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小院不大, 除去正房還有三間廂房。
院裏用水泥打了地麵,從縫隙裏鑽出來幾棵野草,雖然到了秋天還是鬱鬱蔥蔥的, 生命力極其頑強。
除去門前一片打了水泥的地方都長滿了蒿草, 秋風一吹, 蒿草晃晃悠悠散發出一陣撲鼻的枯草味。
周允承坐在門前的石台上, 他穿著深色的西褲, 西褲因為他的動作往上提了一塊, 露出一節皮膚冷白的小腿腕。
老太太上來就指責趙曦言不簡單, 周允承心裏存了幾分芥蒂,他伸手從邊拿了一把椅子, 放到老太太麵前。
“奶奶,您說曦言怎麽不簡單了?”
老太太湊近他,一張嘴, 露出掉了一半牙的壓床, 壓低聲音問:“小夥子,你沒和曦言處對象吧?”
上來就是這麽直白的話題,周允承沒說處, 也沒說沒處,他臉上掛著笑, 不辨喜怒, “怎麽了?”
老太太嗨了一聲, 歎了口氣:“我跟你說曦言這孩子十歲就沒媽了,是她姐姐養大的, 他們姐妹兩個長得好看啊, 是我們這出了名的兩個大美女, 追的男孩子可多了。”
“可家裏人也挑剔啊, 好人家誰願意要這種父母都不在的孩子,更何況姐姐還養著妹妹,所以一直到二十五六歲還沒嫁出去。”
“後來他們就和我們這一戶溫家的孩子走得近,那個時候妹妹上大學了,不怎麽回來,姐姐先懷了孕,後來妹妹也懷了孕。”
“你知道這姐妹兩個懷的是誰的孩子嗎?”
老太太沒注意到周允承臉色的變化,她自顧自的說道:“這姐妹兩個也是嘴嚴,愣是沒一個人問出來孩子爸爸是誰。”
“這年月雖然不像以前那麽封建了吧,但沒結婚就懷孕總歸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我們這的人背後都說,沒媽的孩子還是不行,不懂保護自己。”
“唉,這兩個孩子也是苦,後來姐姐生病死了,連孩子都沒活下來,就剩曦言一個,還早產了兩個月,生這麽一對雙胞胎。”
“要不是姐姐留下來一些保險金給妹妹,這麽大兩個小子,誰養得起。”
……
周允承雖然反感老太太,卻把她的話都聽進了心裏。
原來趙曦言的姐姐也懷了孕。
可惜連人帶孩子都沒了。
心裏忽然發緊,老太太的後半句話在腦海裏逐漸變清晰……
雙胞胎還早產了兩個月。
“你說曦言早產了嗎?”周允承努力控製著牙關顫抖,不敢置信的問。
老太太點頭:“是啊,她姐前一天沒的,她第二天就生了,算著日子還差兩個月呢。”
“唉,當時可凶險了,我拎著雞蛋去醫院看她,醫生說差一點大人孩子都沒了呢,孩子在保溫箱待了兩個月。”
周允承沒再說話。
卻用力攥住了拳頭。
溫黎那畜生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就這麽拋棄她們母子!
老太太自顧自的繼續說:“後來大家都猜,這姐妹兩個八成被人糟蹋了,懷的是一個男人的孩子。”
“如果是正經人家的孩子,怎麽可能不負責任,而且還是這麽好的兩個雙胞胎呢。”
……
老太太的話越說越難聽,周允承聽不下去了,他起身道:“我去看看孩子們,您自便。”
語畢他掀開門簾進了屋。
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起身一溜煙似得回了自己家。
老太太床上躺著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老太太進屋後,拿起雞毛撣子直往他身上戳:“早跟你說曦言那丫頭,要長相有長相,要智商有智商,讓你早點娶回來,你不肯,現在好了,人家自己帶回來一個。”
“我看開那麽大一輛車,少說也得好幾十萬吧,你真是!”
床上躺的男人謔的起身,頂著一腦袋雞毛煩躁道:“那麽大兩個兒子,你讓我拿啥養,你以為我不想娶。”
老太太氣的大罵:“現在不是拆遷了嗎,你讓她別要房子,全要錢,還不夠養兩個孩子的。”
雞毛男不高興道:“當初又不知道會拆遷。”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想起剛才隔壁停著的悍馬。
小院太小,悍馬太大,一輛車占據了大半個院子。
雞毛男還有些見識:“就那車,咱們家全換成錢,也不如那一輛車值錢。”
“不能吧,”老太太盯著窗子往外看,仔細回憶剛才的那輛車,“那麽值錢?”
