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年人的崩潰
一室一廳的房間，五十平米左右，雖然，但裝修的還算是精致，功能區劃分開來，算的上是麻雀雖，五髒俱全。
隻是環境無比雜亂，客廳的沙發上堆滿了衣服，地上丟著十幾雙鞋子，臥室的門開著，床鋪上淩亂的散放著很多被子，還有亂扔亂放的行李箱，喝光的啤酒瓶和沒有打開的酒都混在了一起。幾扇窗全都開著，氣流暢通，隻是空氣中仍是有股難聞的異味，大概就是茶幾上的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盒，以及堆的滿滿當當的垃圾桶裏，散出出來的混合味道吧。
這種地方，還能住人？
毛俊達卻是不覺的有什麽問題，他適應良好的站在那兒：“隨便坐吧。”
客氣是客氣，可這屋子裏哪裏還有地方能坐人？
顧遙不得已，隻好動手把沙發上的衣服往一邊堆了堆，勉強挪出一塊空隙，坐了下來。
“我正在收拾周蛾的遺物，可是進展的不是很順利，收拾一會，心裏邊就開始煩躁，然後想著喝點酒冷靜冷靜，但酒量不太好，一喝就醉，一醉就暈，一暈就睡，然後一睡睡一晚，清醒了再睡一。”毛俊達抓了抓頭發，“漸漸的，屋子裏越來越亂，我也不太懂打掃，很快就變成在這樣了。”
“我理解。”顧遙輕輕的。
進門前對毛俊達還是滿腹怨怒，可處於這個環境之中時，突然之前就氣不起來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那股成年人的崩潰，正無聲的進行之中，它看似悄無聲息，實際上卻如初冬的河邊上剛剛結成的薄冰，裂縫存於無形之中，隨時有碎裂崩塌的危險。
她站起身，來到桌前，將倒扣在桌麵上的相框一一扶起，不出意料，相框裏全都是周蛾的身影，有的是單人照，伸展手臂，慵懶自在，有的是與毛俊達的合影，相依相偎，幸福滿足。一個人的眼神和笑容最是不會騙人，在照片裏，周蛾的眼神裏分明充斥著濃濃的情意，而毛俊達看著周蛾時，同樣是愛意滿滿。那種正處於熱戀期的濃情蜜意，不加掩飾，旁觀者一看更加的清楚。
所以，這兩個人之間，其實是真的存在著愛情吧。
顧遙的腦海裏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並且她非常篤定自己所做出來的判斷是存在一定依據的。
那麽，假設她的推斷為真，愛情、親情、友情、事業都擁有的周蛾，就更沒有極端赴死的理由了。
“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周蛾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顧遙滿是感傷的。
“人死不能複生，人死就是一了百了，有些事實雖然很殘酷，但越早接受，也就能夠越早得到解脫，人生就是一場修行，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這八苦非要一一品嚐過，才能超脫。”毛俊達故作輕鬆的著，手上卻是利索的開了一瓶啤酒，狠狠灌下半瓶後，望著顧遙問，“你要不要也喝點？”
顧遙搖頭拒絕：“謝謝，我不想喝。毛俊達，我來找你，是因為你算得上是周蛾生前關係最親密的人，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麽。”
“我一定知道些什麽？嗬嗬，最近似乎很多人都在對我這樣的話。”毛俊達掰開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來調查的警察這樣子，周蛾的父母、哥哥這樣子，街道辦的辦事員這樣子，左鄰右舍認識周蛾的人這樣子，周蛾平時工作上有接觸的合作夥伴也是這樣子……哈哈哈，大家都在用懷疑的眼神審視著我，他們不停的質問我，好像把周蛾給逼上了絕路的人就是我一樣，真是有趣的笑話。”
完，喝下第二口，一瓶啤酒直接見了底。
毛俊達晃晃空掉的酒瓶，單手用力一捏，瓶罐子直接皺成一團，他就隨意的丟出一道弧線，把房間內弄的更亂更差了。
“周蛾死了，我隻是想尋找一個真相，僅此而已。”顧遙沒有跟著一起感傷，她皺著眉，眼神嚴苛，望著毛俊達的每一個表情變化，試圖從其中尋找到一絲破綻。
“昨晚上在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明白的告訴你，沒有所謂的真相，隻有既定的事實，那就是周蛾自殺了，她找了一棟很高的樓，嗖的跳了下去，她早晨離家之前沒有任何異樣，跳之前也沒跟我打電話告別，仿佛在她眼中，我這個人就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就連做好打算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她也並不打算提前跟我知會一聲。顧遙，我其實也想能找到個人，追問一下周蛾會這麽做的原因。”他又開了一瓶啤酒，送到嘴邊，就是咕咚咕咚的一陣猛喝。
酒勁兒迅速的湧了上來，他的臉，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色。
顧遙盯著他。
毛俊達再次把啤酒罐捏成了一團，扔進了滿地垃圾堆裏，“好了，我知道的事已經都完了，顧姐，已經很晚了，你獨自與一個喝了酒的男人待在一起，還是很危險的，我這個人，一喝多了容易耍酒瘋，萬一做出些不太恰當的舉動，那就不太好了，但你也應該能理解，男人嘛，很多時候就是在憑著一股衝動在做事，你是個漂亮的女人，更要注意保護好自己，不是嗎？”
顧遙皺起了眉。
毛俊達已經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到了門邊，把門拉開：“再見！噢，不對，應該是再也不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這次讓你進來，是看在周蛾的麵子上，因為周蛾在生前經常會提起你，我能看的出，她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好朋友的，出於這樣的原因，我會為了我愛過的女人破一次例，但不會有下一次了。”
他低下頭，使勁的打了個酒嗝兒，喃喃自語的：“周蛾沒了，我總是要繼續活下去。”
顧遙心底裏醞釀著無數個強行留下，並且嚴厲質問毛俊達的念頭，她甚至想到了威脅利誘的具體辦法，可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門外。
毛俊達直接把門給甩上了。
這一趟，算得上是無功而返。
顧遙有些沮喪的回到了酒店，進門之前，她看了一眼隔壁88的房門，盛秋行也不知道回沒回來，或者，他已經退房了？
念頭一閃而逝，又迅速的落下去，今晚她的心情依然很差，實在沒空去理會那個空有外表，內在卻是無比招人討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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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秋行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夜裏的十一點半，他懷裏抱著一個大紙箱，裏邊沉甸甸的裝著一堆東西，都是這一整，他從外公的遺物裏翻找出來的物品，隻要判斷著有可能會用得上，便全都帶回來，準備找時間再一樣一樣的研究。
路過806客房時，盛秋行鬼使神差的停頓了下腳步，疑惑的望了過去。
那個知道他名字的奇怪女孩，不知道有沒有退房離開。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罷了。
取出房卡，開了房門。
盛秋行走進去。
可以預計，這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需要先洗個熱水澡，然後再喝一杯特製的濃咖啡，並期待著幸運之神的眷顧，能讓他有所收獲。
一過午夜，房間內就變的特別的安靜。
房間內開了空調和換氣，依然有些悶。
盛秋行打開房門，準備來陽台上透透氣。
他伸展著身體，自然的往旁邊的陽台望了過去，不及防備，便與一雙眼睛，對了個正著。
正是那個住在隔壁的凶女孩。
今晚，她還是在喝酒，身邊已經放著幾隻空瓶，手裏端著一瓶，依然在繼續往嘴裏送。
見他走了出來，一直盯著她看。
便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怎麽？你又打算報警，告我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