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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衷情 一 立場鮮明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衷情


  一立場鮮明下


  明白了一切的頁問虛有一刻感到渾身脫了力。


  原來,皇帝和太後母子不和隻是表象,在對待景王和遼王等一幹必須剪除的勢力時,他們的態度從來都是一致的。他們母子在立太子事上的分歧雖然是真,分崩離析卻是假的。他們隻是在打一場虛虛實實,迷惑人心的太極!原來,同十四年前一樣,他還有可能要麵臨另外一個艱難的抉擇。


  原來如此。那麽,李太後之前的有言在先,說要給蘩卿賜婚的話,就不僅僅隻是做了一個承諾,而是,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在到了該做出犧牲的時候,頁家要保證絕對不會與她的意願相背而行。他們母子必須像萬曆四年的時候那樣,毫不猶豫的讓該死的人死!隻有這樣,才能彼此相安無事!

  曆史總是如此的相似,而真相還是一樣的殘酷。


  那麽,這一次,他該怎麽做?像樊越那樣果斷的棄卒保車?若頁家為此再受一次牽連,那就是真正的滅門了。不貪生的人不會怕死,沒有下過地獄的人不知道,毫無懸念的赴死有時候其實是一種解脫。真正痛苦的是選擇。


  所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該怎麽選擇?


  突地,腦中劃過一陣尖銳的刺痛,他禁不住“喔”了一聲,眉頭緊擰,伸手抱住了兩側鬢角。


  “怎麽了?要叫人嗎?”駱思恭猛見前一刻還很正常的頁問虛突然額頭冒汗,十分痛苦的閉起了眼,嚇了一跳,一邊擔憂的問著,一邊就起身往外走。


  頁問虛卻擺了擺手,製止了他。待緩下來,頭疼變成一陣一陣的脹痛,他才擦擦汗,淡淡地解釋道:“老毛病了,緩緩就好。”這是他十四年前留下的老病。今日遇到非常的事才複發。


  是心病。“表兄是有苦衷吧,是什麽,不能跟我說說嗎?”待頁問虛轉頭瞧過來,駱思恭才又意味深長的加了一句:“你看,跟別人說說也不是沒有好處。也許我能有辦法,有所助益也不一定。怎樣?”


  “嗬嗬……你是在替誰做說客嗎?”頁問虛笑了,有點諷刺。“可惜啊,太高看我頁三啦!我說了,過去的不想提,以後的也不計較。實在誰的場子也撐不起啊!而且,我能說的都說了,其他的沒了啊!”


  一旦牽涉了利害關係在裏麵,氣氛馬上就僵硬了起來。


  “無藝過謙了,李太後對頁家和孫家很有感情,無藝你現在分量不輕的。不過,說客這話怎講?”


  頁問虛露出了好笑的表情,冷道,“嗬嗬,我很好奇啊!皇帝想立三皇子這好像算不上是秘密了吧?你這樣算是……?”


  “欸……!”駱思恭笑擺手,“無藝放心。我不站這個隊。”


  “哦?”頁問虛不大相信,“當真?”


  “絕無虛言!”


  “好!那你說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嘍?包括希望蘩卿能知道她的身世?我不明白為什麽。”


  “不!不!”駱思恭趕忙否認,可惜否認的太快,真實性反而降低了,“無藝你別誤會!我今天說這麽多,是希望你能打消顧慮。至於阿蘩麽,你不覺得,早點告訴阿蘩她的身世,讓她掌握主動,配合皇帝和朝廷,才是唯一正確的作為嗎?這樣也有助於弄清當年的真相,難道你不想?”


  頁問虛半晌無言。他當然想弄清!

  張毅當年中的究竟是什麽毒,又是誰想要下毒害他?是否真的關係著高閣老一黨?他們頁家是不是真的被一向信任的高黨利用了?還是,利用他們的,真的就樊家通敵的對象——蒙元勢力?

