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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夜變(二)

  第一百零五章夜變(二)


  第三節

  曾廣賢才將碧紗櫥的紗帳都弄亂,做個無意間拉扯下來的樣子,墊在沈喬的身下和手中。又隨手做了些小文章,一撇頭正瞧見蘩卿那萬千沒想到的呆瓜樣兒,就說了一句:“總是早早能出去,還不錯的!”他對蘩卿是頗有些善意的,想著駱思恭方才還跟蔣桂芳見麵的事隻有自己知道,就總覺得連自己都虧了這姑娘的,這是開解的意思了。說完,轉卻見駱思恭正無聲的瞧著自己,就嘿笑了下。識趣兒的再不多半個字兒了。


  曹髦是個粗人,最是爽直痛快的性子,反正也搞不清楚他們內裏的文章,索性就不近碧紗櫥,四下踅摸著瞭外麵。他知道了沈喬的身份,也覺得駱思恭太過肅然,有點不落忍,自顧逗趣兒道,“小沈大人?我給您發個急急如律令啊,要不,您抓緊的,麻溜隱個身?”說著隨手做了個撚口訣的樣兒。


  “哦!”蘩卿點頭,一件無精打采的。曹髦想起一事兒,眼珠一骨碌,哈哈兩下道:“還想見高成吧?不急,明兒我帶你去啊!別喪唄。”


  駱思恭暗怪這兩人有點玩笑過了,但總不好對著別人哄她,更沒工夫細細解釋其他,隻皺眉掃著曾廣賢打整好的場麵,確定沒漏洞了,才隨意問了聲:“要去哪兒?”問著,已經颯利的一旋身,伸手一個橫撈,便將正往碧紗櫥邁步的姑娘抱了起來。動作快的眼花,蘩卿隻小小驚了一下的功夫,男人已經抱著她來到了側窗邊,口中低低囑咐:“去窗根下。窩好了。甭管什麽動靜,都別害怕。沈喬我不動,我不要她。你那如意算盤就別打了!”說完,一個展臂,蘩卿就出了外邊。


  她這才知道他這半天不吭聲,是為這個不痛快,一時歪打的小算盤被猜中,無奈的抱怨道:“你為什麽總是比想的更討厭一點兒!我討厭你!”因想著沈喬,語氣有十二分慚愧,神色間則又是淒惶惱怒,又是難過,一狠心就犯了壞,瞬間伸出一雙藕臂將他的脖頸圈拽過來,柔荑在男人頜下顯眼處各一抓把,嘴巴同時下去,在他右臉上使盡兒咬了一口。“嘿!你個……!”


  幹完壞事,在男人被拱火的絲絲聲裏,急速的跳走扭身進了暗處,撿著草茂處蹲了下去,“看你怎麽辦!”


  嘀嘀咕咕的一個小身量撿背靜處窩著,黑漆馬虎的竟然還真就瞧不出有人的樣兒。駱思恭臉上火辣辣的又熱又疼,忍氣歎著,手下也就麻溜的合上了支窗。隱約聽到那姑娘還在細細的自顧嘀咕,仿佛是在歎氣,“喬姐姐這是不想在這宮裏留著。本來就是想幫下忙的事啊!哎!”


  再怎麽懂事,也到底是個孩子!駱思恭頗有些哭笑不得的心軟。手上麻利著,一轉身的功夫,已經利索的鬆了領口。又大步到床邊,用沈喬的手往自己脖頸處抓了兩把,再撬開她的牙關,比著蘩卿方才咬的那半張臉往下差不多的位置,在脖頸顯眼處狠下力摁了兩個牙印。最後又冷沉沉的朝她狠狠扇了兩個巴掌,再捂著女人的嘴巴憋足了氣,夠她暈個一個時辰的了,才算滿意。


  說起來,這明目張膽埋汰人的事兒,雖已經當著那死丫頭的麵兒做了,但他還是非等藏定了人才願意做這些。要說呢,喜歡一個人真是件奇而怪之的事兒,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罕見的頭一回生出了這種不好意思的矯情心。再看了一眼床上,確定那些被他和蘩卿糾纏褶迭出的痕跡已經被掩藏,足夠掩人耳目。他才緩緩抬腿邁出了碧紗櫥。


