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輪流轉

  既然中原中也留在這裏是個妨礙,那將他調走不就好了?

  看著港黑一行人急匆匆地離開,國木田獨步一邊意外之前在洗手間遇到的人竟然是港口黑手黨,一邊好奇地問自家搭檔:“所以你在紙條上寫了什麽?”


  太宰治摘下監聽耳機,語氣輕鬆地說:“隻是告訴他們,港黑的倉庫要‘著火’了而已。”


  “……第一反應不會是陷阱嗎?”


  “當然,我寫的內容沒那麽直白。況且那家夥自恃實力,不會把區區陷阱放在眼裏。”


  國木田獨步奇怪地說了一句:“怎麽聽起來你挺了解對方的?”


  太宰治聳聳肩,笑道:“港黑那群人不都是這樣嗎?所以他們行事一直都很囂張。”


  “這倒也是。”國木田獨步讚同地點點頭。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任務,他便將這事拋在了腦後,自然也就錯過了深扒搭檔上份工作的機會。


  “那小子怎麽辦?”


  “我們急著把他從這件事中撈出來,那才是害了他呢。港口黑手黨會把他當成我們的同夥,找不到寫了紙條的我,自然就會將目標放在他身上。”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而且我說過了,國木田君。那孩子一點都不簡單,你不用把他想得太過單純無害。”


  “……”行吧。


  正式行動前,太宰治提醒國木田獨步:“我們的動作要快,這招應該拖延不了太久,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察覺到異常。唔……算上來回時間,大概一小時左右吧。”


  “明白。”國木田獨步給手.槍上了膛,貼在門邊仔細觀察著走廊上的動靜,“走廊監控應該拍到了泉是從我們包間裏走出來的,善後問題就交給你了。”


  太宰治語氣輕快地說:“了解~”


  二人開始分頭行動。


  國木田獨步與警方聯合,將正在進行交易的嫌疑團夥控製住。而負責處理監控的太宰治,則從之前的畫麵中看到了極為有趣的一幕。


  國木田獨步在與他打電話的時候,刻意朝後麵看了一眼。可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泉。


  太宰治摸摸下巴一番思索,推測:“是像‘細雪’那樣的幻術係異能,還是偏向於意識誤導的精神係?”


  其實想將中原中也引出酒吧,太宰治有的是辦法,可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讓泉去送那張紙條。


  一來是存著看老搭檔熱鬧的想法,二來也是想借此機會探探泉的底——畢竟泉的背後還懸著一樁毫無線索的命案。


  泉被水野長太郎發現的地方,除了他這個受害人外,什麽線索都沒有。巧合的是,他還失憶了。


  那麽這件案子該怎麽查?自然隻有從受害人身上入手。


  不光太宰治有這樣的想法,江戶川亂步也說:答案在受害人身上。


  除此之外,江戶川亂步還說了一句特別耐人尋味的話:“真相是否大白,取決於受害人。他不想讓人知道的話,我們就永遠不可能知道。”


  穀崎直美問:“亂步先生也不知道嗎?”


  江戶川亂步吃著零食,口齒不清地說:“那家夥將關鍵性的線索藏起來了。”


  與謝野晶子:“藏起來?可是,他的身上除了一個禦守外,就沒別的了。而禦守的話,太宰不是說裏麵隻裝了熏香嗎……”


  被提到的太宰治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因為他將‘東西’藏在了這兒啊。”


  回憶到此為止。


  “幫你把可疑的部分給清理掉了。”太宰治雙手揣在兜裏,笑眯眯地走出了老板辦公室,“作為交換,你可要好好禍害那個黑漆漆的小矮人哦~”


  一小時後,麵沉如水的中原中也一個人氣勢洶洶地殺了回來。


  可是這個時候,無論是偵探社還是警方都已經成功撤離,他自然撲了個空。


  監控被處理得幹幹淨淨,酒吧老板也不見了蹤影,讓他想調查都無從下手。


  中原中也的牙齒磨得咯吱響,一拳砸在了牆壁上。隻聽“轟隆”一聲,牆壁連帶天花板裂出了蜘蛛網一樣的紋路。


  樓下傳來陣陣尖叫,還以為是地震了。


  被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最討厭的某條青花魚——戲耍了的感覺非常不爽,滿腔怒火堆積在胸口發泄不出來,如果不是理智尚在,他非得把這家酒吧給拆了不可。


  事實上,如果他知道偷偷溜走的酒吧老板背著港黑搞了什麽小動作,他現在已經動手砸店了。


  中原中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扭頭走向他們之前喝酒的包間。


  看守泉的黑衣人看到他,立馬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之前也是他聽到隔壁傳來打鬥的動靜,認出了曾經與港黑打過交道的一名便衣警察,這才打電話通知中原中也,說店裏出事了。


  中原中也接到通知後,意識到自己中了調虎離山計,讓他別輕舉妄動,繼續看著人,自己則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哪想到等他回來,人都撤得沒影了。


  中原中也往房間裏掃一眼,立馬就看到了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裏的泉。


  小小一團,看起來怪可憐的。


  “這家夥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嗎?”


  “沒有。”黑衣人回答道,“您離開之後,他就一直待在那兒,就連姿勢都沒變過。”


  “……”姿勢都沒有變?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中原中也從長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裝置,隨手扔給黑衣人:“檢查一下這個房間。”


  “是!”


