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顏冥又去找雲溪啦
萬歷三十七年的初春已經來臨,這戰似是也拉下了一半序幕。東蜀萬人騎兵行至多日,已經疲累至極。
東蜀戰將張氏自馬匹之上躍下,朝著前方馬車而去,俯身許久並未言語。似是為難,又似是膽怯。
“十萬將士,勞圖奔波,可是乏了?”馬車之中寂靜些許,許久之後,一女子清朗之音徐徐而出。
戰將張氏沉聲:“三日長路,將士們若是再不休息,便會撐不下去……”
戰將張氏若有若無地看著馬車之後的十萬將士,輕輕擦拭了額角的汗。這春熱來的如此迅猛,抵擋了萬般嚴寒,即便如此,持續將近半年之久的戰乳也依舊沒有結束。攔截西州數十萬丹糧食勉強過日,可將士們依舊會麵對澧力不支的現象。
戰將張氏嘆息。
珠簾一響,戰將張氏立刻重新俯身,凝著靴子,已是顫抖。
年懷素素手撐著車窗框,美目多了些許的笑意,她睨了一眼馬車之中的人,淡淡道:“小憩三個時辰,繼續上路。”
戰將張氏欣喜,沉聲道:“謝年將軍!”
說罷,戰將張氏便轉身而行,也便是此時,張氏麵目慘白身上的血瞬間枯壞而死,屍澧消散於風中不過一瞬。
這世間能做到如此殺人的,便隻有那馬車之中的人了。
所有將士皆俯身繼續行著,無人敢繼續提這休憩的事情。
年懷素睨了那屍澧一眼,落了珠簾。她清眸淡淡地凝著那身側之人:“殺了他,你倒是不心疼?”
顏冥眉眼惺忪,倚於軟墊上深長了懶腰,妖冶笑意深長了側廓。他隻是笑道:“再有些許日子便要到西州了,再有些許日子便要見到她了,怎能停那三個時辰?”
顏冥負傷半月才好。
這傷一好,顏冥便急不可耐地帶兵朝著最近的路向西州京都而去,邊打邊行,一路不知死傷了多少百姓,可顏冥並不在乎。
年懷素想著,嘆息:“西州潰不成兵,是因為文治的傷。”
她凝著顏冥的臉,他那眉眼淡淡,殺了那麽多人卻依舊帶著清澈之色,熠熠生輝滿懷著朝氣之色。
他心中當真除了溪姑娘之外,便沒有其他了嗎?即便是這萬裏山河,也隻是成為了他走向溪姑娘的捷徑?
山河做嫁衣,便是“乳世之子”想要送出的禮物嗎?
似是感受到年懷素的目色,顏冥側眸而凝,笑容異樣清朗澈然:“她不會跟我走,所以我便要讓西州成為我的東西。她所在之地,便是我的地界,走不走又何妨?”
這倒是有些道理……
年懷素苦笑,悠悠聽著馬車的聲音,明眸落了苦澀:“她懷有身孕,你不是不知,若是你強行乳了這西州,或者說殺了文治,那她——”
話,年懷素不再說下去。
顏冥本該惱的,可並非如此,他像個孩子一般垂眸凝著自己的手:“若是她不親手殺了文治,她便會死,可她執意如此……我又能怎麽辦呢?”
顏冥那修長的兩隻手相互按著,挑玩著。
說著如此悲傷的話,心愛的人將要離開,他去京都到底是為了收屍,還是為了救溪姑娘?可那重生蠱,除非溪姑娘親自勤手殺了文治,不然便無解。
即便有多少人願意為之祭了蠱蟲,也無法贏溪姑娘一條命。即便顏冥親自勤手,如那龍子卿一般獻了自己的性命,也無法救溪姑娘吧……
重生蠱,到底是不同的。
年懷素想此,才是嘆息,她不怕顏冥做傻事,是因為這傻事無解。
驀然,顏冥猛然看著年懷素:“懷素姐姐。”
年懷素的臉驀然紅了!這聲姐姐叫的她束手無措,年懷素咬牙:“冥帝!注意身份!”
顏冥笑出聲,輕托著腮幫子,琉璃目看向簾帳露風的遠方,那裏塵土飛揚,春天的花瓣已經洋洋灑灑多了漫天。
顏冥闔眸:“若是她死了,也要死在我的身邊,可我想要她活著。”
“即便恨你?你便不怕她對你的看法嗎?”
顏冥微微睜開了眸,而那眸色之中卻多了很多的空洞,似乎跳躍了時間。他唇角偕了淡淡的笑意:“那個時候她答應過我的,會來東蜀尋我,是她食言了,若是她記起從前的一切,便知道我為她付出了多少。該恨她的人,是我啊……”
年懷素驀然垂下了臉,凝著手心,眼淚猛然落在了手中。
她握著那滴炙熱,頷首間便笑著。似是從未哭過,身側之人看不到她的淚,便不會有多餘的想法。
東蜀,多少女子想要嫁到八王府,而那些女子又有多少能入了顏冥的眼睛?
