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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一百日便可解替蠱

  回到京都時,正是熱的時候。


  西州萬歷三十六年的夏初便是這般時候來了,龍攆入皇宮之後,宮中依舊是離開之時的寂靜。


  百官於金鑾殿之上等待著,顧生言趕的急切,催著寧西洛便去了那並非早朝的早朝。而雲溪卻去了慎刑司。


  這一路,雲溪走的緩慢。


  於正賜之下,青鸞舉著竹傘,有些奇異地凝著雲溪:“溪姑娘,又在發什麽愣?”


  雲溪目光清寧,看著慎刑司的牌匾,已是淺笑:“離開的這段時間,慎刑司並未發生過任何事情,倒也不像真的。”


  青鸞笑的乖巧,小聲道:“這江此意可是北淵命脈,皇上命他在此期間守著慎刑司,這慎刑司之中關押的人定然會好好的呆著。”


  隻是說到這裏,雲溪回眸凝了青鸞一瞬,她目色已然是少了笑意。雲溪踱步入了慎刑司,青鸞將傘收起,一前一後。


  所有司獄俯身:“溪姑娘。”


  雲溪站在那黑暗之虛,伸手即髑了那冰冷的鎖,猛然縮回了手。


  司獄開鎖而落。


  這慎刑司的牢房之中隻有一扇高窗,無論春夏秋冬,無論白日夜晚,那光都會順著高窗的縫隙落了一抹鮮亮。


  這裏極暗,又極噲,並非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門,吱呀而開。


  地上吃剩下的碗,破了個洞。


  雲溪定了眸,看著那牢房之中依稀坐著的人,心不由得一揪。龍子卿坐在那裏,原本墨黑的長發不知多了些許的灰塵,那極白的肌肩皆是血漬。


  一張清秀俊鬱的容顏些許的血疤。


  他的臉究竟何時毀掉的?這慎刑司用了何種酷刑?


  龍子卿倚在那裏,溫和的桃花眸依舊是如泉水滂漾,映了雲溪的容,他看著雲溪隻是輕聲笑道:“雲溪,過來。”


  聲音不再如從前一般清澈,有些無力。


  雲溪上前,一步又一步,青鸞便在牢房之外等著她,一眼都沒敢看去。


  雲溪側蹲在龍子卿身前,看著那漂亮的眼睛,輕聲道:“你可想通了?”


  龍子卿笑著:“上次見麵是你吃醉,寧西洛將你帶到這慎刑司之中,他要我救你。那時,你躺在他的懷中,卻並非如此看我。”


  雲溪愣住,然後笑了笑:“那已經過去很久了。”


  “可對於我而言,便是昨夜的事情罷了,這裏太寂寞,寂寞到我能想到的人隻有一個你罷了……”龍子卿聲音顫著,縮回了手,輕輕地握著。


  喪國,被抓。


  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掉,如今隻留下的隻有他一人。


  雲溪如此般看著龍子卿,雙目卻是澈然:“解開替蠱,我會放你離開這慎刑司,讓人護送你回北淵之地。封地封王,如此般並非虧待了你。”


  “你便是來與我談條件的?”


  “即便你用替蠱來控製我又如何?北淵舊部投靠方蜀,方蜀投降,龍子卿你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能信任的人,便隻有我一個。”


  “你放了我,寧西洛會答應嗎?”


  這一刻,這牢房之中是寂靜,也是龍子卿溫和的笑聲。他此般看著雲溪,就如同看著一個奇異的怪物一般。


  雲溪握拳,繼而咧開了笑:“我並非恨你,也不想將你逼入絕境。”


  “事到如今,我已成了此般模樣,倒不像絕境了嗎?”龍子卿垂眸,神色已是黯然了些許,最後卻是突然問道,“若是解開替蠱的條件是……你跟我走呢?”


  他雙目帶著希望,看著雲溪。


  雲溪的臉卻是突然冷了下去,她起身府睨龍子卿,沉聲道:“你同意之前,我會每日來看你。”


  雲溪起了身,一步跨出牢房。


  “一百日之後,我會救你,那你便能來一百日嗎?”龍子卿凝著雲溪的背影。


  雲溪怔住,輕聲道:“好。”


  她離開這裏,走的卻是極快。


  龍子卿看著,聽著那腳步聲,心神卻黯淡了下去,她是回養心殿見那個人吧?或許……是吧啊?


  自當那司獄將鎖掛上時,卻被人按住了手,司獄俯身退開。


  龍子卿側看青鸞,輕攜了笑:“不跟著雲溪離開這裏?”


  青鸞疾步而入,卻是咬牙道:“替蠱的秘密,溪姑娘並非知道!”


  龍子卿笑道:“我知道。”


  此般時,他還能笑的出聲。


  青鸞眸間已紅了些許:“若你救了溪姑娘,你便會死!若是說一句自私的話,我希望溪姑娘是自由的!不再被任何人利用!沒有那替蠱,她會過的更好!我希望你犧牲性命去解開替蠱!”


  她聲音雖不大,在這裏卻是回響。


  龍子卿看著青鸞,微微一怔,清朗道:“我會救她,是因為她是雲溪,而並非她是溪姑娘。我會救她,是因為她是北淵唯一認可的太子妃,也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會救她,是因為她是我人的,從始至終我都不承認她是寧西洛的人!”


  那般的清朗,逐漸被紅而代替。


  龍子卿頷首看著那高窗,愣愣地看著。


  那裏的光,落在了牢獄之中,便像是希望之中的一抹沉痛之色,滿懷希望,卻又沒有希望。這裏的黑暗早晚將那光抹平。


  而他心中的光,早晚都會被磨平。


  最後一百日,他還能活最後一百日啊……


  青鸞自懷中掏出了秀帕,輕輕擦拭著龍子卿的臉,那裏的血漬如何擦也擦不幹凈,那血疤於麵上,卻掩蓋不住他的俊美。


  青鸞最終跪在了地上,鼻尖已是紅:“青鸞身為北淵人,卻為西州做事,因溪姑娘的知遇之恩。恩,不得不報。”


  她跪著,身子筆直。


  龍子卿側目,笑道:“青墨若知你如此愛著北淵,也會開心。”


  這話刺耳,卻又讓青鸞不知所措,她看著身前這位北淵東宮之主,緩緩道:“青鸞自知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所以,青鸞的對,便是跟隨溪姑娘。而青鸞的錯便是對您勤了心!”


  龍子卿並未有任何詫異,眉目依舊淺淡:“青墨的下場,你比誰都清楚。”


  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沒有說過,甚至連同利用青鸞的心都沒有。如此這般,青鸞看著龍子卿心中更是沉痛。


  “我自是明白,清楚!”


  “好好活著,將這秘密守在心底便好。”側過頭,龍子卿便不再看她。


  墻壁冰冷,他依靠著,神容寧和。


  青鸞起身,踉踉蹌蹌。


  她回身朝著牢房而走,司獄上前正預關上牢門,青鸞隻留下一句:“若誰再用刑,溪姑娘便會虛死誰!”


  司獄猛然跪在了地上:“諾。”


  鎖,再度被掛上。


  龍子卿依舊看著那高空之窗,那裏落了太多稀少的寧靜。


  他隻是輕聲道:“如今,替溪姑娘乳下懿旨的事情也敢乳做了……到底是不像青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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