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萬裏長城今猶在
“老祖的道,師弟一直銘記於心,先前師兄所說老祖最是疼愛我,的確如此,也正是如此師弟才明白老祖的道老祖的劍最初是什麽樣子,一人入魔也罷,一座流傳幾百年的宗門為了一柄劍墮入魔道何其悲哀?”
尹劍鋒右手一揮,身前的劍統統鋪開圍繞在其周身,不停輪換。
一旁觀戰的莫白眉頭一皺,真正的生死之戰開始了。
莫白先前已從崔連成口中得知一些事情的原委。
當年劍池與參與了各洲與大秦帝國的戰爭之中,先前的劍池比之如今更是輝煌強大,但是正是因為參與了與大秦帝國的戰爭最後實力大打折扣,最後還是如今劍池老祖出麵才得以苟延殘喘下來,但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上損失慘重的不僅僅隻是行雲洲劍池,更多宗門大教更是經此一戰一蹶不振甚至門庭衰落樹倒猢猻散,相比行雲洲劍池簡直是慘不忍睹。
後來這位老祖不知為何成了一代掌門,也正是因為如此劍池才得以從最後的清算中僥幸逃脫。
可以說各洲因為與大秦帝國的一戰導致了元氣大傷。
劍池雖然最後保全了地位可是也是付出了幾柄仙劍的代價,所以說與其是大秦皇帝搶走了劍池幾柄仙劍,更不如說是劍池為求自保獻出的,這就是為何聖恒雲當初背負曲魂招搖過市而劍池視若無睹,不僅僅隻是當今劍池老祖與大秦有些舊情更多的還是於理不合。
當這位老祖心灰意冷自知無法在重振劍池輝煌的時候,他得到了三歲貫。
也正是如此,劍池老祖為一概弟子所倡導的護劍之心就此崩碎,誤入歧途。
這也是如今崔連成叛道離經的根本所在。
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道不同不相為謀。
尹劍鋒布劍陣,卻不再是當初黃石城的日落圓。
劍池的護山大陣從來都沒有交給崔連成,不然劍池八峰何至於會分道揚鑣各懷心思?
在劍池,不是做了掌門就是掌門,何況這個掌門位置還是崔連成搶來的,
在劍池,能駕馭護山劍陣的才是真正的掌門。
無數柄長劍浮出水麵,整個劍池的湖麵都是劍,月光照耀之下,銀光閃閃。
尹劍鋒佩劍日落圓即為陣眼。
整座湖都是劍陣,尹劍鋒殺心已起。
當初掌門之爭,他沒有動用護山劍陣,是因為心中對這位小師弟還存有一絲僥幸,在一眾師弟師妹中,最喜歡的還是這位小師弟。
崔連成,衣衫飄動,手中無劍,他雙手下垂,望向了不願去的莫白,他一步跨出,既入陣。
尹劍鋒沒有將莫白放在眼裏,但崔連成將這位天生劍胎放在了心上,他信他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尹劍鋒緩緩轉頭看向了莫白。
天地已然變相。
有磊磊君子落船頭。
崔連成腳下緩緩浮出一葉扁舟,
崔連成算不算得君子?
如果說劍池是一幅畫,那麽三歲貫的出現就像一壺墨汁潑向了這幅畫,有多少劍池弟子未染上墨汁不為得知,但是他崔連成沒有,也是唯一一個敢站出來清理墨汁的劍池弟子。
崔連成,劍意可催城。
湖麵上漣漪陣陣,浮在湖麵的劍,一柄接著一柄柄柄崩碎。
崔連成一身劍意化作一湖之水緩緩東去。
尹劍鋒到底沒有想到早就重傷之軀的崔連成如何就破了劍陣。
莫白踏上湖麵,持劍而立。
莫白站在催連成身側他拍了他他的肩膀低聲道:”接下來交給我即可。”
崔連成盤坐於湖麵上,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劍池的是你也要插手?”
