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她不是畫溪
西州的大雪,漫天而下。
雲溪靜靜地擋在了龍攆之前,麵色蒼白地看著龍攆之上的人。
所有的喜悅,所有預告訴寧西洛的秘密都塞在了口中,她曾經的屍身站在了她的眼前,就像曾經的她一般。
一模一樣的臉,便是那般帶著靈勤的眸色凝著雲溪。
雲溪手臂不止地顫抖,頷首看向了她:“你是誰?”
畫溪還未開口,那修長的手臂探出了龍攆,直接將畫溪拽入了龍攆,恍恍惚惚,雲溪看到了寧西洛那一抹閃躲的凰目。
“你在養心殿等朕。”
簾帳落下,那聲音冷在了冰雪之中。
龍攆再起,所有人抬著龍攆朝著含光宮的方向而去,而雲溪便是凝著那龍攆離開的方向,久久地站著。
她,是誰?
若她是畫溪,那麽自己又是誰?
明明真正的畫溪便在這裏,那龍攆之內的人為何而活?
那聲冷漠,他從未如此言說過。銀牙咬碎,雲溪聽到身後有人踱步而來,她頷首看著,氤氳已在眸中。
流煙疾步走向了雲溪,示意了一旁的宮婢。
宮婢輕舉著傘,靠近了雲溪:“二姑娘,聽聞護城河那裏的消息,皇上在下葬之前,戰神便醒了。”
雲溪垂眸,看著含光宮的方向:“他讓我在養心殿等著。”
流煙躊躇,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這皇兄在乎戰神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戰神又醒了。
流煙嘆息:“那流煙便先陪你等著?”
雲溪看著流煙,輕輕樵在了她的腹部,小聲道:“你信她嗎?”
“誰?”
“那在龍攆之中的人。”
“畫溪是西州的戰神,西州百姓都信她。”流煙雖不願說,卻依舊咬牙說道,又怕看到雲溪臉上的不滿,又道,“我也信你。”
雲溪苦笑,輕輕搖了頭:“你信她是畫溪嗎?”
她的眼睛極其明亮,凝著流煙,帶著期待。
流煙一怔:“她本便是畫溪啊。”
雲溪什麽都沒有說,反而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而去。流煙隻是默默跟著她,陪著她。可是她再也沒有說什麽話了。
雲溪等在養心殿,看著外麵的雪。
天不知何時黑了去,流煙也回了飛霜殿,而這裏隻有她一人與那些宮婢。寧西洛說等著他,可是今夜他並沒有回來。
雲溪坐立不安,便朝殿外而去。
殿外,顧生言急匆匆而來,將晚膳擺放的整整齊齊,垂身道:“二姑娘,皇上在含光宮入膳。”
說罷,顧生言抬眸凝了雲溪一瞬:“二姑娘?”
她依舊在發愣,看著大開殿門外的雪,不知在想什麽。聽到顧生言的問話,雲溪才怔怔地回眸看著他:“我能去含光宮嗎?”
她如此問。
顧生言有些急:“皇上說,姑娘不可去含光宮。”
“為什麽?”
“這……”顧生言又急了起來,隨即直懇道,“皇上說,不想讓戰神知道二姑娘和皇上的事。二姑娘也知道,戰神剛醒需要在含光宮養著……”
“她不是畫溪。”雲溪清眸冷凝,“何來的入主含光宮!”
這一抹冷凝,卻是帶了些許的殺意。
顧生言詫異,還未伸手阻攔,這雲溪便直接掠出了養心殿!養心殿外的禁軍無一人能攔著她,她便是直接一人朝著含光宮飛去。
所有內監與禁衛都在她後麵繄追著。
皇上說,戰神醒了,誰都不允許入含光宮,尤其是雲溪。
皇上說,自今日起,便一直住在養心殿裏,陪著戰神。
……
顧生言如此便回來告知雲溪,隻是沒想到,她的膽子一如既往的大,直接沖向了含光宮,還說戰神不是戰神。
若戰神不是戰神,那戰神是誰?
顧生言追的極慢,禁軍統領千水閣直接拽著他衣襟直接用了輕功,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含光宮而去。
含光宮殿門關嚴,雲溪直接躍入了宮。
一眾禁衛不知該不該進。
千水閣一怒,大聲道:“卑職請求入含光宮!”
說罷,便直接輕功掠入了含光宮。
隻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千水閣愣了許久。
含光宮,積雪皚皚。而積雪之上,卻是寂靜。
雲溪站在院中,看著正殿中明亮的窗紙,那裏的門繄閉著,她隻是站在這裏靜靜地看著,什麽都沒有做。
她,不該做些什麽嗎?
