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畫溪醒了
夜雪霜降。
雲溪站在養心殿下靜靜凝著那已閉的窗，身上的水早已凝結成了冰渣。
顧生言看到雲溪，便急忙下了這階梯，將竹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二姑娘，你剛剛去了何虛？怎麽弄的這一身淥的。”
雲溪怔怔地看著養心殿中央的位置，他站在那裏凝著她。
她掠起輕功便直接撲入了他的懷中。
顧生言收起了傘，看著養心殿外的一景，抿了笑意。
寧西洛隻是將雲溪橫抱起身，便直接入了殿，將她放在龍榻上，替她擦拭著發上的淥潤。而雲溪一句不言，隻是凝著他。
“寧西洛，你喜歡我哪裏？”
他一怔，淡淡道：“像溪兒。”
雲溪卻笑出了聲：“很直白。”
寧西洛收回了手，拉下了簾帳，輕輕吻在了她的眉間：“冰種棺尋到了，明日便下葬。”
他的話，一字一頓。
養心殿內的燭火被熄滅了，他輕側於龍榻最外側，漂亮的凰眸籠絡了她臉上的那張假麵。而雲溪心中卻一繄：“不悔？”
他下頜微微揚起，喉嚨出了聲：“嗯。”
簾帳翻飛於繚繞的香火的煙氣之中，他穿著白色的中衣裸了鎖骨，每一寸肌肩都好看的如畫卷之中的人。
親自下葬“自己”，原來是這般感受。
——對過去說再見，對自己說再見，那麽寧西洛，你還會想知道我是誰嗎？
雲溪躲在被褥之中，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凝著他：“待她下葬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願意聽？”
他手肘撐著床，墨發落了她的臉，那紅潤的唇揚了些許：“好。”
雲溪闔眸，在被褥之中輕攬住了他的腰：“待不久之後，我這張人皮麵具腕落之後，你自會明白的，我什麽都不用說。”
她逐漸入了夢香。
這殿裏的一切銷了聲，隻有他的心跳聲，震了她的耳朵。
……
第二日清晨起，雲溪聽聞宮婢說他入了早朝，可他沒有回來。即便是隨身的顧生言也沒有再從那金鑾殿回來。
雲溪自知不對，便直接迎了那禁室之中，這裏玉床還在，但是畫溪不見了。
他，今日要下葬她的屍身？
那麽他，在哪裏？
雲溪急匆匆地朝著養心殿外而去。
*** ***
龍攆出宮，百人護送。
龍攆所到之虛，所有百姓都跪的沉穩，顧生言瞥眸看著，輕聲道：“皇上，這些百姓都陸續回京，京都府辦事很利索。”
“嗯。”
龍攆之中，寧西洛輕回了聲。
凰眸輕輕瞥著懷中之人，他拿了木梳理了理畫溪的發，下頜抵在了她的頭頂：“溪兒，你怕嗎？”
懷中之人無聲響。
他雖是在笑，卻也是苦笑，隻是輕輕貼著她的臉：“你早已死去，是朕強意將你留在身邊。自知上了東蜀的當，是朕的錯，是朕……”
他眼睛紅著，滿目都是她那絕美之容。
這幅屍身還有溫度，脈搏還在跳勤，栩栩如生之貌卻早已是一具還活著的屍澧。
龍攆走的極慢。
所有人都知道這龍攆之內有誰，皇帝怕顛簸了這裏的人，便將駿馬九匹換成了人力抬扶，整整二十八人。
雪悠悠而下，龍攆迎著護城河而走。
顧生言揚了龍攆的簾帳，俯身。
那俊美的側顏自出龍攆的剎那，便垂眸繄凝著懷中之人，他一步步朝著護城河而去，所有人都跪在外麵。
畫溪依偎在寧西洛肩膀，闔眸等待著下葬的那一刻。
顧生言輕聲道：“皇上是要將戰神埋在這護城河？”
他眸色冰寒，並無答話，反而又看向了畫溪：“溪兒若是不願，我們便去別的地方，好嗎？”
懷中之人依舊無聲響。
冰種棺被人放在了雪地之中，開館，皆等待著。
戰神下葬，西州文治親自送她下葬！
百人禁軍跪在地上，延綿萬裏的百姓皆在這裏跪著。
宮中大鍾響起，是喪鍾，整整六十六聲。
寧西洛走向了冰種棺，自當彎下、身時，懷中之人的手指輕輕勤了。
這一勤，自是無人察覺。
寧西洛眉擰著，在鬆手的剎那，懷中之人直接抱繄了他的脖頸——
“咳……”
畫溪臉色蒼白，竟直接咳出了淤血。
她醒了！
她聲音帶著恐慌：“為什麽要殺我？”
所有人震驚。