  那麽,他們頁家的仇人到底是誰?這大仇究竟要找誰去報?怎麽個報法?頁問虛滿心複雜,他當然想知道頁家的仇人是誰,他隻是投鼠忌器,不敢多求。


  因為,他無法確定李太後和武清侯家在當年的李勇投毒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這不能怪他多想,實在是,頁家和孫家對李家的事知道的太多,這就是個避不開的生死結。


  而先帝當年縱容問泠與阿於的親近,究竟是出於什麽心理?可以肯定,問泠最初與王阿於的認識,是因為追隨先帝才發生的,那麽,先帝在這件事上究竟是不是主動的?頁問泠至死都對王阿於的名字三緘其口,沉默以待。那種無言的態度本身,其實就隱含著某種真相了。這樣一層層扒開下去,萬一就像剝筍,那樣的後果他們頁家是承擔不起的。


  更遑論,頁家與李家和皇室的牽扯,還有其他許多的事情,比如,先帝梅毒瘡之秘,當年裕王妃之死,憲懷太子之喪,蓬萊公主的真相……等等。


  糾纏的太多了。所以。


  也許蘩卿的身世對某些人——比如皇帝,非常重要,有十足可以利用的價值。但對他來說卻是巴不得要忽略不提的東西。


  而且,他相信,無獨他希望深深的埋藏這些可能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東西。李太後和李家難道真的就願意看到全部的真相顯現嗎?不見得吧?

  他大膽地稍做個假想,或者太後和皇帝母子的分歧,未嚐沒有這方麵的原因?那麽,這樣的話,他就更不能和駱思恭多講什麽,他今晚已經講得太多了!


  沉默了半晌,頁問虛才鄭重的道:“駱三啊,我實話告訴你,在我心裏,當年,樊家究竟有沒有裏通外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戰爭的勝敗受許多方麵的影響和製約。一個小小的樊家能決定蒙邊大戰的勝負?這話聽上去就像無稽之談,我並不相信!張毅當年的土地改革也是如此,他和高拱的事我不懂,我說過了,頁家自負興衰,不想怨怪任何因素。”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樊姝彤是我二哥的心愛之人,就算他們無恥的受到全民唾棄,對我們來說也無所謂的!她是頁問泠直到家破人亡的時刻,還在維護的女人,我也不會恨她。”


  “你到底想說什麽?”


  “時間是一場洪流,人生是場逆旅。若是是非非,終究會泥沙俱下,殊途同歸。我想說的是,不如糊塗的來去吧!不好嗎?我對做醫學教授其實興趣不大。你還是替我跟皇帝講講,我想回鄉。”


  不管你們怎麽樣,反正,我認為不行,我就不會同意。對於頁問虛這種擰巴的人,駱思恭也是蠻無語了。


  龍珠返回慈寧宮的時候李太後已經披衣下了地,正煩躁的在地上來回踱步。見她進來,眼底一亮,道:“如何?”


  龍珠瞧著滿地亂扔的狼藉一片,心中一聲長歎,跪倒磕頭道:“回太後,府醫說已經盡力了!”


  李太後聞言踉蹌了幾步,不可置信的道:“怎麽會?怎麽會?那究竟服了什麽毒,可知道了?”


  龍珠伏地不敢動一絲,“侯爺說,這個,恐怕還是要頁問虛出麵查驗方可。別人不中用。”


  也不知道是李炳順的死還是李侯爺的話讓李太後氣的大了,或者就是頁問虛三個字?“都是,都是……都是不中用的東西!就沒一件事順心的!哀家這一輩子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兒!一輩子就沒給哀家忙上過什麽忙!什麽都得靠哀家打對!哀家上輩子欠了誰的!”聲音撕裂一般粗嘎,手腳顫抖地哆哆嗦嗦地指指天,再指指地,突地淚如雨下,“啊!”隨手往旁邊一抓,就狠狠地朝龍珠身上擲去。


  龍珠瞧清那是夜明珠,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後仰的時候就勢緊緊抱在懷中。李太後卻越發氣的不能自已,突地身子一栽歪,向地上猝倒而去。


  龍珠要過去扶住已經來不及,“啊!”了一聲,一驚非小,一口氣沒緩上來,也背了氣,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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