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賑災身份
天色降晚,門外的難民有些轟動,想要偷偷溜進木府,卻因為這喝聲止住了腿腳,趕緊溜之大吉。
門外一頂赤紅色的轎子停在了那裏,轎夫諂媚地將轎簾打開,著了一身錦衣華服的木老爺便踏了出來。
奢華的軟轎與木府外的衣衫襤褸的難民形成了鮮明對比。
隻是這木老爺剛出了轎子,並沒有直接走進木府,反而是直接伸出手,一隻纖纖玉手握住了他。
女子踏出轎子,眉眼皆笑,帶著幾分風情,頗有風月典範。
眉娘看到如此,雖說臉色有些難看,但依舊忍住了怒氣,對著家仆們柔聲道:“愣什麽愣,沒聽到老爺說住手了嗎?將那棍子都收起來!”
眉娘緩步上前,迎木老爺進門,而木老爺卻不耐煩地甩開了眉娘的手,反而摟住了身旁女子的肩膀,細心道:“你第一次進木府,便看到了這一幕,真的沒有嚇到嗎?”
女子隻是嬌羞一笑,將頭依在木老爺的懷中,咬了咬下唇:“珍兒才不會怕這些呢,隻是這個姑姑有些凶悍,還有這些下人倒是厲害。”
珍兒淚眼婆娑,滿目風情。
眉娘聽到“姑姑”這話的時候,臉色直接綠了。但她卻沒有發怒,直接轉移了話。她看向珍兒笑道:“這位姑娘便是老爺說的清倌人珍兒吧,贖身後便是木府的人了,你可以住在蘭格小院。”
木老爺不耐煩地晃了晃手:“以後珍兒陪我住,不必特地安排住處。”
珍兒眼底劃過一片狡黠,偷偷看向眉娘,唇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她再度撇向雲溪他們,拽了拽木老爺的袖子:“珍兒不知這些人也是老爺的家眷嗎?”
木老爺此時才晃過神來,剛剛便是珍兒看到家仆動手,慌忙讓他阻止了。此番定睛一看,反而是有些錯愕,這人群中站著的那人,竟然是離家多年未歸的兒子,木榮!
木榮與木老爺對視,不由得退後幾步。
眉娘似是覺得抓到了一絲機會,便添油加醋地對木老爺道:“木榮不知在哪領來了這些不知分寸之人,竟回來要銀子了,而且還動手打了眉娘的丫鬟!”
說完,木老爺便順著眉娘手指向的方向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丫鬟,不由得震怒,鬆開了珍兒的肩膀,大步走到木榮身前,一巴掌扇了下去:“畜生!”
木榮沒有還手,愣愣地站在那裏,嘴角溢出了血漬:“父親,並不是是——二娘——說說說的那那——”
說到這裏,木榮已經開始急了,他慌張地看著木老爺,想要說清楚真相卻張了半天口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如此膽怯的模樣,卻一點都不像那日殺山匪不眨眼的木榮。
雲溪向前一步,對著木老爺輕輕笑道:“若木榮是畜生,生出畜生的木老爺又是什麽?此番罵的精妙,雲溪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侮辱自己的。”
那木老爺氣的臉色慘白,直接怒道:“在這千陵縣裏,還沒有人敢忤逆我一句!”
“那是因為他們生而為人,不敢作為。”沈驚鴻伸了伸懶腰,扭頭對雲溪笑道,“我們家木榮這巴掌挨的不明不白,你說該怎麽辦?”
他的話說的別有深意,雲溪嫣然一笑:“自然是一報還一報。”
“木榮,你幾年不回家,如今回來了竟然為了家產讓別人欺辱你的父親。”木老爺怒氣衝衝地對著家仆們吼道,“你們幾個,將木榮拿下!”
所有家仆再度握緊手中的木棍朝著木榮他們衝了過去。
“青鸞,把東西拿來。”雲溪說道。
青鸞乖巧地走到雲溪身旁,將包袱交給了她。
“所謂一報還一報便是……”雲溪笑了笑,直接解開包袱,從中拿出了一件物什,隻是那物什用了黑布包裹著,她揚了揚眉眼,“木老爺,還不跪下接旨?”
黑布落下,明黃色的聖旨在這片夜空中格外顯眼,雲溪將它握在手中,緩緩打開。
看到那明晃晃的聖旨,木老爺直接嚇得失了七魂。
宮內多月前便派來了一個中書侍郎,預要在千陵縣“賑災”,中書侍郎曾住於木府內。他與之有過幾次“合作”,隻是沒成想,那人貪了賑災款後被察覺,皇帝將他斬殺於國公府,以儆效尤。他也曾有過多次擔憂,擔憂這中書侍郎將他供出來……
而幾日前,宮內有內監提前來此交代,皇上派國師前來賑災祈雨,也要借住木府一段時日,他本來並沒有多想,隻以為好喝好吃的供著便好了。
如今這國師來了,卻沒成想,鬧得如此下場。
木老爺直接跪下:“草民糊塗,望國師不計前嫌,饒了小人吧!”
