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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見過了韓六道,趙正蘇開著車,帶著盛秋行,馬不停蹄的去了拘留所,袁毛已經被移送到了過去,案件進一步審查確定需要一定的時間,將來移交檢方提起公訴也需要時間,而在案件的性質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袁毛就隻能呆在拘留所內。


  見到人時,已是下午三點半。


  袁毛的頭上,那標誌性的一撮黃毛已經被剃掉了,平頭瞅著挺利索,但腦門處的一片三角區域還是淺黃色,離老遠還能看的很清楚。


  “我們是韓六道先生委托的律師,來到這兒找你的目的,是要當麵問幾個問題。”趙正蘇做了開場介紹,看身邊的盛秋行始終是沉默著,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按照在車上時兩人商量好的思路,開口繼續問下去。


  “你向警方供述,是韓六道指使你將那名工人推下樓去,你有證據嗎?”


  袁毛挺著下巴,一副混混的囂張姿態:“他要殺人,怎麽可能還留下證據呢?這不是問的廢話嘛。”


  趙正蘇冷冷的:“既然沒有證據,那也可以是信口開河在假話嘍,不足以被采信。”


  袁毛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你憑什麽我是假話,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的是假話?”


  這種胡攪蠻纏的言論,趙正蘇當然會回擊:“有一句話,叫做自自證,既然是你提出來的法,當然是要由你來提供相應的證據,來證實你所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如果你拿不出相關證據,也就沒有再談論下去的必要了,純粹是浪費口舌,更是在浪費大家寶貴的時間。”


  “我……我當然有證據。”袁毛激動的大叫,但當他的眼神與趙正蘇和盛秋行對上上,本能的又低下頭,蜷縮了回去:“你們是韓六道找來的人,我不會跟你們什麽,我有證據也會提交給警察,你們全都是害我的人,我隻信警察,他們會保護我。”


  仿佛要增強自己的信心,就這麽一句話,了一遍又一遍,聲音越來越,他頹然的窩在犯罪嫌疑人專屬的座椅上,手上和腳上都帶著重型犯的專屬刑具,整個人瘦的隻剩下了皮包骨。


  “今年的4月17日,你從老家乘坐火車返回到南城,租住在南郊的一家名叫歡樂旅店的地方,你中午到達辦理入住,行李放入旅店後,就立即返回到了工地,三點多進,深夜離開,這段時間工地已經處於半封閉的狀態,沒有工人在作業,也不允許閑雜人等進進出出,你進去是做什麽的?為什麽呆了那麽久?你有什麽目的?”到這兒,趙正蘇的語氣已經變的極為嚴厲,他先是對一邊旁聽的警察解釋,相關信息稍後會一並提交給警方,但轉而對上袁毛時,那是絲毫的不客氣,不給對方半分喘息的機會。


  “我……我不知道你在什麽,自從被韓六道攆出工地之後,我直接回了老家,跟我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但我不能不幹活啊,不幹活就沒錢花,沒飯吃,這怎麽可以,於是我才回了南城。我的確是4月17日住進了南郊的歡樂旅店,但我入住後就一直在房間內睡覺,前一晚上我沒買到坐票,在火車上邊隨便找了個旮旯窩了一夜,又累又困,難受極了,所以我一沾著枕頭躺下去,整個人都困懵了,再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很晚了,噢,對了,我還點了外賣,要的是啤酒和燒烤,吃完之後,我就又睡了。”


  這些話,袁毛其實已經跟警察交代了好幾次,後來基本上是背下來了,個開頭,後邊直接順溜著全出來,一個字都不會差的。


  警察早已去調查過,入住時間確定,旅館吧台處的監控攝像一直對著正門口,進進出出都能拍攝的到,的確是除了晚上去取外賣的那個時間,他都沒有出過房間。


  兩個律師不是口口聲聲的要他拿出證明嗎?

