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白發
所有侍衛的劍抵在楚臨安的四周，無論是屋外還是屋內，將楚臨安與雲溪團在了圈中。
而楚臨安的話音落下之後，寧西洛的眸色冷成了冰魄，羽聲被瞬間拋入了張良的懷中，所有侍衛在這一瞬間均被振飛出去。
而那力道之下，一掌擊出……
誰也沒想到，雲溪突然掙脫了束手的麻繩，攔在了楚臨安身前！
噗——
一口血噴在了寧西洛的身上，觸目驚心！
“雲溪！”流煙驚慌失措地叫嚷著，卻看到了雲溪眼底的灰色，“你救他？”
雲溪的所作所為匪夷所思，寧西洛一把抽出佩劍直指雲溪，鳳眸中的昏黃光暈起伏明滅，澆滅了之前所有的冰寒，他緩緩道：“你想陪他一起死？”
楚臨安從未想過他所挾持之人竟然會替他擋下那一掌，而此時，雲溪依靠在他懷中，臉色蒼白猶如白紙。這嬌小的人兒沒有任何力氣，甚至是喘氣的動作都做不出，隻能倚靠在楚臨安的懷中，聲音如囈語般問道：“你剛剛所說，究竟何意？你與畫溪究竟有何淵源！”
她的眸清冷到了極致，雖身體有了重傷，卻沒有任何怕痛的情緒，用著渾身的力量抓緊了楚臨安黑色的衣衫。而她的那雙手，卻沾染了黑色的墨水，這墨來自於他的發！
風雨交加，楚臨安的發終究是被全部打濕，所有的墨水順著脖頸流入到衣衫之上，於此同時還渲染了雲溪的衣裙，以及她握著楚臨安衣衫衣角的手。
楚臨安隻是諷笑，將雲溪一把抱緊在了懷中，凝視著雲溪清冷的雙眸，問道：“我答應畫涼永遠守著這個秘密，是因為我要溪姑娘沒有任何負擔的活下去。而這個秘密，帶來了什麽？她忘了我，奮不顧身地嫁給了寧西洛，她得到了什麽？是死！”
寧西洛逐漸走向楚臨安，那佩劍的利刃卻抵在了雲溪的胸前，冷靜道：“不論脅迫公主之罪，你貪戀畫溪，依舊是死罪！”
“死罪？”楚臨安對著寧西洛輕輕地笑著，“溪姑娘身中劇毒，我以命換命，贏得了醫仙聖手之名，卻失去了溪姑娘，這筆賬又該如何算，寧西洛？”
雲溪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猶如冰窖般，一直墜落到冰層深處。記憶深處的記憶，她終究是探望不到。世人都說醫仙聖手救了畫溪，甚至是她自己也知道，卻絲毫沒有被救治之時的記憶，而她隻記得第一次見到楚臨安是在很久之後的日子中……
以命換命，為什麽畫涼會同意楚臨安如此救她？若她還記得那些事，若她知曉一切，又怎會犧牲別人的性命來救自己！
雲溪看著被墨水染黑的雙手，不停地顫抖……
寧西洛將那佩劍輕舉，從雲溪胸前，挪至楚臨安深眸之前：“朕可以送你一程。”
湛藍沈眸映照著那佩劍折射出來的光暈，卻沒有絲毫忌憚。楚臨安鬆開了握著雲溪肩膀的雙臂，輕輕地張開了……
而這一瞬，寧西洛直接將雲溪拽至身側！
楚臨安帶著淺淺的笑意，讓那雨水盡情地打入他黑色的衣衫之中，俊美的容顏卻讓雲溪陷入了痛苦之中。
楚臨安的墨發早已全部變成了銀白之色……
“六年前，我帶著溪姑娘來到那後山之中去看煙花，她便是帶著笑意的模樣站在我的身前，她問我，你明天真的回來提親嗎？”他頷首看向月空，笑道，“我騙了她，我說我一定會娶她的，即便那藥很苦很苦，可是她終究是吃下去了。她忘了我，選擇了這西州最有權勢之人，我本以為我可以獨自等待死亡，卻沒成想等來的卻是你的背叛！是你，當著她的麵，殺了畫府八十八口人的性命，是你，逼著她跳下了護城河！是你，殺了她！”
楚臨安眸中皆是淚水，他回過身看著寧西洛大笑，而在這時，他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那佩劍之刃，瞬間折斷！所有侍衛手中的刀劍，瞬間刺向楚臨安，而他卻以內力，赤手空拳地震裂了周身所有的刀劍！
刀劍破碎在地。
屋外停留的侍衛皆朝著楚臨安而去！楚臨安輕撇了寧西洛懷中的羽聲一眼，直接掠至半空，踏著那些高舉的兵刃，在雨空中踏走。
血色漸染一片。
她身體中毒素快速蔓延著，雲溪蒼白著臉，最終倒了下去，流煙一把接住了雲溪。
“你若是一直在我身邊，那我豈不是可以一輩子不練武了？”
“戰亂會有結束的那一天，一定會有的。”
“若有一日，我功成名就，定然去府上提親。”
“西州若是缺了一個女子，就要亡國，那便亡國！”
“若有一日，別人也以這樣的動作對你，你會不會也愛上別人？”
“將這調養身子的藥丸吃下去，我便告訴你我是不是妒了。”
恍恍惚惚，她聽著屋外那廝殺的聲音，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一幅幅畫麵，拚命地擁入了她的腦海。雲溪慌亂著，頭卻是拚命地痛著，那雙湛藍的眸在記憶卻是越來越清晰……
她記得，初見之時，她一身血色立在雪地之中，斬殺了將近一隊的匈奴軍，楚臨安慌亂的眸強裝著堅定，以自身之軀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記得，楚臨安渾身的鞭痕，跪在刑場之中等待著她！
她記得，與莫幹成親那日，所有匈奴軍倒在了雨天中，而那雙湛藍雙眸的俊美少年立在人群中，緩緩朝著她行走而來！
她記得，那日的雨很大，而他為了她能活著，掠至輕功，截斷了吊橋上的所有繩索，與匈奴軍一同調入了湍流的穀底溪水之中！
她記得，那晚的煙火，楚臨安對著他輕輕地笑著，喂她吃下了那藥！
所有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
“雲溪，雲溪！”
流煙拚命地叫喊著她的名字，雲溪卻是伸出手，一把將流煙推開！
流煙跌在了地上，看著雲溪顫晃著身子，踏過一具具屍體，跌跌撞撞地朝著屋外跑去。
她渾身是血，體內的毒，與剛剛的那一掌，早已讓她的身體破敗不堪，而如今，她卻不顧一切地朝著楚臨安奔去！
雲溪身後，那白錦龍紋長衫的俊美男子隻是冷冷地看著雲溪背影，鳳眸清朗深桀。
還未跟出去，一雙手便拉扯住了他。
“楚臨安不能殺！”流煙握緊了寧西洛的衣角，美眸中浸染了太多淚水，“雲溪所中之毒並沒有被解，若是楚臨安死了，雲溪便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