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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滿紙荒唐言

  範文添又指了指王雲光繼續說道:”在齊王餘田四家年輕一輩裏,名氣最大的就是他王雲光,不僅僅隻是因為他是王賒瑕的唯一的嫡長子這麽簡單,其次是他王雲光正是九吹灰裏的含珠人之一,一些難搞的大買賣想讓九吹灰接手就得先喂飽了這些含珠人。”


  範文添一邊扶著王雲光往床邊上走一邊問道:”你小子敢參與到儒家祖師堂這個局裏?就不怕給你王家帶來滅頂之災?”


  王雲光嘿嘿一笑,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他捏了捏範文添的臉說道:”你爹跟我爹本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咱們又是兄弟不是,再說了這按他們方雲洲那邊怎麽說來著?”王雲光指了指楚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接著說道:”對對對,清君側,清君側!”


  範文添一把將王雲光甩在床上,氣喘籲籲道:”行了你說吧,要什麽好處?”


  王雲光一副見外的表情擺了擺手,踉踉蹌蹌的又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就爬在範文添的身上,醉醺醺說道:”範文添!字偉豪,偉豪啊咱們可是兄弟是不?怎麽搞得像兩個王八談生意似的?什麽什麽好處?你兄弟我不賺你一分一厘錢。”


  王雲光頓了頓強撐著身子與範文添正視,一臉潑皮無賴的臉色說道:”就是有個小小的不請知情,我想跟著你們一起遊曆天下。”


  說著王雲光還撒起了嬌,把範文添一陣惡心,還沒等範文添開口王雲光又說道:”我保證有我這個含珠人跟著你們,別說是你們祖師堂的信,就是你們祖師堂的一隻蚊子也飛不過來!”


  王雲光又接著說道:”偉豪啊,兄弟我知道你大老遠從治治洲跟著來到寶錢洲是為了西子,要不怎麽說咱倆是兄弟不是?我對她也有那麽點意思,咱們說好了各憑本事,誰先得到芳心算誰贏,到時候可不許死纏亂打傷了和氣。”說完王雲光腦袋一歪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範文添氣得青筋暴起,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範文添好好一儒家嫡傳弟子這時候恨不得趁著王雲光睡著了拎起來給他兩巴掌!


  這時候或許隻有楚英這個老儒生還能笑得起來了,楚英哈哈笑道:”年輕人有趣有趣!”


  範文添垂頭喪氣重新坐回凳子上說道:”這小子說的倒是沒錯,如今或許隻有靠九吹灰能暫時抵擋一二,我爹那邊應該也能配合,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接下來怎麽做還得重新商榷!”


  楚英也唉聲歎氣道:”這時候就得看先生怎麽跟祖師堂理論理論了。”


  範文添聽到這話也算吃了顆定心丸,繼而又看向王雲光詢問道:”楚先生真打算把他帶上?”


  楚英一臉無奈笑道:”腿長在他身上,老夫也無能為力啊!”


  範文添猛的灌了一杯茶,試圖熄滅心中的怒火!
——

  橫嶺山脈裏的座一孤山老林裏,一位穿著金黃琉璃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打著哈欠,薑憔仙則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他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用力極深,仔細一看竟是一幅幅道門符籙。


  薑憔仙已經頹然認命了,他已經對時間沒有了認知,自然不知道在這裏被困了多久,也不知道在這一畝三分地地裏畫了多少張道門符籙,這些符籙都是那個中年道人逼他學的。這讓他想到了聖光,之前聖光還與他說過那位莫白大劍聖是如何死皮賴臉的想要收聖光為徒,薑憔仙自然知道其中有聖光的添油加醋誇大其詞的成分但還是惹的薑憔仙啼笑皆非。


  現如今好了,風水輪流轉,這等”好事”竟然落到了自己頭上。


  這位所謂的,茅山道士,二話不說就把薑憔仙困在了這裏,同樣是如同莫白那般授業傳道,學就好好學,不學也得學。


  可是這位來自茅山的道士,也不好好教,整天就是畫一些各種符籙,讓薑憔仙記下來然後自己畫,每種符籙的由來、用意,他也死活不說,反正就是讓薑憔仙死記硬背畫下來,不僅要順著畫,逆著也要畫的正正確確,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得準確無誤!

