差不多是最好的學習機了，結果……”
“氣的我再也沒給他買過，反正每天上幼兒園，玩的還挺歡樂，可現在就歡樂不下去了，天天因為背詩的事生氣。”
“早知道我就應該給他報個幼小銜接，現在也不至於這麽累。”
一行五個人上了樓，剛出電梯就看見周太太拎著兩個大保溫桶站在門口，望望這邊的門，又望望那邊的門，不知道在猶豫什麽，看見趙溫寒，眼睛一亮，“溫寒，過來，奶奶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趙曦言沒想到周太太會過來，腳步一頓，有些遲疑的看向周允承。
周允承皺了皺眉，三兩步走過去，低聲問：“媽，你怎麽不進屋？”
周太太笑眯眯的揉了揉趙溫寒的腦袋，又拍了拍趙溫禦的小腦袋，語氣極其自然的說道：“我這不是沒拿鑰匙嗎，你這鎖還和舊社會似得，要是用那種人臉識別的，我能進不去嗎？”
還怪他，周允承可不覺得周太太沒拿鑰匙，隻是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
“曦言啊，”周太太稀罕完三個孩子，注意力終於轉移到趙曦言身上了。
趙曦言往前走了兩步，有些拘謹：“阿姨。”
這七年多她一直在家帶孩子，很少和外人來往，再加上她十歲就沒了母親，早就不知道怎麽和長輩交流了。
雖然前兩天周末，周太太過來接孩子，兩個人聊了一會，但那也無法抵消她心裏的那部分缺失。
周太太不知道趙曦言什麽心思，但知道這孩子和自己有距離感。
她把自己的鋒芒氣勢收斂，盡量溫和的說道：“這不是聽說孩子們放假了嘛，我過來看看，正好廚師研究了幾個新菜，我看你們也沒時間弄這些，就給帶過來了。”
“謝謝阿姨，”趙曦言打開門，“阿姨進屋坐吧。”
“哎，”周太太看了一眼周允承，給他擠了下眼睛，自來熟的往屋走，“孩子們，快點進屋，先洗手，然後看看我帶了什麽好吃的。”
聽說有好吃的，三個孩子一窩蜂似得湧去了洗手間。
周太太一邊把吃食往外拿，一邊說：“這不是要過節了嗎，我和你周叔叔正好有時間，你要是放心，就把孩子們交給我，我幫你帶幾天。”
她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趙曦言的表情，“這麽多年，你自己帶孩子，肯定沒什麽時間出去玩，正好這次時間長，允承你們兩個出去轉轉，省的天天守在家裏，多憋悶。”
“我們兩個？”趙曦言一時半會沒理解周太太的思路。
周太太點頭，“嗯，”同時給周允承眨眼，“怎麽，擔心我帶不好他們兩個啊？”
“你放心好了，我雖然隻帶過允承一個，但是我喜歡孩子，這麽多年沒少幫親戚朋友帶了孩子，他們都說我耐性好呢。”
周允承怎麽就這麽不相信他媽的話。
從小到大，她媽就沒做過一次能體現她有耐心的事。
不過他也理解他媽的一片苦心，知道這是想給他和曦言製造機會。
但是他不覺得趙曦言能放開自己親手帶了七年的兩個孩子，所以沒吱聲，任由他媽媽在那唱獨角戲，無視她給的眼神傳遞。
趙曦言也很快明白了周太太的意思，但她從來沒離開過孩子，一想到要出去那麽多天，把孩子交給別人養，就覺得不放心。
但是她也不能直接駁了周太太的麵子，“阿姨，我倒是想出去，”她一邊給周太太沏茶，一邊說，“可是老師留了很多作業，我怕天天盯著都做不完，哪有心情出去玩。”
“嗨，一個一年級能有多少作業，”周太太不以為然，“我帶他們做。”
周允承適時說道：“平時帶惜涵一個，你是怎麽說的？”
周太太想起自己要二次更年期的事心口一堵，片刻後，她狠狠的白了周允承一眼，她這麽煞費苦心的是為了誰。
這個笨兒子，如果她不出馬，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媳婦和孫子帶回家。
和她打麻將的幾個女人天天嘲笑她兒子單身帶孩子，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等她把孫子帶回去，讓他們看看，看他們還好意思嘲笑她吧。
