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再見,沈驚鴻
他聲音沙啞,伴隨著這空氣之中的寂靜。
雲溪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這龍攆的,迎接著漫天星辰,緩步於禁軍之側。那龍攆急聘而出,急揚了漫天的風沙。
大軍而行,於前方縹緲。
雲溪握著戰馬的韁繩,站在這須臾之地。
前方,那俊美公子依稀而站,回首之間已是笑容和煦:“今個兒,是最後一次了吧。”
回想初見之年,已不知何時。
雲溪眸色沉寂,心中波瀾了太多,氤氳與紅已經憋滿了那雙眼睛。沈驚鴻鬆開了韁繩,每一步皆邁著沉重,熠熠生輝的眸依舊是笑意。
韁繩散落。
他抱著雲溪,下巴輕輕抵在了雲溪的發上,隻是一句:“不怨不悔,那三年之約便當做是這乳世之中的一場夢吧,沈某會忘記。”
懷中之人是顫抖的。
雲溪聲音沙啞:“對不起,對不起……”
那眷憊不舍的懷抱終究是要離開,沈驚鴻輕輕樵著雲溪臉頰上的淚漬:“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明白嗎?”
那手摩擦著她的臉。
雲溪頷首凝看,依舊看得到沈驚鴻眸底那笑意盈盈之色,隻是那笑意帶著紅。他的不羈,他的逗趣,他的溫暖,於今日之後便要徹底說再見了。
雲溪自知,寧西洛讓她留下便是給她的信任,也是給沈驚鴻的信任。有很多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沒有資格再去說了。
三年之約,她與沈驚鴻約定好的。可是世事無常,她的心從未變過,那顆愛文治的心,自始至終都落不在任何人的身上。
可沈驚鴻,是她應過的,明明是她應過的……
沈驚鴻彎下了身,將那韁繩撿起,距離雲溪卻是兩步之遙:“若……若是再不離開,我會後悔放你離開的,你快些回去吧。”
於月下。沈驚鴻玉立而站,月色閃過那曜黑的眸,盈盈做閃。
那時在養心殿之下的一切,雲溪都記得清清楚楚,沈驚鴻的淚,沈驚鴻的喜,沈驚鴻的悲,那猶如畫卷一般的公子重新站在她的身前,就仿佛從前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一般的消散了……
“好好照顧自己。”雲溪咬牙,直接翻上了戰馬,揚長而去。
這裏最終是寂靜,甚至是那馬匹留下的塵土也消散了去。沈驚鴻便是這般站著,凝著那遠去的背影,淚自眼眶而落:“相對已無言,雲溪……”
沈驚鴻身後人影而晃。
而沈驚鴻卻依舊站著,凝著前方。
影衛踱步而前,於沈驚鴻身後俯身:“沈禦史,又何必呢?”
“何必……”
沈驚鴻微微張口,雖是在笑,可是夜色之中的眸紅卻依舊無法掩蓋。
影衛自知說錯了話,再度輕聲:“皇上給了沈禦史信任,便讓溪姑娘給沈禦史做了道別。而沈禦史僭越了,不該去抱溪姑娘的。”
“你會告密於文治嗎?”沈驚鴻回過身,定睛看著影衛,已是逗趣。
如此凝看,影衛隻覺得渾身不適,小心道:“皇上不開心,屬下的命哪還能留著。更何況,屬下自今日起還要跟著沈禦史數月之久,這東蜀已經不再是安全之地,屬下奉命護送沈公子去南嶽,隻有那裏才是公子的避難所。”
避難……
隻有無用之人才會被人護著吧?
若是那時的他再強一些,若能護著雲溪與木榮,那麽後來的一切便不會發生了。可盡管他如何努力,又豈能與文治相比?
即便沒有文治,以他的武功卻也比不上顏冥,甚至是這身前的影衛。
隻是想著,沈驚鴻似是釋然。
他邁著步伐便朝著南方而去,手中落下的韁繩被影衛撿起,一前一後,兩道長長的身影便在這裏拉下了序幕。
*** ***
從離開龍攆,再到回到龍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可他卻熟睡了。
一身的血,那許久都是漂亮的墨發上也沾染了血漬。寧西洛側臥於軟塌之上,側廓如玉般漂亮,睫毛濃卷,一眉一目皆是畫卷。
究竟是多久,雲溪沒有如此近距離看過他了?
雲溪取出折扇,輕輕扇著這龍攆中的清涼,喃喃道:“累了吧?”
於萬歲園之上,那些使臣的目光有多少是落在自個兒身上,又有多少是落在寧西洛的身上的?雲溪想的明白,卻也覺得失笑。
那些目光,沒有離開過寧西洛。
這洲國之上的美人定然是多的,可是那盛名在外的卻沒有多少,尤其是男子。
顏冥隱居東蜀太久,久到沒有人見過那絕世之容,這倒也正常。
可在雲溪入宮之前,她便聽聞過那市井對於文治的言論,不過是“暴君”與“美人”二詞。如此般的言論,卻沒有人敢去說出來吧?
就像當年的畫涼,厭惡這“美人”二字。
身下之人,猛然伸出了雙臂將雲溪直接圈禁於懷中。
橫躺於那臂彎之下,雲溪將頭埋在了寧西洛的胸前,輕聲道:“已經做了告別,沈驚鴻應該會離開東蜀吧。”
寧西洛不語,依舊是那微微闔眸的模樣,喉中出了一個“嗯”字。
無惱,卻也不像喜。
雲溪抬眸去看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攝人心魄。
似是感覺到了雲溪的凝視,他微微啟眸,淡淡地凝著她:“溪兒,答應過朕的,回來之後便要個公主,莫要忘了。”
本是個抒情的夜晚。
寧西洛的手猛然按在了不該按的地方,雲溪的臉色瞬間煞白,急道:“這可是龍攆之中,你莫要做不該做的事情!”
“告訴朕,什麽是不該做的事情?”
“你——”
“朕在。”
每次說話,寧西洛便都這般回復,雲溪苦惱,一手按著他的肩膀,直接將他昏在了身下。渾身的內力都在克製寧西洛下一步的勤作。
可竟不知,他躺在這軟塌之上,凰目卻是紅到極致,隻是一句:“對不起,是朕丟下了你……”
寧西洛的手樵在雲溪的發上。
——對不起。
此般話,又豈能怨他?
那件事,又與寧西洛又和幹係!
雲溪搖頭,下一刻她便被重新按回了寧西洛的懷中。倚於那一跳一回的心髒之上……
別人仰慕,別人懼怕的西州君主,此刻正輕輕低喃著——
“朕……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