她皺了皺眉,“你說這人是不是孩子爸吧?”
雞毛男又重新躺了回去:“不是,你想多了。”
老太太撇了撇嘴,從窗台上抓了把瓜子,“反正我剛才去找那小夥子了,就把咱們這的流言流語都跟他說了,他要真是正經人家的,肯定不會要曦言那丫頭的,何況還帶了那麽大兩個兒子。”
“而且,我跟你說,人家有錢人家最看重血脈,帶著這麽兩個孩子嫁過去,以後財產怎麽分……”
她說著來氣,又拿雞毛撣戳床上的男人,“你給我爭點氣,快點去把曦言給我追回來,這附近的姑娘我都看了,沒一個比她好的。”
“娶回來,過兩年再生一個,不比外邊那些什麽都不了解的強。”
……
趙曦言買了兩束花,一束菊花,一束百合,還有一些水果甜品等物。
進院後,她把車子停好,從車上跳下來就看見周允承坐在門口的青石台上發呆,她把東西放進屋裏,隨口問道:“怎麽了,心情不好?”
周允承心不在焉的回道:“沒有。”
“孩子呢?”趙曦言隔著門口往屋裏看了一眼,三個孩子圍在一起玩石子呢,根本顧不上她。
“屋裏,”周允承淡聲道。
趙曦言自己也看見了,沒去打擾孩子們,站在屋裏默了幾秒。
周允承穿了一件黑色襯衫,他長得白,穿這種衣服不但沒有嚴肅感,相反倒襯著他這人特別好說話。
趙曦言抬腳走到周允承身邊,低頭看著他,“是不是剛才隔壁老太太過來說什麽了?”
周允承一怔:“你知道?”
趙曦言笑了:“有什麽不知道的,這些年,我每次回來,隻要有人上門提親,她就跑去和人家說一頓,都習慣了。”
周允承皺眉:“你不生氣?”
想到老太太說那些話,什麽被人糟蹋了,什麽正經人家不要,還什麽姐妹兩個懷的是一個男人的孩子,他都忍不住生氣了。
要不是看她七八十歲的份上,早一腳踹過去了。
趙曦言笑道:“氣什麽,當麵說的我能知道,不當麵說,我難道還要找人對峙嗎?”
“再說,她那麽大歲數,我能拿她怎麽著。”
“而且,不是真的,她們說了又能怎麽樣,也影響不到我什麽。”
周允承不理解:“她這到底是為什麽?”
趙曦言笑笑,說道:“這事也很好理解,老太太有個外孫子,她一直想撮合我們了,就看不上別的來提親的人。”
“早些年老太太對我們姐妹很照顧,就她那外孫子來了才這樣。”
“她那外孫子天天什麽都不幹,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天天就等著房簷掉餡餅。”
“去年跑過來說要娶我,讓我跟孩子他爸要點錢,換個大房子,我說不要,他就跑的沒影了。”
“今年房子要拆遷了,估計心思又活泛了唄,老太太操心孫子,那麽大歲數了也挺不容易的。”
原來是這樣。
周允承被趙曦言三言兩語說的心情好了些。
幾秒後,他聽趙曦言又說:“還有,我們平時不在家,還要請老太太幫忙照顧些房子,否則有人知道你不經常在家,過來偷東西也是麻煩。”
“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沒了總是缺手。”
頓了下,“剛才我去買東西,順便去了一趟社區,這個小院能換兩套一百平以上的房子呢。”
趙曦言乍一聽說房子要拆遷,心裏很不舍了一陣。
但剛才打聽了一下拆遷的條件,聽了補償之後就沒那麽難過了。
畢竟城區改造,不是她一個人能阻止的事情,所以還是要順應潮流,接受這些。
“是嗎,那恭喜你了,”周允承有些打趣的意味,“可以做包租婆了。”
趙曦言被他說笑了:“不過我不打算都要房子,要一套就行了,以後回來能住住,不住的話租出去也行。”
“還是要錢最實惠,車子賣了出行不方便,還是得有一輛車。”
“想要什麽車?”周允承漫不經心的問道。
趙曦言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之前那輛就挺好的,不過缺錢被我賣了,現在想買回來肯定不合適。”
“等哪天我去車行看看吧。”
周允承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而後說道:“我有朋友開4S店的,你看上哪輛了,跟我說一聲。”
趙曦言真心實意的感謝道:“好啊。”
趙曦言剛才出去買了些菜,還有兩箱牛奶,牛奶是給隔壁老太太準備的,“晚上咱們在家吃火鍋吧,我去把家具洗一下。”
“好,”周允承一邊應著她的話,一邊拿出手機發信息。
發完信息進屋和趙曦言一起洗菜。
“剛才我朋友說他那有一輛車,特價銷售,”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趙曦言的臉色。“
趙曦言把金汁菇的袋子打開,切掉根,放進盆裏,“然後呢?”