“士願為知己者死。”莫白的話很平淡。
老和尚坐在山巔,看著下方,穿過層層雲霧,他依舊看的很清楚。
天下修士,甚至凡人,對於劍修佩劍是不是名劍的爭執從來沒有停過,直至今日也沒有得出說法,崔連成的劍單獨而論也是很普通,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用劍也破了尹劍鋒的苦心鑽研的劍陣如何說?
老和尚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柄三歲貫。他招手一揮,那柄劍飛下山巔。
“試試。”老和尚的話很簡單。
從山巔傳來
莫白與尹劍鋒同時抬頭,在夜空中一柄劍自行脫離劍鞘。
尹劍鋒對這柄劍看的入迷,而莫白卻已經騰空而起。
莫白看都沒看劍身一眼,好似這柄所謂的仙劍與自己腰間那柄普通長劍別無二樣。
尹劍鋒還看得入迷,一道淩冽劍光已經斬來。
大概沒人會想到尹劍鋒會這樣就死了。
或許他早就已經死了,死在了這柄所謂仙劍的夢魘裏,他不是死於劍下,更不是死於莫白手下.……
尹劍鋒的屍首沉入了湖底,崔連成的眉頭隻是略微皺了皺並不在有任何動作。
莫白此時才明了,崔連成的劍心脈絡為何伸出無數條,原來是為了今日破陣。
但也僅僅隻能破陣,想殺尹劍鋒還得靠莫白。
莫白似乎也沒想到會這麽容易,他看了一眼手中劍,出聲問道”這劍就這樣被我拿走了?”
崔連成緩緩睜開眸子,抬頭看向居高臨下的莫白笑道”難不成老夫還能出手攔下?”
莫白微微一笑。
崔連成自然沒有一戰之力了,他的劍道就此終結,莫說再進一步,能否在活個十載已經是未知之數。
“我去上麵看看。”莫白說道。
崔連成點了點頭,並未起身,想來已經對山上結果了然於胸。
莫白禦劍而去,仍然忍不住回頭望一眼靜坐湖麵上的崔連成。
吾輩劍修先修心在練劍。
老和尚瞧見莫白禦劍而來,這才回過神來,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笑問道”此劍如何?”
莫白腳下踩著那柄普普通通的鐵劍,手中握著三歲貫搖了搖頭。
並不是說此劍不好,而是這柄劍有種無法言語的奇怪。
老和尚笑著從莫白手中接過三歲貫,細細打量,繼而問道”這柄劍適合那個小王爺。”
莫白搖了搖頭,對於此事他還是有些不讚同,先前聽聞老和尚說三歲貫邪乎他就有些猶豫之後更是從崔連成口中得知此劍可稱為魔劍心中更是不願。
“他駕馭的了?”莫白直言問道。
老和尚歎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他望向夜空緩緩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
莫白不明所以。
此劍名為三歲貫,當代魔劍。
此劍若是贈予聖光是福是禍皆兩說,要說老和尚借機謀害聖光他莫白想不通,就算此劍為魔也算是當今少有的大機緣,老和尚為何將這份天大的機緣平白無故的贈予聖光就因為一句劫子降世寓意帝歸?可平常莫白也沒見老和尚對聖家對聖光有多照顧。
老和尚似乎也看出莫白心中疑慮,他解釋道”此劍陰邪不假,但是貧僧也以佛教金身鎮壓短時間掀不起什麽風浪,再說了此劍我也不是給那個小子的。”
莫白唉聲歎氣”何必如此?”
