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和龍子卿談心
翌日。
雲溪一夜未眠,坐於軟塌之側凝著畫溪的臉,想了許久,卻也無法得出一個結論。兩國是否開戰,隻因這幅丟失的身子嗎?若畫家軍要出戰,那這一戰便不能起。想起昨夜見到的寧西洛,雲溪恨不得直接將這幅身子直接塞到寧西洛的馬車之中,轉身就走。
天方夜譚的想法倒是絡繹不絕地從腦海之中而出。
雲溪為畫溪輕輕蓋上了被褥,轉身離開之前,眉梢微皺,隻是覺得有些不妥。她彎下了身,將唇輕輕貼於畫溪的額角之上。
眼眸微微緊閉,自是睜開眼的刹那,她依舊是雲溪,未曾變成畫溪。
雲溪歎氣且站直了身子,回眸便看到了龍子卿那詫異的容顏。他一身白衫,束腰黑錦,墨發而束,依舊俊朗。不知何時,龍子卿開了她的門,且立於門框之外的陽光中,桃花眼蕩漾著祈水般的溫和。
龍子卿輕瞥院落之中的親衛們,回身對雲溪說道:“昨夜,仵作進行驗屍之後,所有屍體均未下葬,這也是宮裏的決定。”
雲溪臉色微白,小聲道:“可有其他消息?”
一時間,雲溪不知該如何描述剛剛“親吻”的行為,硬著頭皮朝著那門外走去。
龍子卿從一旁婢子手中接過披風,輕輕係在了雲溪身上,道:“找出凶手之前,皆不會下葬。我們成親之前,你需要在鹽光寺守靈,我自會為你準備一些東西。”
雲溪看著院內的十名親衛,微微抿眉:“你要送我去?”
龍子卿微微拍手——
馬蹄騰飛了塵土,一輛馬車馳聘而來。
龍子卿直接上了那馬車,伸出了手——
雲溪微愣,想了許久抬眸凝看朗空之光,輕輕握住他的手,直接入了馬車。
她踉蹌一步,龍子卿直接將她攬入了懷中。
簾帳落下。
雲溪聽著之外的馬蹄嘶鳴,從龍子卿懷中掙脫開來,隻是倚在一側,問道:“寧西洛入胤都的消息,你可告訴皇上?或者說,你要如何做?”
龍子卿眉眼柔和,笑道:“你不是一直稱呼父皇為老皇帝嗎?”
口水微咽,雲溪有些詫異,卻是一時間心裏癢癢。
那是龍子卿的父親,如此稱呼倒也不對,雲溪咧嘴尷尬一笑:“從未如此言論過。”
龍子卿笑笑,卻也不當回事:“西州君主既入北淵,自然不願別人知道。他既選擇下河救你,定是信任你的。”
“他曾想殺我!”
龍子卿看著雲溪那滿目的蒼白,微微搖頭:“我帶你逃出西州時便覺得有些不對,那守城親衛能輕而易舉地將我等放出去,定然不會是因為那些銀子。”
雲溪狐疑:“你的意思是,寧西洛故意放我走?”
“想的太多,也隻是徒增煩惱,無論他是否想殺你,無論他是否對你有情,這些皆不是重要的。如今對於你而言,最終要的事情便是將這一年中的所有事情都忘了,在鹽光寺守靈七日。然後,嫁到東宮,一切皆可以重新開始。”
雲溪苦笑:“你倒是看的開……”
袖下,她的手緊握著,心中的苦澀卻是不知如何伸展開。而抬眸凝看龍子卿,看著那依舊溫文爾雅地溫柔模樣,她微微詫異。
龍子卿笑道:“怎麽了?”
隻是三個字,那桃花眼眸也淡淡處了一抹柔和。
雲溪輕聲道:“覺得你和一個人很像。”
“誰?”
“畫藍鳳。”
雲溪落下話語,卻看到龍子卿微微一怔,而這一怔之後他卻斟茶一杯,自顧地飲了下去。沒有任何的疑問,也沒有任何的不悅,雲溪如此卻也看不懂他的情緒了。
看到雲溪如此凝看,龍子卿又道:“你表情不對。”
雲溪微微搖頭:“隻是在想,如何才能跟你或者她一般,對什麽東西都無所動容。”
他露出一副思凝之色,然後沉了聲:“因為我殺了青墨,所以你覺得我是一個無情的人。若你真真正正了解青墨這個人,你不會覺得我做錯了。”
“什麽是錯?”
聽著雲溪如此之問,龍子卿低眸看著她的袖,下麵那手已經將衣服擰成了一縷。
他淺薄一笑:“站在東宮的立場上,煬南親王是戰將也是功臣,他一生無錯,我將殺人凶手青墨懲治而死,又是錯的嗎?”
“不是。”
龍子卿又道:“青鸞被賣入鬥奴場,為什麽能逃出生天?當真是運氣好嗎?鬥奴場的小廝為什麽能逃出鬥奴場?還能帶走青鸞?是東宮在後麵用了力,如此,青鸞能遠離了青墨,也遠離了胤都,這便是保命的辦法。”
“是東宮?”雲溪微微一愣,如今看著龍子卿的模樣卻也如何也不知他在想什麽。她八歲遇見青鸞,那個時候的人販子是鬥奴場之人!東宮並非直接授意,而是給了青鸞離開北淵的機會!也給了那逃走的小廝一次機會,一次連那小廝都不知道的機會……
鬥奴場的大人是公孫戚,而公孫戚同樣也是武卒營的將軍,與東宮走動甚近!
如此,一切皆說的通了……
龍子卿笑笑,眉眼皆帶著溫和:“我留青墨如此多年,自是不舍,也念及了情分。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她,這麽多年,能給的都給了。但是唯獨一件東西給不了。”
“是什麽?”
“你的命。”他緩緩道。
馬車顛簸而行,雲溪依在這裏心中卻是恍惚,也是苦笑。問了許久,最終還是離不開她……青墨想要殺青鸞,最終卻殺了煬南親王,這些,龍子卿皆沒有戳破青墨。
最終,因為青墨要她死,所以便殺了青墨嗎?
就像那日龍子卿所說,他與寧西洛最大的區別便於如此。龍子卿要保的是她,而寧西洛要保的是畫藍鳳罷了。
雲溪頷首凝看龍子卿,笑道:“她要殺青鸞,你幫青鸞逃走。她要殺我,你後悔了,且殺了她。那若有一日呢,我讓你殺了你愛的女子呢?”
龍子卿並非因此話而生氣,反而笑道:“若有一日你逼我去殺另一個女子,那便隻能證明一件事情。”
“什麽?”
“那個時候,或許你已經愛上了我,而我等那個時候已經很久了。”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