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自殺還是他殺
調整了靜音的手機無聲的亮了起來。
盛秋行挑唇微笑：“我還有重要的事，今就到這兒吧。”
他拿著手機，準備走出去接電話，離開前還不忘告訴趙正蘇，把他找到的證據，等會全都交給警察。
趙正蘇跟盛秋行搭檔慣了，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意圖。
他似笑非笑的望著袁毛：“你可考慮好了，證據由我們交上去，你再出來，可就不算是‘如實供認公安機關尚未掌握的本人的其他罪行’，我現在給你五分鍾的時間考慮，這是在我們來之前，韓六道特意提出來的要求，雖然你不管不顧的想要拖他跟著你一起倒黴，但他的心裏邊始終念著這兩三年來的情分。”
趙正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默默的開始計算時間。
盛秋行拉好口罩，走出門去接電話了。
袁毛的哭聲漸漸微弱下來，之前強撐著的混混嘴臉，怎麽都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撕破了那些故意撐出來的鎮定，袁毛藏起來的怯懦、焦慮、不安、害怕等等，便一股腦的傾斜而出。一個警察走了出去，他有預感接下來對於袁毛，可能要重新進行一次審訊，所以他要去找之前在負責這件事的同事；而另外一個警察則至始至終的守在了身旁，不話，不催促，不評價，他隻安安靜靜的陪伴著，因為心裏邊很清楚，此時正是袁毛心中最最激烈的人交戰的時刻，不去打擾，便是最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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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秋行一走到拘留所的大院裏，眉目之間的淩厲立時褪去了大半。
他接起了電話，輕輕的了聲：“喂？”
“剛剛打你電話一直都沒人接，我去醫院找你，醫生你已經出院了，然後我又來了你家，結果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如果這電話再打不通，我真的要急死了。”
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顧遙便控製不住自己，一直一直，仿佛是要把心底裏的不安一股腦的傾訴過以後，才能舒服了似得。
盛秋行隻聽著聲音，仿佛就看到了顧遙的明媚麵容，她的表情總是很生動，喜怒哀樂總表現的清清楚楚，這樣子簡單幹脆的性子，於他而言，相處起來其實是十分舒服的。
“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一下，你在家裏等我，等會就回去。”
顧遙咕噥著：“勉強出院已經很過分了，你居然真的跑去處理工作啦？太敬業了吧，簡直就是工作狂嘛。不行，你不能這樣子折騰自己，乖乖早點回來，不然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盛秋行啞著聲音問：“你要怎麽個不客氣法？”
莫名撩的低沉音線，成功把顧遙窘了個大紅臉。
她輕咳：“我會跟你姥姥去告狀。”
搬出了老太太，盛秋行可就沒轍了。
他幹脆舉手投降：“我現在就回去，你手下留情。”
“這還差不多。”顧遙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她問：“晚上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我和趙正蘇在一起，等會一起吃飯吧，你選個地方，我定完位子，然後去接你。”盛秋行的眼神飄遠，看到趙正蘇走了出來，衝她招招手，然後比了個“K”的首飾，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他的興奮。
看樣子，袁毛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了。
顧遙：“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外邊吃，胃口膩的厲害，晚上在家裏吃火鍋怎麽樣？你和趙正蘇慢慢往回趕，我把鍋底煮上，然後再去買菜，我在你家的櫥櫃裏發現了新的電火鍋噢，不要讓它待在角落裏落灰嘛，簡直辜負了那麽好的鍋子。”
