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夜變(二)
第一百零五章夜變(二)
第二節
臨時出了變故。非但計劃裏的蘇舜才和李鴻英冒了頭,鬧不清楚的其他人也岔乎出了兩路子。駱思恭究竟有沒有想到這個,蘩卿不得而知。她也不想猜,犯不上。可能在他心裏,就算自己和他定個通奸的罪名,他也不怵頭。但她不行,男人是光腳的,她卻腳上有鞋。於是乎,她不放心照著他說的辦法做了,話卻不能照實說明白,“不行!你今晚與蘇舜才見麵,麵對麵的,李鴻英肯定知道。雖說送走了一個頂缸的小太監,但瞞得過別人,就怕瞞不過他!那廝奸詐的很。保不齊就憋著逮你的短兒呢!不行不行!”
這是自然的,“不算事兒。”
蘩卿心裏罵了一句:你自然知道,就是不想告訴姑奶奶麽!笑著道:“你看啊。李都督這茬,若是蘇舜才提頭請的人,目的很明白,自是還為方才那檔子事。你不能答應。若是李鴻英辦的,他自是為了拿捏你。兩頭逮,說明他在憋個大的呢!明擺的麽,這個時候,一定是因為謝家的事兒了!我都告訴過你了,他不安好心,早就想把你弄到西南犯險。對你更不利啊!”
“興許是萬長義呢!”其實駱思恭心裏明白,請李都督的人,十成十是甄家的麵兒大。但他不能說破,怕嚇住這孩子。而且,這姑娘是他的人,露了白就露了白,早晚的事兒罷了。他巴不得,更不在乎。
蘩卿眼珠轉了轉,下意識想捏垂髫把玩,摸了個空,食指就順手放到了唇邊輕囁,琢磨著說服他道:“哼!萬長義那廝這又是燈燭又是美人的,隻怕也是曉得了你帶人出來這事兒,想弄個清楚。他一定是想在主子麵前賣個好兒,甄貴妃不定憋著什麽壞水兒呢!”想到甄國泰那個惡心的男人,她拉長了臉兒,“所以,就算今晚不漏白,明天呢?萬長義和李鴻英若通個氣呢?所以,反正都是個照路走船,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不如將計就計,見機行事就好了。”況且他想在今晚乘機打個盤算呢,萬一被捏個把柄,他的事兒不就毀了嗎?
駱思恭正跟她猜想的一樣犯著合計,他不想和甄家翻臉,大麵上總得過得去。而且今晚兒的事兒牽連著景陽宮,怕坤寧宮也得有動靜,畢竟大皇子在那兒。繞是這麽複雜,也不能半路叫停,還得辦。他沉吟了片刻,問:“你想怎樣?”瞳孔不動聲色的收縮了一下,外麵有動靜了?
蘩卿似乎對他的異色毫無察覺,低低的兩句話說完了自己的打算。這是她一晚上就琢磨過的事。駱思恭瞧著她,眼色深沉,猶豫不定。“你怎知道太醫院來的是誰?萬一不是你料準兒的呢?”
“愛誰誰,我大師伯二師伯都在那裏,他們總得給個麵兒!還有我舅舅呢!最不濟我還能抬出李太後嚇唬人呢!他們又不傻!來不及了!就這樣吧!見機行事就好啊!”蘩卿剛說完,外麵細碎的說話聲就由遠及近往這邊來了,有太監也有宮女。腳步聲錯雜遝亂,高低相間,急急的,騰騰大步的似乎是侍衛了。
“有推門聲,是挨著屋子進呢,聽著像在找人。”曾廣賢冷笑一聲,伸腳將沈喬踹躺正,上下打量了一通。見蘩卿奇怪的瞧他,正待說話,曹髦直不楞登的推門進來,一見裏麵的情形,再看清蘩卿的臉,嚇的趕忙關上了門,尷尬的撓撓頭,打著嗬嗬道歉:“嗬!嗬,哥,我,改日挨打!”
“何事?”駱思恭沉聲,“外麵在吵吵什麽?”