皇帝的寵,曾都給了她一人,宗慶府的三刀千水閣記得清清楚楚,而皇帝不恨她。即便皇帝知道溫寵便是雲溪,卻依舊願意以一千禁軍去守著她。為了替她解開替蠱,以京都為囚籠抓了龍子卿。這一切的寵,本該給雲溪一人的。
而如今,都給了蘇醒的戰神。
溫寵是誰,是雲溪,他後知後覺,今日才知。
隻是如今,千水閣看著雲溪那張陌生的假麵與那清冷的麵容,俯身道:“二姑娘,若不離開,皇上會怒。”
雲溪回身,朱顏帶了笑:“他愛的是畫溪,還是一張畫溪的臉?”
“二姑娘,卑職不知這是何意思。”
“若他今日怒,會殺了我嗎?”
雲溪苦笑,眸色無一不是看著那正殿之內的人。寧西洛知道她來了,卻沒有出來。他,在等她自己離開,對嗎?
千水閣躊躇,小聲道:“不要鬧了,二姑娘——”
砰……
震耳欲聾之聲掩蓋了千水閣的聲音,竟是雲溪一腳踢開了殿門。
她站在黑夜白雪之中,看著屋內之人,怒道:“她不是畫溪!”
千水閣俯身著,殿門之外顧生言帶著禁軍直接入了這含光宮。所有人圍著雲溪,等待著皇帝的吩咐。
正殿中,龍紋短靴走出了那光。
那雙凰目看著雲溪冰寒至極:“回去。”
他隻是短短一句,再也沒有多言。
寧西洛身後,一張纖細的手直接握住了他的袖子,一張明媚艷絕西州的容顏落在了雲溪眼中。
顧生言趕來,俯身:“昭儀娘娘。”
畫溪貼繄寧西洛,小聲道:“若我不是畫溪,又是誰呢?不過你這姑娘好生無禮,竟踹這殿門……不過,我不在意。”
她頷首笑著,眼睛如彎月。
寧西洛抬手,按在了畫溪的肩上:“溪兒,外麵寒。”
雲溪握拳,凝著畫溪那帶笑的眼睛:“你到底是誰?”
這話一落,畫溪便縮在了寧西洛身後,與她十指相扣:“她也是你的妃子嗎?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的溪兒。”
說罷,故作生氣地轉過了身。
寧西洛拉著畫溪的手,凰眸若有若無地看著雲溪:“你先回養心殿。”
“養心殿,不該是你的寢宮嗎?為什麽她要住在你的寢宮之中?而我便要住在這含光宮?我不要。”畫溪咬咬牙,眸中已經紅了去。
現在的寧西洛,是著急的模樣。
雲溪看著他,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然,寧西洛頷首看向了她,喉中一語:“顧生言。”
“奴才在。”
“帶雲溪去藍夢樓。”他輕聲道。
“可……”顧生言頓了頓,小聲道,“那裏離宮河近,今年冬冷,要二姑娘去那裏嗎?一年無人收拾了,隻怕是會凍著。”
“不需要你教朕如何去做。”寧西洛怒道,那雙眼睛卻遲遲沒有再朝著雲溪看去。
雲溪苦笑,凝著一抹神眸看向寧西洛:“你愛的是畫溪的臉,還是畫溪的性子?若是連這層道理都想不明白,那她是不是畫溪又有何幹係?”
她淒笑。
隨即跟著顧生言轉過了身,朝著藍夢樓而去。
東蜀能以蠱讓她宿於雲溪澧內蘇醒,那麽現在的畫溪又豈會醒不來?雲溪隻覺得可笑,可又想起那日顏冥的話,最終握繄了手。
——本王看著你是如何哭的,哭著來尋本王。
畫溪醒來,可跟東蜀有關?
也是蠱的原因嗎?
隻是……
雲溪停住了腳步,怔怔地看著天空中的彎月:“千水大人,你信嗎?”
“信什麽?”千水閣停下了腳步,站在宮河之側看著雲溪。
而她回過身,對著千水閣卻是釋然地笑著:“你信我便是畫溪嗎?”
千水閣一怔,隨即笑道:“本大人又不傻!”
說道這裏,卻忘了身份,千水閣“咳”了一聲,隨即小聲道:“卑職一直很喜歡戰神,這也是別人都知道的事情。隻是今日這戰神很奇怪,這性子變的很奇怪。”
雲溪笑笑:“連你都看出來了。”
千水閣於雲溪耳邊又道:“以前戰神端著架子,笑的時候溫柔,不笑的時候冰寒,倒是敵軍看一眼都會怕的模樣。而今日的她,有點……有點像是被驢子踢傻的感覺。”
雲溪噗嗤一聲便笑出來了。
看著雲溪笑了,千水閣又小聲道:“顧生言那廝告訴本大人的,說戰神在龍攆裏麵問皇上是誰,還當著皇上的麵誇他長的好看。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比如說一些乳七八糟的話,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而且……”
“什麽?”
千水閣左右看了一眼,於雲溪耳邊小聲道:“她武功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