  打也打不過,耍心機薑憔仙嫩的很。折騰的薑憔仙當真是極為無奈,要不是薑憔仙的確並非凡夫俗子恐怕現在早就被逼瘋了。


  無奈歸無奈,但薑憔仙也漸漸明白這位來自茅山的道士的確與他沒有惡意,更多的是看到了當初聖光與他所講述的聖光和莫白的故事,所以脾氣他薑憔仙還是要發的。


  薑憔仙在地上畫完最後一張符籙之後將樹枝甩的遠遠的,發脾氣這種事情他沒少幹發完後也沒少受罪,總之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薑憔仙怒氣衝衝的走到中年道人身前,但也僅是如此,太過分放肆地舉動他還真不敢做,薑憔仙嚷嚷道:”牛鼻子老道你到底有完沒完?這都多少日子了?你給句幹脆話能不能放我走?”


  讓薑憔仙意外的是這次中年道人竟然沒有回避他的問題還是坦言道:”今天離糜山劍宗最後收教日子還要三天!”


  薑憔仙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試探性問道:”你……你說什麽?”


  中年道人睜開眼瞥了一眼薑憔仙一臉不耐煩的說道:”哎呀也就兩三年吧!”


  薑憔仙一聽這話頓時就炸毛了,隻覺得怒火攻心之後就上了頭,海底針脫袖而出,薑憔仙殺氣騰騰!


  中年道人瞧見薑憔仙這幅模樣,頓時來了精神不屑道:”喲嗬?臭小子長本事了是吧?敢拿劍指著我了是不?”


  還沒等薑憔仙回嘴,從泥地上並飛出一張泛著黃色光暈的符籙快速地貼在了薑憔仙額頭之上,沒入薑憔仙眉心,薑憔仙整個身子瞬間就動彈不得。


  中年道人,緩緩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泥土走到薑憔仙麵前拽著薑憔仙的耳朵就是一個勁的死揪,薑憔仙被符籙定身之後,不僅身子動不得,話也說不出,就連此時吃疼連麵部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那一雙好看的眸子卻忍不住流出了淚。


  中年道人見薑憔仙都哭出了眼淚也覺得有些不意思,急忙收手尷尬一笑卻不忘指責道:”你看你把我氣得……”


  薑憔仙狠狠一瞪,中年道人似乎也有些心虛,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難得正色道:”好了好了,你就先這樣待著,聽我娓娓道來.……”


  薑憔仙聽得時分認真,甚至都不舍得出言質問打斷。


  先不說中年道人所言是真是假,薑憔仙無法確認。但是從他口中所說的陳年舊事倒是很有嚼頭,薑憔仙很愛聽。這一點薑憔仙與聖光倒是有些趣味相投喜歡聽聞一些山野怪事。


  中年道人一口氣說完,口幹舌燥,忍不住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酒葫蘆,下意思裏晃了晃。


  這一下可把薑憔仙個惹急眼了,他都不知道多久多久沒聞到酒味。


  薑憔仙一個飛撲,倒還真給他一把將酒葫蘆搶了過來,薑憔仙倒在泥地裏都來不及好好嗅嗅酒香,摘掉葫蘆帽就猛地看了一大口,生怕還沒喝到嘴又被中年道人搶了回去。


  薑憔仙將葫蘆裏的酒痛飲大半這才悻悻然罷了,靠在樹根上大口喘著氣指著中年道人憤懣道:”你個臭牛鼻子老道,你也忒不是個東西了?關了我三年,你有酒你也不拿出來?”


  中年道人嘿嘿一笑:”我也不怎麽喝,帶的少,而且你也不問啊。”


  薑憔仙又喝了一口,言歸正傳道:”所以你把我囚禁在這我家老祖宗是知道的?”