周允承收回目光,繼續摘菜,“從廠家運到店裏的路上被蹭了一下,車是好車,沒別的問題,價格很低。”
聽說是好車,趙曦言有點心動:“什麽車?”
周允承:“保時捷。”
趙曦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就算蹭了,我也買不起啊。”
周允承:“他剛才說不打算折騰了,準備作為活動特價銷售,25萬就賣。”
趙曦言:“……”
“他瘋了?”
周允承笑道:“他瘋的事情多了,和廠家沒溝通好,有點事沒解決了,你如果打算要,我讓他修修,和新車沒什麽區別。”
趙曦言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可周允承說的和真的似得,又不太像假的。
如果能有這好事,她怎麽也不能錯過。
“你沒騙我?”趙曦言偏頭看著他,眼裏含著星,還是覺得不靠譜。
周允承嗬了一聲:“我在你心裏就那麽沒信譽,這種事還能騙你,當然你如果介意被碰過,不要也行。”
“而且,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差價我給你補?”
這倒是說了句實話,兩個人沒什麽關係,周允承沒必要為了她真金白銀的往外拿。
“那行,等回去我就看看。”
“隻要不是出車禍撞過人的就行,我不介意。”
頓了下,“你幫我看看,我不懂車,隻要機器沒問題應該就沒事,還有別買回來三天兩頭就壞,那我可修不起,聽說保時捷修起來也很貴呢。”
“知道了,”周允承就知道,這丫頭精明著呢,不是那麽輕易就能騙到的。
“如果車子真有問題,回頭修車費,我給你出。”
中午孩子都沒午休,晚飯過後又看了一會電視三個孩子便都困了,趙曦言招呼他們睡覺。
一張大床能睡開三個孩子,趙曦言打算睡沙發,周允承睡隔壁。
深秋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趙曦言給他們蓋好被子,從手機裏找出一個兒童故事,一邊講,一邊哄他們睡覺。
“媽媽,”暈暈乎乎的時候,趙溫禦想起點事,“為什麽你讓溫寒挨著惜涵,我也要挨著惜涵。”
趙曦言無語的拍拍他的肩膀:“睡吧你,哪那麽多事。”
“哦,”趙溫禦囈語兩句,嘟囔著小嘴睡著了。
不過都是六七歲的孩子,又穿著睡衣,趙曦言沒覺得一個床睡覺有什麽問題。
不過是因為男孩女孩有別,她心裏覺得趙溫寒和周惜涵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所以才安排他們挨在一起。
但床夠大,兩個孩子中間還隔著一尺多寬的距離呢。
不到九點半三個孩子都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趙曦言坐在床邊看著他們,心裏滿滿的充實感。
自從和周允承分手,姐姐過世,她的生活裏就隻剩下這兩個孩子,再無其他。
最近和周允承接觸多了,不知道怎麽的,曾經那些讓她悸動的感覺好像在慢慢複蘇一般,憑空的心裏多了些想法。
如果姐姐和溫黎的十年之約能完美解決,她想那個時候再試試。
當然,前提是周允承還是單身,也沒有定下要結婚的對象,更沒有喜歡的人。
趙曦言關了燈,來到沙發處坐下,看見隔壁還亮著,猜想周允承不會睡得這麽早。
拿起手機打算給他發條信息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坐會,恰好這時收到了男人的信息。
“一起喝點?”
趙曦言仿佛不認識這幾個字一般,默了好一會才回道:“好啊。”
很快聽見隔壁出門的聲音,趙曦言稍微停頓了下也出了屋。
家裏沒有酒,趙曦言打算出去買些。
月光下,她仰頭看著男人:“你先等一會,我出去買些酒。”
這麽晚了,周允承自然不放心她自己去:“還是你留在家吧,我去。”
趙曦言想了想,三個孩子都在這裏,肯定不能兩個人都出去,“那行,出了門口左拐,不遠處就有一家小店,這會應該還沒關門。”
周允承點了點頭:“好。”
趙曦言披了一件色粉的開衫,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她剛才搬出一個小桌子,上邊放了兩隻酒杯和兩雙筷子。
從這裏到商店不過三四分鍾的路程,周允承很快就能回來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趙曦言坐了半個小時,覺得冷風都吹透衣服了,出去買東西的人還沒回來。
走錯路了?
可就一個拐彎,怎麽能走錯。
迷路了?
