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月光連接了記憶
侍衛的屍體越來越多，而伴隨著的卻是楚臨安的疲憊，他從半空中跌落之時，卻看到了少女從屋內衝出之時的清冷，而那抹清冷卻帶了一絲痛苦。
“臨安。”
雨水的聲音衝刷了她的聲音，楚臨安跌落在地，所有的刀劍砍落之時，雲溪直接抱住了楚臨安的身體。
“住手！”
一聲震怒，所有的刀劍停在了半空之中——
少女瘦瘦小小的身體抱著楚臨安，不停地顫抖著，讓楚臨安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救了他！
而此時，雲溪半跪在地上，微微頷首看向楚臨安的眸，淺淺淡淡的笑著，她的聲音小到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喃喃道：“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
雲溪一直在顫抖，雨水侵冷了她的身體，她再度抱緊了楚臨安，攔截著所有的危險。
楚臨安躺在那冰冷的地上，頷首看向那緩緩而來的錦白身影，胸膛起伏：“她身中劇毒，若你殺了我，便等於殺了北淵太子妃，不是嗎？”
身上的人兒猛然顫了一下，楚臨安輕笑，想要推開她，卻發現雲溪抱的極緊。
鳳眸冷淡地看著雲溪輕顫的模樣，他舉著竹傘緩步踏在雨中，朝著雲溪而去。
而這時，侍衛們為寧西洛讓開了一條路。
“六年前，我從穀底跌落，是一個叫沈驚鴻的人救了我。”楚臨安輕看那越來越近之人，似是挑釁一般，輕聲質問道，“據聞你殺了他，不惜餘力地斬殺了與他有關的一切。”
楚臨安沒有看到的是雲溪那慘白的臉……
那把竹傘擋在了少女滿是血色的身前，寧西洛彎下了身，將傘輕輕放在了雲溪身側。他本想將雲溪抱起，卻看到那雙清凝的眸冷冷地看著他……
楚臨安笑道：“若是北淵太子知道，你對這太子妃有如此多的情誼，又該如何收場？”
寧西洛並未理會楚臨安的嘲諷，反而伸出手將雲溪攔腰抱起，轉身朝著山下走去，隻是此時，他看著這漫天的大雨，停住了身，冷聲道：“將他收押，回宮押送慎刑司！”
******
雲溪記得，這日的雨有多麽大，也記得楚臨安身上受了多麽大的傷。
寧西洛冰冷的容顏從未有過任何變化，她一身的血汙染紅了他錦白的衣衫。雲溪隻是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一言不發，便那樣沉沉地閉著眸。
他冷聲道：“朕知道你護著他，是因為你身上的毒，朕不會怪你。”
雨水落盡，與她的淚水渲染在一起……
黑夜綿延而去，時至今日，她才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關於楚臨安，她虧欠的又何其多？即便是讓她賠上整條性命，也是不夠的。
日落而升，日升而落，反反複複。
雲溪在昏昏沉沉的睡夢中一躺便是三日，毒素蔓延的速度很快，便是因為這些毒，龍攆前行的速度逐漸變慢。
馬車內靜的出奇，她惶惶地睜開了眼，卻被黑暗籠罩。雲溪抬手，掀開馬車簾帳之後便看到了那些巡邏的侍衛，以及高掛半空的月亮。
風刮入了馬車，一旁的流煙縮了縮身子，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雲溪輕輕的觸摸著胸口的位置，還有一些隱隱作痛。
她打定主意，便決定下了馬車。
龍攆行駛之時，很少會停下來休息，而如今之所以在夜半而停，或許是因為她的傷勢……想到這裏，雲溪躡手捏腳地從馬車內退了出去。
隻是讓雲溪沒想到的是，還未下馬車，便對上了一雙冰冷的鳳眸。
寧西洛在馬車之下，長身而立，而張良正打量地看著她，笑道：“二姑娘，醒了？”
風吹而寒，雲溪瑟縮著身子，輕聲道：“皇上，我下馬車隻是為了——”
她因為寧西洛突如其來的動作，止住了口。
他道：“楚臨安被收押，你無需擔心。”
雲溪以為身前之人會怒，卻沒成想，寧西洛直接解開了披身的鬥篷，輕輕地係在了雲溪的脖頸上，動作輕柔而緩慢，竟與那冷冰冰的模樣有很大不同。
雲溪伸手輕觸那鬥篷上的柔軟，沉了聲：“謝皇上掛懷，隻是雲溪如今想要與楚臨安見上一麵，不知皇上可願意給雲溪一個機會？”
雲溪頷首看向寧西洛，一改之前清冷的眸光，反而是帶著笑意。
張良走向前，對著雲溪笑道：“那解毒的方子，楚臨安隻給了一半，侍衛們為尋草藥也是費盡了功夫，皇上為了二姑娘的傷，特意交代了夜裏停駐此處，二姑娘莫要辜負了聖心。”
若換做平時，張良說此話時，早已見寧西洛的怒意，可如今，寧西洛卻無了絲毫怒氣。反而冷淡地看著雲溪，緩緩道：“朕為了得到那解毒之法，對楚臨安用了刑。”
指甲摳在了肉中。
雲溪頷首看向寧西洛，卻一度揚起了唇角：“隻要楚臨安還活著，雲溪自然能活下去。為了得到解藥，用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嗎？”
張良看向寧西洛，似是得了意，便從袖兜中掏出了一個瓷瓶，遞給了雲溪：“二姑娘聰慧，這瓶中之藥還足以二姑娘用上一日，待到皇宮，慎刑司定然會逼他說出解藥的後半部藥方，二姑娘自然無需擔心。當然，若是用刑不可，奴才們也是有法子的。”
雲溪將瓷瓶結過後，便放進了袖兜中，客氣道：“謝張總管掛懷。”
雲溪自知，那日她以身救下楚臨安，寧西洛便有所懷疑。而如今，張良的每句話都直指楚臨安，每句話都指向“用刑”二字，為的隻是想看她是否會動怒。
若為了一時之氣，便動了怒，她便是害了楚臨安。
寒風凜冽，寧西洛眼底的冷光起伏明滅。
他，起了疑心。
她站在馬車下與寧西洛對視，後者很明顯沒有放她走的意思。
雲溪再度頷首問道：“雲溪昏睡的太久，有很多事情都不大明白，不知皇上可放雲溪與楚臨安見上一麵？”
他俊美的容顏沒有絲毫表情，緩緩道：“理由。”
雲溪握緊拳頭的手，最終是鬆開了。
她凝視著寧西洛的鳳眸，輕笑道：“沈驚鴻，曾與他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