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各自調查

  從南城搬家到文山市，在家裏老太太的強烈要求之下，幾乎是沒有丟棄任何物品。


  老太太懷舊，不願意把家的味道拋棄，雖然因為一些原因，已沒辦法再在南城生活，但她已是盡最大努力去保存

  而他外公的遺物雖然極多，但卻是打包的妥妥當當，心翼翼的存放了起來。


  大約是睹物傷情，老太太將存放亡夫物品的房間簡單整理後，便封鎖了房門，平時極少進來。因此，許多物品仍是幾年前搬過來時的狀態，封存在打包箱內，整整齊齊的擺在了角落裏。


  盛秋行拿起書架上的一根毛筆，端詳一會之後，就回了原處。他外公生前醉心於書畫，閑暇時光，總要到桌案之前，寫字、畫畫，自得其樂。他是老派的學者，生活比較簡單，一日三餐，工作休息，有自己的愛好，也無更多的欲望，一切都剛剛好的狀態，最是令他感到舒適。而且他是南大的教授，工資待相當不錯，社會地位也高，算的上是桃李滿下，更別提妻子是知名畫家，畫的一手好油畫，還投資開了一間畫廊，靠舉辦展覽、抽取售賣畫作提成、以及其他一些接洽、合作項目來賺取收益。


  二老在經濟上可以是相當的寬裕，從不是為錢所困的那種狀態。而盛秋行就是因為深深了解這件事，他才分外不能相信，他的外公會出於斂財的目的，不惜將一生聲譽毀於一旦，犯下了那麽大的錯誤，最後傾家蕩產，連命都搭了進去。


  他攥緊了拳頭，幾個深呼吸之後，平靜了下來。


  “秋行，還要半時才開飯喔，你如果累了，去樓上的臥室休息吧，姥姥才把被褥都曬過太陽，舒服著咧。”老太太在客廳裏喊了一聲。


  盛秋行應了聲，之後就拉開抽屜，找了一把拆信刀出來。


  搬家時，外公的遺物是他來親自打包的，具體什麽東西放在了哪個箱子裏，盛秋行早就標記有記號。他搬上搬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兩箱，看著一切完好無損的擺在麵前，他輕輕的鬆了口氣。


  刀鋒一閃，膠帶發出了輕輕的響聲。


  幾分鍾後，盛秋行將兩本厚厚的日記，心翼翼的取了出來。


  就是這個了。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老太太站在門口，卻沒有著急進來。


  “姥姥？”盛秋行轉過身，發現了她。


  老太太看了眼他手上拿著的厚本，眼中滿滿的感傷：“你這孩子，又來翻這些舊東西，都過去那麽久了，怎麽還是不願意放棄呢。”


  “我不能服我自己去相信那件事，我要一個真相。”盛秋行眼神堅定。


  “當年請到了南城最好的大律師來處理你外公的事，可是到最後法院依然判決他有罪，我們手裏能提供出去的證據，都已經拿出來了。”那一場變故，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即使已經過去了很久，塵埃落定，老太太的眼裏依然還是滿滿的傷情，“秋行，算了吧，人死不能複生呢，你外公都已經不在了，還折騰這些做什麽？傻孩子，你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不要總是沉浸在悲傷裏不能自拔，做人總是得超前看不是？你讀過了那麽多書，也見識過了世間百態，這些道理不需要我一個老太婆來教你。”


  “我知道的，姥姥。”


  在老人麵前，盛秋行永遠都是溫柔而謙遜，老人什麽便是什麽，他不爭執。


  但是，老太太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了一絲不服氣。


  她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真的服他，便拍了拍他的手臂，轉身走出了房間。


  盛秋行目送著老人離開後，他先將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全收集在了一隻打包箱內，接著繼續在那堆遺物裏尋找起來，這個過程需要極大的耐心，他做的不疾不徐，透窗而入的驕陽，將他的影子拉出了一條長長的暗色，鋪落在純白的地板磚之上。