周允承對方向很敏感,不應該會迷路呀。
剛才從趙家出來,周允承一個人走在夜色清冷的小路上,大腦慢慢的活絡起來。
老太太說那些話句句誅心,讓他一時亂了分寸,有些事情就沒能細想。
此刻仔細想來,很多事情好像和開始以為的都不一樣。
姐妹兩個都懷孕了,姐姐過世,孩子也沒能留下。
孩子……
大家都說趙溫寒和他很像,連他自己也這樣認為。
雙胞胎的話,如果一個是自己的骨肉,那另一個肯定也是,所以他才拿著戒備心不重的趙溫禦的頭發去驗。
……
兩個孩子的生日是12月25號,趙曦言早產了差不多兩個月。
周允承仔細算了一下他和趙曦言在一起的時間。
忽然發現他這麽多年生物是白學了,怎麽都算不清楚。
周允承拿出手機給周太太撥了個電話。
電話裏很快傳來周太太慵懶的聲音:“大半夜的你幹什麽……”
周允承沒等她說完,就開口問道:“媽,女人懷孕到底幾個月生?”
周太太一下清醒了,“雖然說十月懷胎,但其實是九個月零十天,怎麽,那孩子……”
“嘟嘟嘟——”
沒等她問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這孩子,最近魔怔了。”
周太太獨自想了一會,覺得自己這兒子還是太不靠譜,這事非得她親自出馬才行。
如果是九個月零十天的話,再加上早產的兩個月,日子正好對上。
周允承按捺著心裏即將要破土而出的喜悅,連步子都比平時邁的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李成毅的電話。
“老周,你讓我調查的事情,查清楚了。”
周允承握著手機的手指一頓,想起前幾天發現趙曦言去找過溫黎之後,他便讓李成毅去把這事調查清楚。
沒想到這麽快出結果了。
周允承心裏莫名的緊張:“是麽,怎麽回事?”
李成毅:“那天晚上趙曦言找溫黎是給他送劇本的。”
周允承皺眉:“什麽劇本?”
趙曦言是寫小說的,溫黎是演員,有劇本想通過認識的明星賣掉版權倒也說的過去。
李成毅:“我發你郵箱了,你查一下。”
周允承買完東西,一邊往回走,一邊打開郵箱把劇本下載下來查看。
那是一個女主角和男主角相約十年再見的故事。
十年.
相約十年。
再見。
這幾個字眼像鋒利的劍一樣刺入眼睛,周允承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偌大的冰塊包裹著墜入湖底,涼的他心尖發顫,周身發寒,溺斃的感覺洶湧而來,怎麽都消除不掉。
溫黎和經濟公司簽了十年合約,趙曦言這個時候給他送這樣的劇本,是在提醒他什麽嗎?
他們之間也有個十年之約嗎?
周允承沒勇氣看完劇本,不知道趙曦言會給這個故事一個怎麽樣的結局。
但八成會把她的美好幻想寫進去,男女主人公會在一個陽光絢麗的日子穿著白紗西裝走在紅毯上,男人屈膝跪下,答應照顧她一生一世。
沒準旁邊還會站一對摸樣十分相似的雙胞胎。
十年之約,已經過去了七年多,再有兩年他們就能團聚了。
……
“你怎麽才回來,”趙曦言抱著胳膊在院裏不停的踱著步子,看見周允承進來,不滿的問道。
“不是找不到家了吧,我想出去找你,可擔心孩子們就沒去,你沒事吧?”
趙曦言仔細觀察著周允承的臉色,月光下,男人眼睛發沉,嚴肅著一張臉沒有一點笑模樣。
聽見她問話,聲音淡淡的說道:“關門了,我去了更遠的地方。”
“哦,”趙曦言接過他手裏的袋子,關心道,“冷不冷,我去給你拿條毯子。”
“不用,”周允承把啤酒放下,看了一眼袋子,“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將就一下吧。”
趙曦言摸不透他什麽想法,默了一會坐下,從袋子裏找出兩個雞爪子,一個遞給周允承,一個自己撕開:“這裏的小店不像市裏那麽全,東西有限,能有這些已經不錯了。”
周允承坐在她旁邊,給她倒了一大杯啤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盡量不去想那些讓他煩心的事,“以前累的時候還幻想過以後老了就在市外弄這麽大一個地方,蓋個小樓,小院裏種些鮮花蔬菜,和心愛的女人一起含飴弄孫。”
趙曦言暢想了一下他說的情景:“那很好啊,遠離城市的喧囂,兩個互相扶持的老人,一起生活,想想就覺得美好。”
……
小鎮的夜晚靜謐而清幽,天上掛著一輪明亮的玉盤,旁邊是一輛偌大的越野,屋裏睡著幾個心愛的孩子。
晚風徐徐吹來,兩個人坐在石凳上,時而端起酒杯碰撞一下,發出清脆的玻璃杯聲,時而聊著過去和未來的事。
昏黃的燈光下,和諧又溫馨。
風吹亂了女人的發絲,周允承目光落在她的俏臉上,思維拉開有些不受控製。
“這些年,很辛苦嗎?”