老和尚微笑不語,他將手中劍往後一拋,三歲貫並未落地,反而出現了一位穿著金色袈裟的小沙彌。
莫白眯眼打量著小沙彌,小沙彌約莫三四歲稚嫩的很,肌膚白嫩如玉脂,穿著金色小袈裟倒是有些佛氣。
小沙彌一落地就一臉憤懣,也不做聲心知肚明兩位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住,穿著破爛道袍光著頭的和尚不必說,身上這身袈裟可是堂堂金身煉化穿在自己身上就是一個枷鎖任人宰割,另一位禦劍而立的儒生他也沒信心打的過,他是正兒八經世上少有的天生劍體對天下劍修極為敏感,麵對其他修士不好說,但是麵對劍修,自己惹不惹得起看一眼並知。
小沙彌一臉苦悶,躺在地上煽動著袈裟心中憋屈的很,難得從劍身換作人身這下好了又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供人宰割了。
小沙彌在地上翻滾著,看到莫白還在盯著自己,這氣就跟不打一處來,打不過歸打不過嘴皮子可不饒人。
“看你大爺呢?”小沙彌張嘴問道。
莫白不怒反笑,倒是有點那個臭小子的性子。
莫白走向地麵,一把領起小沙彌,作勢就要扇他屁股,卻被老和尚攔下,”誒誒,這可是我的關門弟子,你可別動手,貧道可是心疼。”
小沙彌瞧見老和尚給自己做靠山不但不懼反而做了個鬼臉,一副狗仗人勢的姿態。
莫白也懶得跟一個瓜娃子計較隨手一扔,小沙彌年紀看上不大身形卻矯健的很輕輕一點安然落地。
莫白望向老和尚問道”天幽?”
老和尚笑了笑指了指下麵。
莫白明了。
他又看向小沙彌問道”堂堂劍靈,天生天養為何如此?”
小沙彌自然明白莫白所問為何,為何天生天養不順應天道吸收天地靈氣孕育反而反其道而行以吞食同類,蠶食他人道心。
小沙彌指了指自己,毫不猶豫回答道”為了像現在這樣,可以到處走走看看.……”說著小沙彌就張開雙手在山巔之上歡快的跑了起來,說不盡的天真浪漫。
老和尚拍了拍莫白的肩膀”為了心中的信念,三歲是如此,崔連成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活的瀟灑浪漫,許多人都隻是為了心中信念執念而活。”
莫白牽強一笑,先前他問何必如此問的很簡單,老和尚回答的也很簡單為了心中信念。
莫白苦笑,他隻是學會了放下。
老和尚看著小沙彌,或許隻有在老和尚的注視下他才會收斂一些。
小沙彌站在原地用右腿蹭了蹭左腿雙手合十倒是有了些佛門子弟的模樣。
“三歲拜見師傅,謝師傅再造之恩”
老和尚哈哈大笑,小娃兒倒是精的很。
名為三歲的小沙彌又開口說道”三歲願跟隨師傅修行,洗清罪孽,以求真我。”
莫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是一個年紀不大心有溝壑的小禍害。
老和尚擺了擺手說道”貧道渡你已經是盡了最大的本事,佛門講因果,你罪孽深重你也自知,之前你居於劍中對佛家規矩感應不大,如今在世成人這些因果罪孽就會一一找上門來,你身上的袈裟是老夫金身所化一則是你魔性微笑貧道用來掣肘於你免得你無所禁忌危害一方,二則這身袈裟暫且可以替你消災,至於為人根本如何教化,貧道無為,日後貧道自會將你托付與他。”
三歲仰著頭一臉真摯,瞪大眼睛,兩人大眼瞪小眼,三歲一臉疑惑問道”沒啦?”
老和尚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還應該怎麽樣啊?貧道可沒什麽法寶給你。”
三歲貫說道”你老人家不得囑咐囑咐什麽?說一些什麽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要多積功德等等的。”
老和尚聞言笑而不語。
莫白冷哼一聲譏諷道”你跟他都是禍害別說什麽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們兩以後別出門找個地方歸隱山林就是天大的功德了。”
三歲聞言跳起來朝著不遠處的莫白吐了口口水,回嘴道”咱們大人說話,你個屁大點孩子插什麽話?”