  他也是可以拿的出的。


  那些筆錄,盛秋行當然是看過的,他的手指捏著日記本的一角,掀開了一條縫隙,漫不經心的看著。


  “喂,你們想問的都問完了吧?既然已經證明我是清白的了,那就放我走吧,我一點不想看見與韓六道有關係的人。”


  袁毛扭開臉去,他此刻心裏邊所想的是什麽,大約也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盛秋行在紙上寫出一個韓字,之後沿著周圍畫了個大大的圈,代表著它非常的重要。在未經引導的情況下,袁毛每隔一會就會主動提起韓六道一次,雖然嘴上一直在努力表達著厭惡,但不難判斷出,他對於韓六道其實是非常非常的在乎。


  “你被送離工地的時候,韓六道曾經給過你一筆錢,共計五千六百三十四塊,對嗎?”趙正蘇再次問到了一個聽起來無關緊要,卻讓袁毛麵色大變的問題。


  他張了張嘴巴,半沒出話來,他的神情陰晴不定,失神了好一會,仿佛覺的有些不太對勁,就又立即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錢是韓六道從錢包和辦公室的抽屜裏湊出來的,現在這個社會,大家都習慣用電子支付的方式,想要一口氣翻出那麽多現金,韓六道已經很盡力,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盡最大能力的幫你掩飾,不讓別人注意到你,然後把你安安穩穩的送走,讓你從這件事裏脫身。而他之所以這麽做,主要的原因還是相信你的清白,他覺的你那跟著付傳強的身後上了工地的樓,目的隻是出於貪玩、好奇、看熱鬧的原因,他絕不相信你會跑去害人,為了避免你陷入莫名其妙的糾紛裏,韓六道反應迅速,給你錢,送你走,讓你跟付傳強的死撇清關係。而你呢?你是怎麽對他的?你不實話,撒謊成性,現在竟然還反過來意圖去陷害他?袁毛,你這麽做對嗎?”趙正蘇發揮出了犀利的一麵,字字句句都不留情麵。


  他就是在激袁毛,讓他憤怒,逼他失控,唯有如此,才可以從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來作為判斷。


  這是在刑事案件審問上的一些心理學技巧,作為律師,趙正蘇當然也是精通。


  袁毛想要反駁,可他的表情非常的奇怪,每次張開嘴,都隻是嘴唇在動,而聽不見聲音發出來。


  “我要回去了,我不想跟你們在這兒浪費時間,瞎廢話。”


  他站起來,想要扭頭就走。


  人一動,手銬、腳鐐被扯的稀裏嘩啦,他被束縛的緊緊的,根本就動不了。


  袁毛像是隻困獸似的激動了起來,他使勁的搖晃著手腕,瘋狂的製造各種異響:“你們想要誣陷我,你們不是好人,別以為我家是農村的,沒人能幫我,你們就能欺負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不會……”


  兩個警察站了起來。


  一個對趙正蘇是:“袁毛的情緒有些激動,不太適合再繼續進行下去了。”


  另一個走到袁毛的身邊,試圖安撫他的情緒,誰知,袁毛不止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激動的大叫了起來:“如果我的是假話,讓公安抓,讓法院判,我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這兩個人是哪來的?他們憑什麽問我?韓六道有錢就了不起嗎?隻要有錢,他的話就全都是真的嗎?他是想把我推去,做他的替罪羊嗎?”


  始終沒開口話的盛秋行,突然:“是你把付傳強推下樓的吧?”


  這是肯定的一句話,沒有遲疑,沒有疑問,連詢問都省去了。


  警察望向了他,袁毛瞪圓了眼睛。


  整個會客室內,有一瞬間可怕的寂靜。


  “4月17日的那個下午,你從工地西北角的某個地點,悄悄的進入到了工地,你心裏邊很害怕,但你必須返回到那處出了命案的大樓上,拿回你遺落在那兒的東西。自從你發現這樣東西不見了,並有可能會將整個案件的偵破點轉移到你身上之後,你寢食難安,每一晚都睡不好覺,你是不是經常夢到警察找上你,破門而入,將你摔倒在地?你是不是還會夢到,你一直待在監獄裏,周圍全都是牆,你想找一條走出去的路,可是你就是找不到?你開始變的浮躁不安,吃什麽都不香,做什麽都沒興趣,你每都在電視新聞、網絡上查詢著南城的這邊的信息,你認為盯緊了韓六道,便能窺探出一絲發展的預兆?所以,在韓六道勉強還能支撐下去的時候,你在老家還能呆的下去,但當你知道韓六道的工地停工,他本人也將麵臨被起訴時,你就再也坐不住了,於是你誰也沒告訴,帶著少量的錢,悄悄回到了南城,你的目的性非常強,找回了你的東西之後,你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就像是從來沒回來過一樣。可惜,一切算計是好的,但實行起來的時候,就跟你所想的大不相同了。”