曹髦嗬嗬兩聲,看著地上躺著的沈喬,皺了眉道:“文昭閣主殿那邊的張華瑩姑姑說,她那裏走丟了個女官。四下屋子掃聽人呢!李都督碰巧剛巡查過來,就一起挨房間查找了。”說著憂色色道:“可是,怎麽在你這兒啊,……哥,咋辦!都到前頭了,頂多一炷香就能過來!”
駱思恭躉了眉,“李都督也來了?”張華瑩是誰的人?李鴻英的?不能吧!今晚真是怪了個怪哉!
曾廣賢先他一步笑叨叨曹髦,“結巴個屁啊!抓奸的來了哈,有啥咋辦的!”看了看思忖的駱思恭,笑笑,“哥你也別猶豫了。這麽多兄弟呢,總不能把大夥兒都搭上。照著沈大人說的辦吧!”
駱思恭沒出聲。我在明敵在暗,連對手是誰都搞不清了,確實不好辦,棘手了。若沒有蘩卿在,這沈喬麽,自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擱到往常,頂多弄回去關到後院,過一陣尋個借口打發給手下就完了!可現在……他覷了眼蘩卿,他不想弄一個賴不清的賬。
“抓什麽奸?”曹髦轉眼看看三人,曾廣賢指指地上的沈喬,道:“這個‘紅袖’是沈大人的堂姐,有人怕咱哥寂寞,這不,借著沈大人的場子給咱哥下了個絆子!”
曹髦一聽就懂了,覷了覷門左桌上那盞廊燈,“他奶奶的!升官發財各憑本事!”罵咧咧轉身,“我說呢,猛一進來,這屋怎麽一股子油饃撚子臊氣,好家夥,才進宮幾天呀,騷主意就打到閻王爺頭上了哈!×!”話間已幾步把那廊燈拎過來了,往駱思恭的案桌上一放,一股不吝的山大王氣,朝曾廣賢歪歪腦袋,“那還等啥呢!拾掇場子吧!”
“兵來將擋!大家閨秀啊,正好老子缺女人呢!”曹髦嘴裏說著,手底下不閑著,三下五除二,一腳先踹了下駱思恭案桌後的椅子,待之推開原地半尺,再一腳踢過去仰翻,蘩卿注意到他踢之前是比了個方向的,不覺呆了呆。
就在她愣神的這功夫,曹髦已經“呼啦擦”將上麵的公文墨汁也弄了個亂呼,做成慌急碰到的樣子,桌案都斜了斜。曾廣賢更著急,同時下手,毫不含糊。先抓起沈喬自己的手,在她的衣襟前解了幾下,又弄亂了她的腰帶,連扛都省了,拖著便往碧紗櫥送。
“他們,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沒事。”
曹髦罵曾廣賢:“脫褲放屁!你他媽還有功夫繡花!”曾廣賢含義深深的痞笑著,一腳踹鬆了沈喬的騮褲邊兒,隨地就立刻掉出了巾帕、鞋子和絲絛等物。
蘩卿這下隱約明白了,驚道:“不用來真的吧,有那炭盆和廊燈還不夠嗎?太醫來一說明白,有你的麵子還不行嗎?”
傻姑娘,真天真!駱思恭認真的瞧著曾廣賢和曹髦做事,摸摸她的頭,沒說話。隨步走到沈喬的鞋邊兒,將兩隻三寸小鞋踢到桌案旁,比了個方向,腳朝前擺做隨意脫下的模樣左右橫疊。
蘩卿瞧著他們這樣麻利的,白著臉,張口結舌。這可真是,神探來了也隻能斷個有心宮女勾引緹帥大人的結果。聽自己的還得廢話,這樣可都省了!她目瞪口呆,想替沈喬說個話,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怎麽說。雖然主意是她出的,但這會兒,她隻覺得自己上了當。這男人分明早想好了吧!而且是發現沈喬後的短短功夫想的,比自己想了一晚上的更周密,這是下意識了……不虧是北司指揮,辦詔獄的——帝犬……!壞一個女孩子的名節,根本不當回事!她惡狠狠的涼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