盛秋行一貫是討厭別人囉囉嗦嗦的講廢話，做律師久了，骨子裏透著幾分雷厲風行，這已經成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連他自己都吃驚的時，他居然一點都不排斥顧遙的碎碎念，似乎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每次顧遙笑眯眯的給他講吃這個、吃那個的時候，他在她的眼睛裏，分明看到了幸福的微光，而這些總能奇跡般的讓他放鬆下來。比如此刻，才經曆了一場心理戰，他卻能感受到頭頂的陽光熾熱的落下來，暖洋洋的披在身上，讓他感覺到了慵懶和舒適。
“好呀，聽你的。”
顧遙興奮的歡呼了一聲，還打著電話，就已經在迫不及待的翻箱倒櫃了。
“冰箱裏什麽都沒有，喂，吃火鍋是要配冰啤酒的，你有沒有喜歡的牌子，等會我一起買上來。”
盛秋行依然是全憑做主的回答。
顧遙嘀咕了一聲，對於他想偷懶的行為，倒也是接受的。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才掛斷了電話。
返回時，盛秋行眉眼間的溫柔還沒散去。
趙正蘇促狹的擠擠眼：“妥了，袁毛的心理防線崩潰了，看樣子這次是打算實話了。”
“東西交過去了嗎？”盛秋行問。
“是，全都交過去了，南城刑警隊的這一幫人裏，藏著不少高手呢，已經有明顯的線索擺在那裏，他們有都是辦法把真相挖出來，袁毛絕對扛不住。”
盛秋行對此，並無過多激動。
“行了，回去吧，晚上在我家吃飯。”
話題一下子轉換到其他地方，趙正蘇愕然：“我沒聽錯吧？在你家吃飯？你家要開火？吃什麽呀？”
“火鍋。”盛秋行答。
趙正蘇驚的大叫：“你居然願意在家裏煮火鍋招待我？不對，非常不對，這太反常了，根本不是你的為人，你不是最討厭房子裏有油煙味，以前洛雪意在你家泡了一碗泡麵，你拉著臉不高興了好久。”
盛秋行不理他了，長腿邁著大步，走在最前。
趙正蘇趕緊跟上：“是顧遙的主意，對不對？對不對？真愛就是不一樣，你是什麽都能包容啊！盛秋行，我簡直快不認識你了。”
盛秋行眼尾餘光飄過來：“你如果沒空也可以拒絕，我們兩個人吃。”
這話，惹的趙正蘇怪叫：“你休想拋下我，我也要去你家吃火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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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火鍋竟然是鴛鴦鍋。
顧遙拆了包裝以後，立即毫不猶豫的確定，一半麻辣，一半清水鍋。
市麵上買的火鍋底料不正宗，盛秋行家樓下的超市裏賣的肉和青菜種類也很欠缺，顧遙幹脆用電動壓力鍋熬上了雞湯，之後很不嫌麻煩的開著車回到自己家裏，將珍藏的火鍋底料和川粉拿上，之後又去熟悉的超市裏買了火鍋用的各種食材。
返回到盛秋行家裏時，他和趙正蘇還沒回來。
於是，顧遙先把冰箱塞的滿滿當當，接著便開始洗菜切肉，哼著歌準備起來。
盛秋行與趙正蘇一進門，撲麵而來的便是濃香。
“我饞了。”
等走到桌前，看著那一桌子五顏六色的蔬菜和肉類，還是活著的蝦和蟹，切的漂漂亮亮的水果盤，以及鴛鴦鍋裏翻滾的紅湯和菌菇雞湯時，趙正蘇感歎了一聲：“你撿到了寶藏。”
比起趙正蘇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盛秋行就淡定多了。
先去臥室換了衣服，洗了手以後出來，催著正在偷吃水果的趙正蘇趕緊也去洗手。
等到隻有兩人的時候，盛秋行攬住了顧遙，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突然的主動熱情，直接把顧遙鬧了個大紅臉。
她緊張的望向房間內的洗手間，聲提醒：“趙律師還在裏邊呢。”
盛秋行看著她臉頰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衣領下，連脖子都染成了粉紅色，一時覺得很有趣。
正想什麽，就見趙正蘇打開了冰箱門，發出一聲誇張的低叫：“我，這是你盛秋行家裏的冰箱？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盛秋行這邊的房子，隻有居住功能，一般不會開火。他一日三餐，全是在外邊解決，最多偶爾煮個麵，加顆蛋，或者早餐做個三明治，配一杯咖啡，也就是如此了。
因此，盛秋行的冰箱裏，基本日常是空著的狀態，偶爾放幾瓶礦泉水進去，利用率並不高。
而顧遙今可是在車子和房子之間往返了三次，才勉強把她從超市和市場搬回來的東西都拿進來。
雙開門的大容量冰箱被她塞的滿滿當當，最下邊一排是啤酒、飲料，目測品牌有十五種以上，分門別類，擺的整整齊齊。
第二層則是女孩子喜歡的酸奶、甜品、果凍布丁這些。
第三層是洗幹淨裝盤的水果，也是很多種，各種顏色，聞著都果香撲鼻。