周允承被瞪了一眼不說話了。
趙曦言不好跟周太太反駁，隻能求助周允承：“說句話呀。”
周允承沒辦法當個透明人，隻好說：“要不這樣，今天晚上讓孩子練名字，明明再寫一天作業看看什麽情況，如果很順利，咱們就出去玩。”
趙曦言補充道：“那也得帶上孩子呀。”
她可不想自己出去，把孩子留在家裏。
周太太你聽說趙曦言要帶著孩子出去玩，那不是七八天都見不到孫子了，她趕緊說：“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去多遠，對了，馬場那邊天氣好，還有溫泉，正好帶孩子們去住個兩個三天，還不耽誤寫作業。”
這個提議倒是很符合現實情況，趙曦言比較滿意，她仰頭看向周允承。
周允承點了點頭：“也好，先就近玩玩，等適應了，以後再去遠一點地方。”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周允承帶周惜涵回去寫作業。
趙曦言教趙溫禦寫名字，周太太帶趙溫寒錄視頻，打卡。
剛才老師又發了一條信息，所有的作業都要當天寫完當天發照片或者視頻打卡。
趙溫寒背誦的內容很快錄完了，周太太幫忙發進了小組群。
涉及到寫的東西，他雖然很認真，寫的也很清晰，但畢竟隻是個六歲的孩子，才上小學一個月，小手沒勁筆都握不好，所以寫的並不快，好在他很有耐性，也不用周太太操心什麽，一直伏案而寫。
周惜涵不識字，每天讀書半小時隻能是周允承帶著她。
可讀了沒一會腦子裏就開始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了。
剛才她去對麵，看見煤球正在吃火腿腸，黑乎乎的小家夥比剛撿來的時候大了點，真可愛。
可惜那是趙阿姨撿的，要是爸爸撿的就好了，就能拿到自己家裏養了。
周允承讀了一會兒，發現周惜涵眼睛一直瞄著門外，就知道她走神了，抬手點了點她的腦門：“幹什麽呢，好好讀書。”
“哦，”周惜涵很快收回了心思，但是沒一會兒，她又想起了袖珍馬。
爸爸說十月份就回來了，現在放國慶假了，那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她的袖珍馬肯定很酷，比溫禦溫寒的小毛驢要酷。
到時候，他們兩個肯定很羨慕她。
如果他們兩個非要玩的話，趙溫禦她是不想給的，趙溫寒嘛，要是乖乖的聽她的話，就給她玩玩也不是不行。
……
周太太那裏進行的最順利，一個小時趙溫寒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而且保質保量。
周惜涵雖然不怎麽上心，但也能進行下去。
趙曦言這邊可就慘了。
一個多小時了，一個“趙”字趙溫禦還沒學會呢。
走不會寫，就會寫一個×，還隔著很遠。
氣的趙曦言忍不住喊他：“你分家呢，為什麽離那麽遠，就不能近一點嗎？”
“先寫走，走，走會嗎？”
“這樣，這樣，這樣，跟著我學，看懂了嗎？”
看懂是看懂了，可是趙溫禦拿起筆就不懂了，總覺得這筆裏藏了什麽魔法，總是跟著他的小手對著幹。
明明他畫畫的時候，筆都很聽話的，可就到了寫作業時候，筆就不聽話了。
“媽媽，你為什麽姓趙啊，你要是姓個一，姓個二，那我不是很容易就學會了。”
趙曦言氣的拍桌子：“怎麽你還要把你老姥爺叫起來問問他怎麽不姓一，不姓二？”
就知道趙溫禦是她人生的bug，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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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遠的地方就別想了，畢竟有趙溫禦這個bug呢。
馬場溫泉還是可以去的，到時候就可以嘿嘿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