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被偷襲了
顧遙看著盛秋行喝酒的氣勢,就知道在文山市時,他是怎麽把自己喝到斷了片的。
酒不走空,一杯接著一杯。
許言一抬手,他立即跟隨。
一老一,喝的那叫一個興起。
因為顧遙等會要開車,所以她隻能在一旁喝果汁。
不得不,許言的菜做的是真好吃,每道菜都是又辣又香,又香又辣。顧遙的嘴巴都發麻發燙了,可手裏的筷子根本放不下。
一碗米飯已經吃空了,她不動聲色的又給自己填了一碗,雖然最近真的有發胖的趨勢,但在美味麵前,顧遙永遠是最先臣服的那一個。可以稍後減肥,但絕不允許嘴巴吃虧。
許言拿出來的白酒喝空了。
他這才讓盛秋行把分析報告給拿出來。
原件就存放在報社的檔案室內,盛秋行給出的是他用照片打印出來的影印本,厚厚一遝,裝訂成冊。
許言翻了幾頁,哭笑不得問:“這就是你的,你外公所做的文山市幾個行業的分析報告?”
盛秋行把這份報告的來曆了一遍,在哪裏拿到的,經曆了幾番波折,最後又是在哪裏找到的。
許言又問:“裝著這個的,是不是一個會議用的袋子?”著,還形容了一下大概的樣子。
盛秋行點頭,顧遙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許言一拍大腿,喝酒。
講到了關鍵問題,許言卻停了下來,盛秋行那不動如山的個性,都有些撐不住了。
他輕聲催促:“許叔,這種時候您就別賣關子了。”
許言搖了搖那份資料:“你翻來覆去的看了很多次,但是根本看不懂這裏邊要表達的是什麽,對吧?”
盛秋行再一次肯定的點頭。
若非是如此,他怎麽會想到來找許言呢,這份分析報告真的太奇怪了,數據論點什麽的都還像模像樣,可怎麽看都與主題部分沒有任何關係,換句話,文字闡述的部分,與數據列舉的地方,完全是割裂斷檔。拿出了這樣的一份報告來,當年的何睿真正想要表達的,會是什麽意思呢?
“看不懂就對嘍,這是我用四十分鍾的時間,拿原本一份打算投稿給權威周刊發表的稿件拚湊修改而成的,喏,文字分析部分是你外公的一份經濟數據報告的原文,表格部分就是我當年的那份報告分析嘍,稍微動點腦筋組裝在一起,不倫不類的一份玩意,蒙蒙外行人還行,可千萬不能給同行看到,那是要貽笑大方的。”
盛秋行的腦子有點懵:“您是,這是您的手筆?”
許言擺手,“你姥爺打電話給我,讓我幫他搞出來的一份東西,他他有大用處,但是沒時間親自做了。那時候,他的情況的確是不太方便的嘛,既然是他提出來的要求,能幫我還是要幫一下的。”
盛秋行轉念一想,也就明白許言口中的“不太方便”是什麽意思,應該指的就是何睿在拘留所被羈押的那段日子吧。
“姥爺有跟您,弄這個是要做什麽嗎?”盛秋行輕聲問。
“還能幹什麽,拿去糊弄鄭鶴榮唄,那時候鄭鶴榮不是跟你姥爺簽訂了一份合同嘛,你姥爺如果不交差,鄭鶴榮就要提起訴訟了。”許言撇了撇嘴,嘟囔著,“就知道他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瞧瞧,你姥爺一遭了難處,第一個跳出來,忙不迭的準備落井下石的,就是這孫子。”
顧遙差點當場笑出來了,許言總是一板一眼的形象,當他偶爾爆粗口罵一句,真是莫名的萌。
“拚湊出的資料,即使拿去給鄭鶴榮,又有什麽意義呢?會很很快識別出來的吧?鄭鶴榮畢竟是投資了不少錢在裏邊,即使他不懂,手底下也總會有人懂,這種做法根本不可能蒙混過關。”
顧遙的話,是脫口而出。
但不得不,她所講的,正是盛秋行心裏所想,也是盤桓在許言心頭多年的謎題。
除了何睿本人,沒人能夠解答的了。
而何睿早已在多年前故去,突然間的離開,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大家即使想要去找尋答案,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許言看著神情凝重的盛秋行,又瞧瞧一臉苦惱的顧遙,老人笑了。
“你們啊,何必灰心失望,難道都忘記了,其實還有個人能給予你們答案,隻不過困難在於,他肯定不會乖乖聽話,務必要找到恰當的辦法,讓他乖乖就範才是。”
盛秋行與顧遙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明白了許言的意思。
“鄭鶴榮?”