莫白聞言作勢就要打,三歲急忙就躲到老和尚身後隻露出個小腦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最後莫白到底還是沒與他計較,不是莫白懶得與他計較,隻是他莫白看的出老和尚對這個孩子是真的寵愛,這是莫白與老和相處這麽久從來沒有看到景象,再加上老和尚此時深受重傷他莫白也是心知肚明,三座法相毀去其一傷及根本。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三人同時向山道望去,崔連成緩緩登山。
三人似乎心有靈犀沒去管他,隻是坐在涯邊看著旭日東升。
崔連成的臉色慘白,身子也似乎在一夜間變的更孱弱了些,他緩緩走到不留行的洞府前,拾起薄衫收回袖中,這才走到三人身旁,老和尚和莫白倒是沒有異樣,三歲貫心中倒是泛起嘀咕,有些舉足無措。
雖然他能從劍靈幻化為人是不留行心甘情願但說到底還是拿人家老祖宗的命換的,他看了一眼崔連成又看了看老和尚最後竟然蹦跳起來搭在了莫白的後背上,莫白掉過頭一看哪還有什麽小沙彌隻有一柄劍貼在他的後背上。
崔連成站立在三歲貫原先的位置,雙手負後,看那漫天紅雲,不言不語。
率先開口的還是老和尚:”你家老祖此去無憾。”
崔連成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先生出手相助。”
老和尚擺了擺手解釋道”我與你家老祖相識多年,最後渡他一程是情分,渡化三歲貫實際上也與他無關,說到底還是貧道劫了胡。”
崔連成轉過身子望向二人行禮道”崔某時日無多,不過數載,今日之後崔某定當會重新清洗劍池各方勢力,崔某在世一天必然無人可攔也無人可阻,但是崔某去後,必將會遭到反彈。”
崔連成頓了頓接著說道:”此事皆因你而起,說到底我劍池與你還是有著再造之恩。倘若日後劍池有所大難臨頭,若是莫劍聖礙於一個理字無法出手,我希望你能出一劍,至此你與劍池的恩怨也算兩清。”
莫白身後的三歲貫輕微動了動,老和尚欣慰一笑說道”貧道替他應下。”
崔連成點了點頭說道:”不送。”。
老和尚禦風而去,莫白臨行之前無奈搖頭眼中充滿可惜。
崔連成微微一笑一臉釋然。
紫禁城內,早已是漫天鵝毛大雪,聖光身穿貂裘獨坐於涼亭之中,桌子上放著玉笛,雖然身上的傷好了大半但他還是顯得死氣沉沉。
他始終不相信自己的劍道就此斷了。
“才握劍並斷了劍。”聖光自嘲道。
聖光看著滿天大雪,不由得裹了裹貂裘。
聖光渾身經脈也被裴靈的劍氣攪的稀巴爛,加上最後強行撐開小天地,不光劍道就連修行之路因此斷送了,此時觸景生情有些分神,並沒察覺到聖楚河此時已經默默地站在了身後。
聖楚河咳嗽了一聲這才將聖光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等聖楚河開口聖光率先問道”還是沒有找到?”
聖楚河咧咧嘴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找是沒找到,但是有點線索,聽說是往糜山去了。”
聖光右手輕輕敲擊著石桌喃喃自語。
聖楚河也習慣了聖光的多愁善感,也很理解,同為修行中人,同為劍修,此時倘若換作他得知自己無法在練劍甚至修行都不能,估計他能比聖光還要心灰意冷早就尋死覓活了。
聖光回過頭眸子閃爍著不為人知的光亮,好似窮途末路又見柳暗花明,但隻是一瞬間那雙好看的眸子又暗淡下來他的臉上掛在苦笑問道:”你說堂堂糜山宗會不會看在咱們大商王朝的麵子上破例收我這個廢人去看看山門?”
聖楚河一聽到聖光這些自暴自棄自嘲的言語就倍感頭疼,他雖然與聖光相處不久但畢竟是堂兄弟,老話說血濃於水,再者之前兩人也算是共患難的弟兄,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也算融洽,雖然聖光在得知自己無法修行之後有些垂頭喪氣但也沒有到尋死覓活的地步在一點天生豪爽的聖楚河瞧著也算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