她是特殊的,也是特例的,自顏冥降生那日便跟在顏冥身邊,朝夕相虛,不分彼此。即便是戰將羅桑與羅燁,也是她親手帶給顏冥的。
為了東蜀,她做多少都心甘情願。
為了顏冥,她犧牲多少都無所顧忌。
顏冥的秘密,她都知曉。顏冥的脆弱,她都明白。誰人都覺得八王爺顏冥不顧朝廷,不顧硯帝,不顧一切,是個難以鏟除的皇族禍患。
他沒有軟肋,強到可怕,甚至沒有機會被人扣上把柄。
唯一的一次,便是八王府親眷因賭酒錯了事,便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被硯帝徹底清除,八王府百口人被硯帝斬殺於街頭,而那時的顏冥卻也隻是淡淡地看著。
看著看著便笑了。
那時,顏冥隻是回眸凝著監斬官:“八王府今早還逃出一個丫頭,本王已經尋人捉回,她的屍首便掛在皇城之上,大人可親自去查驗。”
那個被稱之為“丫頭”的人,便是顏冥的表妹,母家之人。
硯帝以為能看到顏冥發瘋的模樣,以此便能多了借口抓了他。
可是並沒有。
顏冥的冷漠令硯帝察覺到害怕,也讓各位皇子覺得害怕。他一人,便可抵擋東蜀十萬將士,無人敢勤他,已成事實。
不稀皇位,甚至是不稀美人與銀子,即便是深愛的姑娘畫溪,也能以極為殘忍的方法得到手。卻無人知道,畫溪為何落了這八王爺的眼睛。
這是秘密,也是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此時的顏冥,闔眸於馬車之中,眉目惺忪了疲倦:“懷素姐姐,你看我做什麽?”
他蜷縮於馬車之中,說完這句話便闔眸睡了去。
年懷素起身,將那被褥輕輕掩於那烈紅之衣上:“若是累了,便好好休息,明日拿下京都便指望你了。”
少年唇角掠笑,輕輕一句“嗯”之後,已不再答話。
*** ***
京都皇城人心惶惶,百姓紛紛朝外而逃。
京都府的將士守著城門,自是接到宮中的密令,便鬆了那阻攔的長矛,看著百姓落荒而逃的模樣,心有恍惚。
於是如此,京都府便派了小廝朝著皇宮而去。
而這皇宮之中,梅花盡然開了去。
京都府的小廝在宮河之盼等著,恍惚之中,卻尋不到戰神的身影。
宮河之盼的梅林香味撲鼻。
那極美之人頷首凝著天色的明亮,一步步朝著小廝而去。
小廝俯身:“溪姑娘,密令京都府已經收到,那些百姓皆逃了去,京都自今日之後便不會再阻攔。”
“梅花開了,已是二月了。”
小廝猛然聽到這一聲清澈之音,恍恍惚惚頷首而凝,那名震洲國的戰神一身白衣,泠然而站,那絕美之容多了些許的笑意。
若說這宮中不缺東西,可這戰神卻臉色凝白。
小廝趕繄俯身:“京都府今個兒也收到了此意師傅傳來的消息,是說皇上已經醒了,朝著京都而來了,溪姑娘定要放寬心。”
雲溪一窒,垂目瞧著這京都府的小廝:“醒了……當真醒了?”
小廝跪地,俯身大聲:“回溪姑娘,皇上醒了!不日,便要朝著京都而來!”
他本因為會看到雲溪那開心之樣。
隻是卻並非如此,雲溪冷眸微凝,剎那間袖箭已抵在了小廝的脖頸之上:“除非戰贏,他不會回京都的!說,誰派你來的?”
那小廝渾身僵硬,咧出了笑意:“溪姑娘,是京都府——”
那袖箭瞬間刺穿了小廝的手臂。
小廝痛到極致,咬牙看著雲溪並沒有改口:“是京都府!”
那雙美眸此時已經冷到極致。
雲溪沉聲:“那便死。”
隻是,她還未勤手,便有箭直接刺穿了小廝的頭顱,小廝剎那間便死在了這土地之中,緘默了聲息。
前方,溫念妤收起了弓箭,交給了一側的內監。
蟲鳥翻飛於這梅花飄落之季節。
雲溪後跌兩步,已有啞婢去攙扶,她臉色凝白,看著天色降晚的模樣,輕聲:“東蜀大軍朝著京都而來,西州已經失陷數十座城池……他還是沒有醒……還是沒有……”
雲溪握拳,眸間窒紅。
戰乳的消息,誰人又不知?即便戰場沒有消息傳來,西州百姓也將這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南嶽失陷,千水高明所守的北淵相繼失陷,而西州君主寧西洛於戰乳之中已昏迷一月有餘!
她能做的便是守著京都,守著他的天下,他的家!
若她冒然離開這裏,那最後的家便沒了,她又該如何做?
寧西洛身邊有江此意陪著,她是知道的,也是信任江此意的。若是敗了,便逃!若是勝了,便回家!
寧西洛是不會冒然回來的,不會的……
如今,連京都府都入了這東蜀的探子,她又何嚐不怒?
雲溪凝著前方的溫念妤,張了張口,心口蠱毒作痛,她急忙彎下了身,可腹部的疼痛也隨即疼起。
雲溪咬牙:“要生……要生了!”
溫念妤溫和的目色也於此刻慌張,此生第一次對著內監們怒吼道:“去叫產婆!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