“海投資集團!”
許言大笑:“隻要是存在過的,必然留有蛛絲馬跡,這份分析報告都能用那麽陰差陽錯的方式,在數年後落入到你們的手上,或許在冥冥之中,另有一種意的存在。盡力去做吧,讓冤屈枉死的無辜者,在之靈安息。”
老頭在身後的櫃子裏翻了翻,不一會掏出了半瓶酒。
他擰開,找了個幹淨的空杯,倒了一杯,放在靠南的那個空位置。
那是一種無聲的懷念。
從許言那邊離開時,盛秋行是沉默著的。
顧遙問:“你醉了嗎?”
盛秋行答:“沒有。”
又走了一會,顧遙低聲嘀咕:“上次你也是自己沒醉,但其實就是醉的很厲害。”
盛秋行微笑:“我們在大學裏轉轉吧,以前我經常來這兒,姥爺去上課,我就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椅子上,看姥爺給我的書。他班上的學生總喜歡往我身邊放糖果,我告訴他們我不愛吃糖,於是後來就變成了蝦條,你能想嗎?隻要我去,一節課下來,我最少都能收到十幾袋,賣部裏有的我都有,他們還悄悄的提醒我,千萬不要告訴我姥爺。”
童年時的這種回憶,每每想起,總透著幾分歡樂。
“遙,我後來回想,至少是能確定一件事,他們每個人都喜歡我姥爺,對我隻是愛屋及烏,可是,那段時光實在很令人難忘。”
顧遙理解了他的意思:“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就像許言老師的那樣,不能讓真正無辜的人,死去了還被釘在恥辱柱上。”
“你相信,他是清白的嗎?”盛秋行必然是醉了,不然的話,他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來呢。
但顧遙臉上一點嘲笑和諷刺都沒有,她比以往都要鄭重,盯著盛秋行的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一個被那麽多人喜歡的何教授,他肯定是清白的,你的堅持沒有錯,我們必須得還原真相。”
下一秒。
顧遙突然被卷入到了一具寬厚的懷抱之中,身畔滿是盛秋行身上獨有的氣息,他壓抑著情感,在她耳邊吐著灼熱的呼吸。
“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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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晚上,顧遙都處於飄飄然的狀態,雙腳踩在了地麵,就像是踩著一團棉花似的無法受力,她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翻到上次看的地方,嚐試了幾次,依然沒辦法集中精神,最後索性直接把書丟在一旁,平攤狀躺在了穿上。
她的被子裏仿佛還殘留著盛秋行的氣息,這非常的奇怪,他留宿在她這兒,使用的洗漱用品全都是她慣用的那些,偏少女係的甜蜜花香在他身上,平添了一股獨特感,睡了一晚,暗香殘留在被子、枕頭上,當顧遙再次靠近,她便仿佛感受到了他曾經的存在,與之喚醒的還有昨夜共同的記憶,旖旎之中還透著幾分甜蜜的氣息。
“不能再這樣子下去了!”
這已經是顧遙不知第多少次下定決心了。
當她重聲強調之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機,發現上邊沒有盛秋行所發來的任何信息,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才分開幾個時而已,她的心怎麽就不爭氣的變的空落落的呢。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盛秋行才從辦公室走出來,麵前便出現了幾個麵色不善的男人,他們有人在周圍望風,其他人圍了上來,將盛秋行困在了一處。
“什麽事?”
類似的狀況,在盛秋行的整個職業生涯之內,也曾陸續遭遇過幾次。
被威脅、被警告、被訓斥……
經曆的多了,遇到事想的便是解決的辦法。
對方問:“你是盛秋行嗎?”
盛秋行點了一下頭,心想接下來應該就是表達訴求了,而從這些話裏,他能迅速得出一個最基本的判斷,知道對方的來曆。
沒想到的是,這些人臉上立即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亮出了藏在身後的木棍、鋼棍等等。
一步步,朝著盛秋行聚攏過來,麵色不善,意圖非常明顯。
“你們是誰?有話可以,不要一時衝動之下,做出難以挽回的舉動。法律無情,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你們……”
盛秋行的道理,還沒有講完。
就見距離他最近的那一個吐掉了嘴裏的煙頭,舉起鋼棍,朝著盛秋行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什麽廢話,揍他!”