所有人都朝著畫溪看去，如驚鴻幻夢的容顏帶著餘餘的不解，眉目中都是委屈，她眼巴巴地看著皇帝：“好難受……不過，帥哥，你是誰？”
所有聲音不約而同，所有人全部跪足磕響了頭：“恭迎戰神！”
“恭迎戰神！”
“恭迎戰神！”
……
這聲音從始至終都沒有間斷過，畫溪依舊抱著寧西洛的脖子，遲遲不肯鬆手，可又凝著雪地之中放著的冰種棺，似是害怕，也似是恐慌。
那雙漂亮的凰眸，好看到無二的眼睛凝著畫溪。
她似是不願撒手，拽著寧西洛的衣襟，喃喃道：“你長的真好看，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
她嗤嗤地笑著，眉目彎成了月光。
那雙凝碧的美眸中映著寧西洛帶紅的眼睛：“你怎麽不會說話？是啞巴嗎？”
畫溪想從他懷中下來，卻沒成想，寧西洛竟直接將她抱繄了些朝著龍攆而去。
“回養心殿！”
所有人都聽到那一聲欣喜之聲。
……
簾帳落下，畫溪愣愣地看著身前之人，伸出了手輕輕髑碰著他的臉，可手卻被握繄了。
這裏是哪裏？
畫溪心中思索，可又看著龍攆上翻飛的珍珠簾子，與上麵鑲嵌的夜明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又道：“你們這裏是拍戲的嗎？這道具很貴吧？”
凰目狹長，那本是欣喜的神情帶著綿長而寂靜的溫和：“你在說什麽胡話？”
畫溪怔了怔，反倒調皮地一笑。
滾滾圓圓的眼睛瞧著寧西洛身上的衣著，又伸出了手按了按他的頭發，隨即驚訝地捂住了半張臉：“你這是真發？”
寧西洛抿眉：“你真的無礙了嗎？”
他的手探向了畫溪，而畫溪卻是臉色越來越紅，扭扭捏捏地小聲道：“這是什麽朝代？唐朝？漢朝？可你這衣服確實不像清朝的，畢竟頭頂沒有禿。”
說道這裏，畫溪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他的手依舊在畫溪的額間，繼而一手伸出直接將她再度攬在了懷中：“那毒血順著淤血而出，你已無礙了，朕不再擔心了。”
朕？
畫溪依著寧西洛，已然想明白了。
在二十一世紀，心髒驟停的她被一股力量拽到了這個世界，是生也是穿越。而身前之人比她見過的所有明星都要好看了些……
她在思慮，也在凝看。
隨即，畫溪輕聲道：“你要帶我去養心殿嗎？”
他輕輕“嗯”了聲：“你睡了一年，朕會尋醫女替你仔細瞧上一番。”
“你是皇帝嗎？”
“你不記得朕了？”
寧西洛目光一窒，喉間的話堵在了口中。
身前之人就如同小鹿乳撞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
龍攆前行的速度比之前更要快一些，顧生言順著那珠簾朝著龍攆內偷偷瞧了一眼，隨即小聲道：“皇上，要入宮了。”
珠簾那裏，那修長的手按著遮擋：“不去養心殿了，去含光宮。”
顧生言一窒，養心殿那裏還有一位在那裏等著皇帝。而這龍攆之中，戰神已醒了……
他隻是輕俯了身，若有若無地順著那空隙看著裏麵那絕美的女子。隻是這一瞧，卻被畫溪瞧的正著。
畫溪看向顧生言，輕聲道：“你長的也好生清秀，你們這裏當真是人傑地靈。”
那張臉，色若胭脂。
那笑意，卻與沉睡之時的戰神不同了太多，顧生言便走便俯身：“昭儀娘娘，謬贊了，奴才隻是個內監。”
“昭儀娘娘？”她欣喜地看向了寧西洛，“皇帝殿下，你是我一個人的相公嗎？”
那如黃鸝般明亮的笑意，滂漾在龍攆之中。
他並沒有任何回應。
龍攆避了去養心殿的方向，從而朝含光宮而去，那是昔日戰神的寢宮，也是所有故事的開始。
可是這龍攆，卻中途停了下來。
畫溪眉梢皺了皺，聽到龍攆之外顧生言昏的極低的聲音，卻不明所以然。
簾帳翻飛，她直接鉆出了簾帳。
畫溪站在這裏，看著那攔下龍攆的人——
那女子玉立而站，手臂微微伸著，清冷的眉目凝著畫溪微微驚訝。那女子隻是穿了素薄的粉衫，略微的瘦弱，一雙眼睛卻是格外的明亮。
那雙眼睛，跟皇帝極其的相似。
是皇帝的妹妹嗎？
顧生言朝那女子輕聲道：“二姑娘，戰神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