兩邊的冰箱門上，放著牛奶和冰凍好的大麥茶、檸檬水。
一般家庭裏該有的，在盛秋行的家裏也全都找得到了。
“你買的？”盛秋行的眼睛亮了亮。
顧遙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弄的太多了？”
盛秋行點頭：“的確有點多，不過沒關係，你要經常來，幫著一起慢慢吃。”
顧遙的眼睛裏瞬間點燃的萬千星辰。
趙正蘇繼續發出“嘖嘖”的感歎聲。
“盛秋行，你發現沒有，顧遙的習性特別像一個人？”
盛秋行沒答，倒是顧遙好奇的問：“像誰啊？”
“還能有誰？盛秋行家的老太太唄，我去文山的時候，每次開冰箱，都有種老太太把一個型超市給藏家裏的感覺，不管什麽時間，不管想吃什麽，在冰箱裏都能夠翻的到，那種感覺，簡直了……這就是生活的品味，一個有品味的女人家裏，最讓人難忘的一定是冰箱。”趙正蘇變相的狠狠的誇了一把顧遙，接著捧著喜歡的啤酒，迫不及待的衝到桌邊去了。
一看就很好吃的火鍋在等著他呢，誰有耐心站在冰箱門口廢話呢？
以前想不通盛秋行放棄了更優秀的洛雪意不動心，而突然間選擇各方麵都是菜鳥新鮮人的顧遙，現在看著這個冰箱，感受著這個禁欲係的冰冷房間裏突然升起的熱度，趙正蘇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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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飯，吃的盡興。
趙正蘇捧著肚子直喊撐，但仍是不放棄的把剩下的牛肉片繼續往鍋裏放。
盛秋行也吃的心滿意足，挽起了襯衫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他正在喝顧遙特意為他留出來的滋補雞湯，雖然他已經出院，但是渾身上下還都是傷，必須得補一補才行。
自然聊到了韓六道的事，趙正蘇雖然配合著盛秋行打了一把心理戰，但實際上並不是很明白，在拘留所時，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趙正蘇不方便問，這會兒關起門來沒有外人，盛秋行總該是透露一下了吧。
雞湯很鮮，不放太多調味品都覺的很入味。
盛秋行喝了一碗，身子迅速的發汗，整個人放鬆的倚在那兒。
這個話題，將顧遙的注意也吸引了過來。
好吧，既然都想聽，盛秋行也就不賣關子了。
從盛秋行的角度，袁毛進入他的注意範圍的時間，是他在被警察控製了以後。
在此之前，韓六道從未提起他，與韓六道有關的人的陳述裏，也沒有提起過他，就連付傳強在工地跳樓自殺這件事，也作為意外事件來處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韓六道大概會把這件事掩藏的徹徹底底吧。
偏偏袁毛心虛，這一虛，又得不到消息，便坐立難安，從隱藏處跳了出來，他的存在，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我在入院那的晚上，拿到了關於袁毛的審訊筆錄，刑警隊那邊是把他列為故意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來處理對待，也就是，從一開始，警方就是將這個案子定性為故意殺人案，他們懷疑的理由是，付傳強從樓頂墜下時，是背對著樓的方向，後仰下落，這樣的姿態與一般人自殺時會采取的姿勢不大相同，所以警方當時是懷疑有人把他從樓頂上推了下來，那麽基於這樣的判斷，尾隨付傳強上了樓頂的袁毛便有了最大的犯罪嫌棄。”
顧遙聽到這裏，忽然舉起了手：“我有一點不明白。”
“你。”盛秋行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為被打斷而不悅。
“如果付傳強是後仰下落，為什麽一開始會被認定為自殺，而沒有被懷疑呢？”
這個案子被刑警隊接手之前，已經有過了一個定論。
那時候，所有的現場勘驗都已經完成，若是真的有問題，當時就該提出來，也不至於會被定性為自殺，匆匆處理完畢。
“那是因為付傳強的身上找出了他自己的記錄本，本上清晰的寫著他簽下的賭債，最後一頁，還寫著幾行簡單的文字，筆跡做了鑒定，的確是他親筆所寫，大意是他還不起那些債，而逼債的人越來越凶，他是真的活不下去，幹脆一死了之，因為有這些在，所以，才會被辦案人直接認定是自殺。”這一點，趙正蘇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顯然，他也看過了之前的案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