  中年道人點點頭說道:”自然是知道的,你家老祖宗老歸老,本事還是有的,天大地大想悄無聲息的讓你們薑家嫡係弟子突然消聲遺跡還真是難如登天。”


  薑憔仙接著問道:”這幾年你讓我畫的那些符籙全都是你們茅山的符籙術?”


  中年道人尷尬一笑:”說到底我茅山到底是不如龍虎無敵底子雄厚,拿的出手的也就這茅山符籙術了。”


  薑憔仙眼珠子轉的飛快,一臉討好獻媚的模樣說道:”那可不是,世間符籙之術與靈陣之術奧妙無窮,吾等術士堪比天生道種,符籙,靈陣皆因在我輩術士手中發揚光大,何況茅山符籙之術曾持天下之牛耳,哪怕如今落魄,我茅山也當再興。”


  不出所料,薑憔仙一口一個我茅山,我茅山的,倒是惹的中年道人喜笑顏開。


  中年道人身為茅山最後的一顆傳道種子如何不希望茅山東山再起?


  “那老神仙,您該教的我也學會了,您該說的我也記下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薑憔仙試探問道。


  中年道人擺出一副遲疑之色,輕聲問道:”你學會了?”


  薑憔仙狠狠地點了點頭:”那些符籙文字與符號我都記在腦子裏了,我這就回去一張一張畫出來,譜成書,當成傳家寶給供起來!”


  中年人嘴角依舊掛著笑意,眸子裏卻藏著不為人知的傷感,薑憔仙聰明歸聰明,但是對於探查人心終究還是差了些,他沒看到中年道人眸子裏那不為人知的黯淡與神傷。


  終歸還是太久了,茅山的故事最後還是沉默在了時間長河裏,茅山的符籙術如何是普天之下的符籙之術同日而語?


  那些修士,那些武夫,是如何施展符籙之術?還不是事先將收藏好了符籙藏在袖中乾坤之中,或者是將符籙真意吸納到元丹之內,在以靈力驅使?

  中年道人緩緩開口道:”你如此輕視我茅山符籙之術?”


  薑憔仙瞧見中年道人陡然變臉不禁嚇得倒退數步。


  無風來,中年道人的鎏金道袍卻獵獵作響,如狼煙風沙口之上大纛招展。


  中年道人原本渾濁的瞳孔瞬間變得漆黑,宛如被灌滿了墨汁,薑憔仙瞬間變色,麵如死灰,這是一種壓勝,就如同妖族山雞見著鳳凰自甘臣服。


  中年道人張開嘴,滿嘴黃牙此時也是染上黑色,在薑憔仙眼中,那拳頭大的嘴似乎就像一口深淵老潭可以吞食一切!

  就在這時,一條如黑氣如蟒蛇從中年道人口中湧出,瞬間鑽進薑憔仙的嘴中。


  薑憔仙來不及反應就捂住喉嚨倒地不起,整個人如同痙攣了一般在地上翻騰。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薑憔仙七竅不斷向外湧出黑氣,渾身上下都透著陣陣黑氣。


  薑憔仙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身子看上去軟塌塌的,像極了那些倀鬼。


  薑憔仙緩緩指著中年道人,想說些什麽,喉嚨裏卻隻能傳出嗚咽之聲。


  薑憔仙雖然此時很是狼狽,看上去有些不人不鬼,簡直與他們薑家世世代代絕殺的陰物死物一般無二。


  但此時的他,神智卻非常清楚,身上的痛感無比清晰的感覺的到,身上不斷冒出的黑氣就如同螞蟻、蚯蚓,不停地鑽出他的毛孔和皮膚然後再次湧入體內,七竅裏就像被灌滿了流沙。


  最為痛苦的還是元丹之中,他的所有本能都已經全部被中年道人給掌控,此時薑憔仙正被動地被那團黑氣牽引著進入了自己的元丹之中,元丹中黑氣漫延,如同深夜裏的霜降。小世界中更是慘不忍睹,破爛不堪,山水枯竭,一顆黑色的珠子在哪裏沉浮.……

  中年道人深吸一口氣,一切又恢複了正常,雲淡風輕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薑憔仙癱軟著跪倒在地上。


  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質問中年道人對他做了什麽,他隻是瘋狂的享受著此時的平和與舒適。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中年道人見薑憔仙好似恢複了些這才接著開口問道:”言靈聽說過嗎?”