一個人動手,其他人便也跟了過來。
這夥人像是亡命徒一般,下手沒有尺度,瞄準的是頭部、頸部等容易造成重傷害的位置。
盛秋行嚐試逃離,失敗後,隻要努力的護住自己。
劇痛,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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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你要冷靜的聽完我的話,秋行他出了些狀況,正在南城市人民醫院的急診室內,你來之前,先去他家一趟,在臥室的床邊放著一部電話,鎖屏密碼是041,十點左右,老太太會彈視頻過來,你要想辦法應付過去,不能讓老太太知道秋行在醫院的事,安撫好老人後,你幫他拿兩套寬鬆的衣物,再把他的筆記本電腦一起帶過來,聽清楚了嗎?”
趙正蘇聲音,在耳邊回響不止,就像是最晴朗的一之中,突然平地響起的炸雷,轟的顧遙的腦子轟轟的亂響。
她想要問更多的時候,趙正蘇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身旁全都是嘈雜的聲音,很多人在大聲的話,依稀能聽到止血、急救、護士快來這樣的呼喊聲。
真的……隻是狀況嗎?
顧遙的眼睛裏含著淚,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就衝了出去,跑到一半,才發現了自己的這身打扮沒辦法出門,就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期間還認錯了一次家門,拿著鑰匙猛捅鄰居家的鎖。
做好了趙正蘇吩咐的所有事,已經臨近中午。
顧遙開車來到市醫,再次與趙正蘇確定位置之後,總算是見到了已經轉送到病房內的盛秋行。
他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臉上有傷,脖子上有傷……凡是露在外的皮膚,都被大大的傷、淤青、血腫覆蓋住了。
上一次分開前,還是意氣風發的他,突然就虛弱的躺在了那兒,連呼吸都變的極平,不仔細看,還以為躺在那兒的他,隨時都可能……
顧遙使勁的甩甩頭,手背用了的抹了一把眼睛,把淚意給逼了回去。
她迎著走向了趙正蘇。
“你來了。”
趙正蘇扯了下嘴角,習慣性的想要笑,但他臉都是僵著的,根本笑不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顧遙的音調,不受控的抬高,她明明努力的想要做到心平氣和,但眼尾餘光一瞥見了盛秋行,她便覺的自己整個人被刺激的宛若要爆炸了似得。
“他昨晚在律所加班,工作結束後離開時,一夥人襲擊了他。”趙正蘇回答。
“什麽人?”顧遙狠狠的攥緊了拳。
“目前還不清楚。”趙正蘇搖頭。
停頓了一下,他冷冷的:“不過,很快就知道了,那夥施暴的人裏,有一個被秋行強行留下,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他怎麽把人留下的?”顧遙好奇的問。
“一拳K。”趙正蘇做了標準揮拳的動作,恨恨的,“對方一共十來個人,帶了武器,早有準備,如果隻是兩、三個,秋行一個人就能對付的了,D,最討厭這些下黑手的,被我找到是誰,哼哼。”
顧遙的心髒,狠狠的劇痛著。
她深呼吸了幾次,克服著恐懼,來到了盛秋行的身邊。
昨兩人一起在南城大學內遊玩了很久,盛秋行散了酒勁兒,但仍是不能開車,他讓顧遙開著自己的車子,他送她回家,把車和鑰匙全留下來,自己打車去了辦公室。
也正是因為如此,盛秋行下班時隻能去路口攔出租車,而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去停車場開車,才讓那夥人逮到了機會下黑手。
“醫生怎麽?他……他有沒有事?會不會……會不會死?”
憋了好半,還是把環繞在身體裏最可怕的想法給了出來。
顧遙甚至不敢去碰觸盛秋行,她懷疑哪怕盡量輕之又輕,依然會對盛秋行造成難以承受的痛苦。
“死?”趙正蘇驚愕。
“不會死。”一道聲音接口。
那是,盛秋行的聲音。
顧遙含著眼淚,望了過去。
就見盛秋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張開了眼睛,目光柔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篤定的:“我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