  曹髦和曾廣賢隻管全程真真兒的瞪著眼兒瞧好看的,一臉流皮樣兒的,笑的都是不懷好意。


  曹髦還好,他今晚在別處幹活,對房裏的事兒不清楚,也就隻知道,他之所以一定要做成沈喬勾引未遂的樣子,不留一絲辯駁的餘地,是為了脫身。笑呢是笑的,卻隻是笑他臉上那個牙印兒。


  曾廣賢是在外頭大概聽了些的,方才還收拾了床,早照著風流本子的方向猜了個九成九了,自然對駱思恭的心思非止明鏡兒樣兒。罵還是罵的,鄙夷他欺負小姑娘也是照舊鄙夷著,但卻多少有點同情含在裏邊了。誇張的忍笑揉臉,犯了牙疼一樣緩緩道:“嘿嘿嘿,哥,沈大人真鬼哈!您防患於未然是對的!”他是個嘻哈性子,說著還像模像樣、熱熱鬧鬧比了個大拇指,“沈喬不行!我都瞧不中!萬一被她賴上,沈大人一準兒就跑脫了!您做得對啊!這一口咬沒白捱!兄弟支持你!”


  駱思恭那點兒壞水兒都瞞不過他,臉有點兒不好擱,但又不能跟他解釋自己實際上啥也沒做,臊白不得的冷哼出一口老氣兒,“西北有季報來了,回程的時候你去送送?”


  “別別別,別呀!哥,我嘴巴嚴實!您高抬貴手!”還要求,卻沒工夫了,因為,門上就著他的聲兒正傳來了啪啪的拍打聲。三人打了個對眼兒,立刻都肅了容色。兩個紅衣的立刻立直了脊背,恭垂侍立對麵。駱思恭隨手打了下赭黃色賜服的衣襟,張口喊了聲“進”,音兒裏自覺的已經帶了十分威赫。


  門啪嗒一聲就被推開了。一見到當地那個一襲賜服蟒袍、負手側立的男子,烏壓壓一堆人立時就被定在了原地,連呼啦啦的搜宮氣勢都猛弱了下來。鴉雀無聲。隻有頭前側半步後,一個中年女官模樣的女子,麵色不虞,依舊很是一副氣勢不弱的樣子。


  都看懂了駱思恭正在吩咐事情的。他也就擺足了姿態,不緊不慢的轉頭瞥過來,略一掃眾人,眯了眼,隻朝領頭兒的李都督點點頭,“李都督這是?”


  最前頭的男人圓咕隆咚一大團兒。四十五六歲,白麵無須,生就一副開口常笑的善眉眼兒。正是金吾衛左衛統領李長先都督。此人武進士出身,當年也曾是蜂腰乍臂的好姿態,這些年官兒長進了,肉皮自然也就跟著長進了許多。方推門一見駱思恭的架勢就躉目頓住在了當場,似是沒想到。這廂見問,才立轉了笑嗬嗬的一副皮臉。他說是都督,實際品階卻隻比駱思恭高半塊兒,再加上北司的天然威勢,基本上略等於駱思恭的下屬不及。不過,他和駱思恭倒也常在一塊兒混的,因此,頗不見外的,一雙晶亮的聚光小眼兒一邊上下打量著,一邊走近了,怪異的笑,“沒事,沒事!張姑姑的事兒!我碰巧,就一同過來看看你!為找個坐處挨到天亮。”


  端地一副油不堎登的膩歪樣兒。問著卻又四下瞧瞧屋裏翻倒在地的東西,意有所指的湊近了頭些,促狹道:“你這渾身跟喝大了似的,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你不痛快了?”挑眉再皺眉,“方才曹髦可說你問事呢,不對啊,你這問的什麽事兒啊,屋裏亂成這樣?身上還一股脂粉味兒?”


  駱思恭注意到,他齊眉做臉的時候輕輕吸了吸鼻子,賊光有意無意的掃了掃廊燈和炭盆。就笑笑,“嗬嗬,都督來的不巧,我這兒有樁公案要斷!不過,您聽聽也無妨。正好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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