  薑憔仙躺在地上,艱難的挪了挪腦袋,試圖將視線移到中年道人的身上。


  茅山之所以底子不如武當龍虎雄厚,香火也不如兩家旺盛,門丁稀少是有原因的。


  方雲洲持道教牛耳,風水輪流轉的龍虎武當兩位巨頭,他們修行,不論是救世還是濟世都講究一個正!


  但是茅山不同,茅山道士修行不問所謂的大道,也不問什麽長生,他們隻希望已己之力降妖除魔,懸壺濟世。


  這也是為何,茅山一脈人丁稀少的主要原因,修道,修佛,誰不是求個境界?

  沒人會願意穿著道袍提著桃木劍,往深山老林裏鑽,嘴裏嚷嚷著斬妖除魔。


  把腦袋別在褲腰帶是攢功德?一心修道,修佛,渡人渡己,發揚道法,弘揚佛法就不是攢功德了?


  誰願意在刀尖上添血斬功德?

  中年道人沒有等來薑憔仙的回答,他似乎也不在意。


  中年道人隻是輕輕瞥了一眼,生機似乎黯淡的薑憔仙繼續說道:”言靈之術,貧道今日傳給你,也意味著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茅山掌教,言靈是什麽,如何用,日後你自己慢慢摸索,不是我不願教你,隻是言靈之術著手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掌握的法門,我不是術士,如今也隻是堪堪登門入室,教不了你多少心得。”


  薑憔仙大口喘著氣,吃力的爬了起來靠在樹上譏諷道:”你們茅山的道法都是這麽用的嗎?”


  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那道不比你們薑家的五雷正法來的舒服?”


  薑憔仙摸了摸鼻子,還真是。


  中年道人繼續開口道:”今日之事,並無往後因果,你我並無師徒之情,卻有道門之儀。你性子懶散,日後能不能接手祝由一脈尚不好說,我自然也不指望你能振興我茅山一脈,隻希望如果你有生之年還能遇到一位術士,可替我代收為徒,傳他言靈,教他茅山符籙之術,以興我茅山。”


  薑憔仙微微皺眉說道:”怎麽聽你這意思是交托後事來著?你就不怕我食言?”


  中年道人似乎對將憔仙的打趣和恐嚇並不在意,隻是搖了搖頭,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古籍遞給薑憔仙說道:”我茅山壓箱底的東西不多,我能帶在身上的更少,言靈已經傳授與你,這本《天君陰靈籙》你好好看,好好學,這並是我茅山符籙術能在道門拔尖的重中之重。”


  薑憔仙隨意翻了翻,朝著中年道人翻了一個白眼道:”就這?”


  中年道人賞了薑憔仙腦袋一個板栗笑罵道:”說了讓你小子好好看。”


  薑憔仙應了聲還真打算好好看看,誰知中年道人擺了擺手說道:”行了,有時間再看,時間不多。”


  薑憔仙立馬還嘴道:”那你長話短說。”


  中年道人難得對薑憔仙的頂撞沒有還以顏色說道:”你家老祖宗說了,讓你出去以後直接前往糜山,哪裏自然會有你的機緣。”


  說著中年道人又從袖子裏掏了掏,先是拿出一件青色法袍遞給薑憔仙說道:”這是你們老祖宗特意給你選的一件青泥流韻法袍,好東西一個,放在方雲洲絕對是最上等的幾件法袍之一。”


  說著中年人又掏了掏,竟然掏出一件大葫蘆,這個大葫蘆比之薑憔仙先前背在身上那個略小一點,但是光看瓷色薑憔仙心裏明白這個乾坤物比之先前那個不知好上幾倍。


  薑憔仙心中那個喜悅,剛才那抹頹然之色頓時煙消雲散,忍不住就從葫蘆裏引出絲絲縷縷酒水送入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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