  與此同時，文山市的老城區內，顧遙拿著一行地址，仔細的對著門牌號。


  這裏是毛俊達的住處，也是周蛾來文山市時會經常停留的地方，房子是租的，區很老，周圍的商戶在售賣蔬菜、水果和日常用的五金件等等，店裏邊的東西擺不下，就幹脆向外延展，占了幾米的人行道，將攤位一路延伸出來，以方便居民來購買。


  這樣子的行為雖然在市容市貌上不大美觀，卻也充滿了人間獨有的煙火氣。


  顧遙找到7棟1單元，爬上六樓，顧不得喘口氣，便敲了敲60的房門。


  可惜，無人應答，毛俊達似乎不在家。


  顧遙不死心，手指握成拳，使勁的敲了敲。這一次，力道比較大，隻要裏邊有人，就算是睡著了，也要被吵醒了。


  然而，依舊沒有動靜。


  顧遙滿臉失望，但很快她振作了精神，喃喃的：“我不管你是躲在裏邊不出現，還是呆在外邊沒回來，我今非得見到你不可，哼，我就來個守株待兔好了，就不信等不到。”


  她身上一直有種不服輸的性格在，一旦下定了決心去做一件事，便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從上午等到中午，再一路等到了傍晚，顧遙不吃飯、不去廁所，更不曾有一刻的離開，終於在色轉黑時，看到了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年輕人，從樓梯間裏走了出來，邊走邊掏鑰匙，看樣子就是60的住戶。


  “你是——毛俊達？”顧遙試探的問。


  毛俊達看了她一眼，“你是顧遙吧？周蛾給我看過你們的合照。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我在電話裏已經的很清楚了，我這兒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追著我身後問不停，也不會獲得多少有用的信息，因為我所知道的部分真的非常少。”


  “我還是想跟你談談。”顧遙才一開口，就被他給打斷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談，周蛾走了，我的愛情也沒了，真的，我現在隻是在用最後一絲理智撐著冷靜，我不想突然崩潰，把難過展示給外人看。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不舒服，要應付一波波來調查的人，要去解釋一堆堆的話語，還要去承受曾愛過的女人的決然離開，拜托你，我需要一點冷靜的空間，你離開吧，去找警察，去找周蛾的父母，去隨便找什麽其他人，就是別來煩我。”毛俊達話的時候，擰開了房門。


  他走進去，正打算直接把門給甩上。


  顧遙一手撐著門板，不讓他關門：“如果真如你所，你愛著周蛾，沉浸在她去世的悲傷之中，你就更應該與我聊聊。”


  毛俊達不領情的哼了聲：“聊什麽？有什麽好聊的？”


  “周蛾是什麽個性，你應該是了解的，她沒那麽脆弱，更不是個會用死亡來作為逃避的女孩子。再，生命是多麽寶貴，她擁有事業、愛情、父母、親人，她大學畢業，長的漂亮，事業發展順利，她的未來是非常的美好。這樣的她，為何要選擇死去？難道你不覺的其中有原因嗎？她真的是自殺嗎？這其中一定有隱情！我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最後幾句話，幾乎是用吼著出來的。


  顧遙的情緒也在瀕臨失控，一瞬間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她被各種情緒包圍著，並且奮力的想要從那種灰色的情緒裏掙紮而出。


  毛俊達的拒絕，卻是一次次的在她的心頭火上澆了熱油，顧遙已經想著，如果他還是不肯答應，她怕是要失控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了。


  “你倒是對她挺好的。”毛俊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完了這一句後，他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一條縫隙，“你進來吧，我讓你看些東西，你大概就能明白發生什麽事了。”


  顧遙並沒有立即迫不及待的衝進去，她站在門口處，猶豫了一下。


  毛俊達冷笑：“怎麽？害怕了？擔心進來會有危險？怕就不要來嘛，逞什麽能，姑娘家家，居然還有救世主情節呢。”


  顧遙悄悄的攥緊了衣袋裏的防狼噴霧，驕傲的抬了抬下巴，直接走進了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