  盛秋行的聲音,在周圍靜靜的揚起,不疾不徐,語速很讓人舒服。他習慣用丹田來發音,字字句句聽起來都讓人覺的鏗鏘有力,不必刻意的揚起聲音來低吼,所有人的注意力會瞬間集中到他這裏來。


  “你……你在胡些什麽啊。”袁毛恐懼的看著盛秋行。


  從剛剛開始這番談話時起,盛秋行不開口,但他的注視一直沒離開過自己,當時袁毛就已經很害怕了。


  一種奇怪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比負責開口問話的趙正蘇還要危險很多。


  所以,他想逃離。


  隻是,盛秋行已經鎖定了他,想要在他麵前全身而退,哪裏有那麽容易。


  這裏不是法庭。


  盛秋行所做的每件事,都不是為了給別人看。


  他在觀察著袁毛,無時無刻,在乎每一個細節。


  當他開口,依然不是為了要從袁毛的口中獲知什麽。


  他需要的隻是某種確定。


  袁毛卻被這種審問上的技巧,給逼迫的快要崩潰了。


  “你怎麽知道的?我是,你怎麽知道我一直在做的夢?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別的事,可以是猜測,是推理,是邏輯上的判斷。


  袁毛想不通的卻是,盛秋行竟然準確的出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纏著他困著他的那些夢。就仿佛他從一個上帝的視角,看著他所作出的一切。


  “你在工地裏翻了那麽久,除了付傳強跳的那棟樓,你還找了其他的地方,你記憶力曾經去過的地點,一寸一寸的搜索,可惜仍是沒有收獲。你離開後,回旅館想了一晚,你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撿了你的東西,你想到工地周圍都裝有監控器,而你知道去哪裏能查看到那些監控,於是你欣喜若狂,隔趕快就又去了,反正你清楚,看工地的就隻有一對老夫婦,他們平時隻會待在門口的警衛室內看電視,沒辦法對你造成威脅。”


  袁毛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兩個警察原本是打算將他帶走,但看到他突然心理崩潰的樣子,頓時改變了主意。


  他們鬆開了他。


  袁毛順勢蜷回到審訊椅的深處去,一個勁的想要向後躲,看著盛秋行的眼神裏,多了許多的恐懼。


  “而這次,你的運氣不太好,才剛進入工地就被發現了,守門的老頭直接報了警,而最近一段時間剛好有些人盯上了工地的物料,老頭已經報過兩次警,但都沒抓到人,這一次,附近剛好有巡警,於是,你就被直接帶到了這裏。”盛秋行輕輕的抱緊了手臂,“袁毛,我的有哪裏不對的嗎?”


  袁毛使勁的搖頭。


  搖著搖著,他竟然開始哭了起來。


  畢竟才是二十出頭,沒經曆過大風大浪,這段時間以來,他每都是度日如年的熬著。沒人告訴他還得要熬多久,沒人教他未來會怎麽樣,袁毛在沒進拘留所之前,總覺的自己是曆盡滄桑,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是將生活的苦全都品嚐過一遍了,可很快他就明白,其實在外邊的生活一直都非常的幸福,平凡的生活,靠雙手便可獲得的滿足,還有朋友,有親人,有期待,有希望……


  他開始後悔了。


  深深的後悔,特別的後悔。


  無罪釋放,恢複正常的生活,便成了他的一個執念。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袁毛覺的自己刻意做任何事。


  “警察同誌們都已經清楚的告訴過你,什麽是自首,什麽是立功,什麽樣的行為,能給你自己爭取到寬大處理的機會了吧?袁毛,你自己考慮,要不要實話。”盛秋實冷冷的一勾唇,“不怕告訴你一句話,我手上已經有了證據的,你絕對沒辦法將韓六道拖下水,要不我們就法庭上見吧,我已沒有耐心陪你在這兒廢話。哼,我不是韓六道,他還把你當成沒長大的孩子,對你還殘存著一些感情,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我可不會,你已滿十八周歲,你應該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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