沈驚鴻看到木老爺如此模樣,不由得斂了笑容,彎下腰拍了拍木老爺的肩膀。
木老爺嚇得不敢再度抬頭。
“這賑災祈雨的是國師,與沈某有何幹係?”沈驚鴻歪了歪腦袋,折扇輕拍自己的頸部,俊美的容顏在這黑夜中綻放出別樣的風采,那群丫鬟直接看呆了去。
木老爺疑慮地看了看沈驚鴻,心思道:他竟不是國師?不由得偷偷看向拿了聖旨的雲溪,將頭磕在了雲溪的方位。
眉娘看到木老爺跪下的模樣,心中有些著急,心想這木老爺不會是被人騙了吧?她瞪了瞪身後隨木老爺一同跪下的珍兒,對著木老爺輕聲道:“老爺,你這是做什麽?這姑娘拿了聖旨便是聖旨了嗎?萬一是得知宮內的消息,以此來假冒宮裏的人,就憑木榮對木府的了解,用不了幾日便能將咱們的家底掏幹淨,老爺何苦信他們!”
“跪下!”木老爺直接對著眉娘吼道,“宮內是秘密來人的,這府內除了你我,連個丫鬟都不知道,木榮怎會知道!”
眉娘聽到這裏,嚇得臉色一白,跟著木老爺一起跪在了雲溪身前。
眉娘直接哭訴道:“此先對姑娘做了如此不敬之事,實在是沒想到國師竟然是姑娘,回頭便將那丫鬟的手剁了,給姑娘賠罪。”
“國師,宣旨吧。”雲溪微微歎氣,將聖旨直接遞給了身後的木榮,與沈驚鴻一同跪了下去。
此時,眉娘與木老爺的臉色卻是好看了起來,他們看著身旁與自己一同跪著的兩人,又看了看身前拿著聖旨的木榮,心底不由得開始慌了。
“國師,宣旨的時候慢一些,不必著急,本公子耐心的很。”流煙看好戲一般站在木榮身側,跟著與青鸞一同跪了下去。
偌大的木府,所有人都跪下了,隻有木榮站在那裏,手持聖旨,目光堅定。雖然臉上的巴掌印很紅,與那張白皙的小臉有些不映襯,但是木榮依舊狠了狠心,握緊了聖旨。
他撇下眼,看著偷偷仰起臉對著她孑然一笑的雲溪,心中不由得有些慌神,趕緊將垂下頭,將目光縈繞在聖旨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千陵,縣,旱災,嚴重……”
月空下,他一字一句地念著,因為口齒不清晰,因此放慢了速度,時不時偷偷看向雲溪,卻被雲溪捕捉到了。
她目光堅定,對木榮笑了笑,臉上的紅色手印與他相同,木榮懼怕的心情微微降了下來。
木榮念完聖旨,木老爺直接伸手將那手指捧在了手中,心有餘悸地撇了撇木榮的樣子。
雲溪起身,對著木老爺說道:“你家公子便是西州國師,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木老爺趕緊將聖旨塞入懷中,不由得望向木榮臉上的巴掌印,他用手在身上蹭了蹭,諂媚地走上前握住了木榮的手,“為父沒有打疼你吧?”
眉娘見此情況,有些懼怕,她不知這啞巴什麽時候變成了西州國師,家中竟然無人知曉。如此突然回來,定然是找她複仇。眉娘向後走了幾步,趁著府內混亂,便想直接離開。
那名叫珍兒的女子被丫鬟扶起了身,便看到了眉娘慌亂的模樣,心中思索了片刻,嬌滴滴地朝著眉娘走了去:“珍兒有眼不識泰山,這才意識到你是當家主母,竟然將你當成了府裏的姑姑嬤嬤,是珍兒失了禮數。”
眉娘此時愣在了原地,她看到了木榮的目光,身體一僵,隻能回複道:“府內妾室有幾個,珍兒不是第一個認錯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認錯的,以後莫要忘了便好。”
眉娘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有諷刺的意味,珍兒自然聽的出來,但是她卻沒有惱怒,反而是秀麗的小臉呈出了幾分委屈,她幹巴巴地看向那便的木老爺,美眸中盛滿了淚水。
木老爺看到木榮對自己懼怕的模樣,也不再拘禮,反而心疼地走到了珍兒身邊,摸了摸她的小手,牽著她來到了木榮身邊,對木榮諂笑道:“這以後便是你七娘了。”
眉娘站在人群中,因為被木老爺冷落,握緊了滿是蔻丹的指甲,惡狠狠地看著珍兒的背影,心裏罵道:不過是個風月女子罷了,早晚跟那些妾室一樣被老爺拋棄。
木榮的臉色有些難看,反而躲在了雲溪與沈驚鴻身後:“我們,走吧?”
這木老爺看到沈驚鴻與雲溪時,反而有些不耐煩:“本老爺在跟國師說話,你們攔在前麵是什麽意思?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
沈驚鴻一副受驚的模樣,聲音越來越小:“木老爺說的對,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模樣。”
木老爺此時氣焰高漲,聲音中多了幾分自傲之色:“那還不讓開?”
雲溪撇了撇沈驚鴻,似是知道他玩鬧的心思來了,反而清眸冷凝,聲音沉穩道:“禦史大人被當成了下人,倒是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