周允承不知道大晚上的扔下公司那麽多事,坐在這麽一個清涼的小鎮陪著一個和別的男人有著十年之約的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麽。
趙曦言之餘他,就像戒不掉的讀藥。
沒有她,他覺得生活了無生趣。
兩瓶啤酒下去,趙曦言大腦開始活絡起來,話也比平時多了很多,戒備放下,她開始訴說這些年的不如意。
“當然辛苦了,你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試試。”
她大著舌頭和周允承碰了一下酒杯,“你知道我都多久沒逛過街了嗎?”
“帶著兩個孩子怎麽逛呢,溫禦又那麽淘氣,一眼看不到,他可能就跟你玩失蹤了。”
“生病了沒人幫忙,通常是溫寒剛感完冒,溫禦又被傳染了,一個人日夜不停的照顧他們,每天就盼著他們快點長大。”
……
說起以前的事,趙曦言忍不住傷心的紅了眼眶。
她可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呢,能一個人堅持這麽久。
“十歲的時候媽媽就過世了,姐姐那年十七歲,放棄學業開始打工養活我。”
“後來姐姐生病了,我也放棄學業照顧她。”
照顧她的孩子,把他養的壯壯的,以後交給他的父親。
隻是可惜了自己的愛情,不知道以後周允承知道這些會不會恨她,永遠都不肯原諒她。
……
周允承給她倒滿啤酒,一雙深眸裏盡是心疼:“這麽做值得嗎?”
“偶爾太累了,”趙曦言猛喝了一大杯,“會覺得不值,可看見兩個小家夥一天天成長,一天比一天懂事,又覺得也值了。”
“他會感激你嗎?”周允承抿了一口,目光一直落在女人的側臉上。
女人還像以前一樣,樂觀又堅韌。
趙曦言揚起頭,吸了吸鼻子,隨後又低頭呢喃了一句:“他不知道呢。”
周允承從來沒羨慕過任何男人,溫黎是個意外。
有人給他生了那麽好的一對雙胞胎,他竟然還不知道。
“為什麽不告訴他,就算不能幫你,也能給些經濟補償,這樣日子也能輕鬆些。”
趙曦言紅著眼睛,轉頭看向周允承:“可是好怕他搶走孩子呢。”
此刻的趙曦言腦子裏想的都是周允承。
當初她那麽決絕的分手,還說了那麽傷人的話,如果周允承知道真相生氣了,想要把孩子帶走,實在太容易不過了。
“怎麽會,”周允承皺眉,“知道了孩子的事,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果是他的孩子,這輩子一定把女人捧在手心,當成寶貝似得那麽疼著。
如果開始他還幻想過趙溫寒是他的孩子,那麽自從知道十年之約後,他的這種心思就徹底涼了。
日子巧合,那也隻能說明,趙曦言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保持著和溫黎的關係。
趙曦言:“可是當年我沒敢和他說,現在說了也怕他不理解,怪我。”
周允承不知道溫黎竟然這麽可怕,“既然有這種擔心,那幹脆一輩子別告訴他好了,永遠都不要原諒他。”
“連自己的女人給他生了兒子都不知道的的男人,有什麽可留戀的。”
趙曦言替他解釋道:“其實不怪他,是我當年說了狠話,所以他才不知道孩子的事。”
周允承冷笑:“這麽多年,但凡他來看過你一次,也會知道孩子的存在。”
趙曦言:“……”
酒勁上來,她暈暈乎乎的頭腦不清,一時半刻弄不清周允承話裏的意思。
她高舉酒杯,舌頭發木的開口:“好,那就不原諒他,渣男!”
“永遠都不原諒,”她說著話,腦袋忽然一歪,人歪向周允承的胳膊,靠住他的肩膀,人就睡了過去。
周允承:“……”
抬手輕輕的拭去女人眼角的淚,給她把敞開的毛衫往上拉了拉。
女人安靜的睡在他的身側,乖巧的像隻小貓咪。
周允承微眯著眸子,凝視著身邊的女人,手指落在她額頭上的發絲上,低低的開口:“曦言,隻要你肯回頭,看看一直站在你身後的我……”
“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幸福,我都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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