  吩咐完,中原中也朝沙發旁走了過去,衝縮在角落的泉道:“喂,你。”


  沒得到回應。


  他走近後才發現,泉竟然就這樣抱著膝蓋睡著了。


  “……”


  中原中也不得不再次感歎,這家夥心真大。


  察覺到身旁傳來的動靜,半夢半醒的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正在倒酒的中原中也,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過很快,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導致的酸麻感讓他逐漸轉醒。


  “嘶……”


  那種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的感覺糟糕極了。


  泉一邊抽氣,一邊緩緩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試圖將四肢舒展開,促進血液循環,盡快緩解身上的不適。


  “醒了?”


  聽到動靜的中原中也瞥過來一眼。


  “唔……”


  泉被酸麻感折磨得眼淚汪汪,就連簡短的回應都帶著明顯的哭腔。


  中原中也:“……”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欺負你了呢。


  他正準備收回視線,卻聽到泉哀聲請求:“中、中也先生……我、我起不來……能不能,能不能幫我一把?”


  “……”


  中原中也沒應聲,也沒動手的打算。


  泉還以為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卻不料身上驀地一輕。他感覺自己像朵雲一樣,輕飄飄地浮在了半空中。可不等他仔細感受一番,他就已經好好地坐回了沙發上。


  泉又想起了之前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杯子。


  此刻也顧不上身上的酸麻感了,他“噌噌噌”幾下湊到中原中也身邊,臉上寫滿了好奇:“剛剛那是什麽?是中也先生做的嗎?怎麽做到的?原理是什麽?還有……”


  “……停!”額角一抽一抽的中原中也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將泉的腦袋往後推了推,“異能力;是;就是這樣做到的;原理你不用知道;沒有還有。以上,明白了嗎?”


  “哦……”雖是這麽應了,可泉看起來還是一臉懵。


  “中也先生。”


  這時候,拿著裝置在房間各處搜查的黑衣人拿著一枚小小的竊聽器過來了。


  中原中也一看就皺起了眉。


  他朝黑衣人比了個手勢,交代他拿回去找人檢查一下,看能不能根據發送信號追蹤定位敵人的位置。


  黑衣人點點頭,拿著那枚竊聽器,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那是什……”


  泉的話還沒問完,就被中原中也硬生生打斷:“竊聽器。沒見過什麽樣,電視裏總該聽說過吧?”


  這樣嗎……


  泉心中一凜。


  竊聽器,光聽名字就能猜到其用處了。


  這麽一個小小的裝置就能用來竊聽,那麽……是不是還有用來偷窺,或者監視的東西?


  如果是真的,那對他來說不太妙啊……


  寫輪眼的幻術直接作用到的,是人的精神和思維。可冰冷的機器卻是沒有這種東西的,那機器背後的人,會受到他幻術的影響嗎?


  可能性並不大。


  既然中原中也讓人檢查了房間,那麽這裏暫時不用擔心被監視或者監聽的問題了。


  不過……還是得加快情報搜集的速度才行。


  泉暗自記下,麵上卻不露端倪,依舊正常地與中原中也說著話。準確來講,是中原中也對他進行盤問。


  “你真的不認識那個給你紙條的家夥?也沒看清?”


  泉搖搖頭,語氣真誠地說:“如果我知道,而且說出來就能幫到中也先生,那我早就說了。”


  “哦?是嗎?”中原中也眯起眼睛,目光銳利地盯著泉不放,語氣變得有些危險,“你知道對我撒謊的下場是什麽嗎?”


  話音剛落,桌上的酒瓶接二連三地炸開。“嘭嘭嘭”的爆炸聲嚇得泉臉色發白,捂著耳朵又縮回了沙發角落裏。


  “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你有沒有說謊?”中原中也厲聲道。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後,泉嘴巴一扁,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


  生平第一次“嚇哭女孩子”的中原中也瞬間就懵了。


  這這這……怎麽就哭了?

  泉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真的……真的、嗚……沒有說謊!”


  那可憐的,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似乎是為了掩飾尷尬,中原中也提高聲音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哭了!”


  可話說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好像挺會讓人誤會的。


  一瞧,果然。


  泉的哭聲雖然小了下來,但那也是他捂住嘴不讓自己出聲的緣故。


  那雙烏黑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出來,跟斷了線的串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中原中也頭疼不已。


  他咳了一聲,嘴巴張合兩下,語氣生硬地說:“喂,別哭了。”


  這回他倒是放輕了聲音,聽著也沒有不耐煩,多少有點安撫的意思了。


  泉抽抽搭搭的,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猶猶豫豫地從桌上拿了抽紙盒,伸手遞過去,別扭地說:“擦擦吧。”


  泉扁著嘴,吭吭唧唧道:“夠、嗝!夠不著。”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搐了下。


  事實上,泉伸直胳膊是完全可以夠到的。


  中原中也以為這家夥是受了委屈,單純想發發小脾氣。想著到底是他把人嚇哭的,便也沒多說什麽,走了兩步坐到泉旁邊,再次把抽紙遞了過去。


  “這下能夠著了吧?”


  “嗯……”


  泉總算肯伸手了。


  中原中也剛剛鬆了口氣,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泉慢條斯理地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將抽紙盒丟到一邊,伸手就將中原中也推倒在了沙發上。


  “中也先生,我們這就來試試,什麽叫做真正的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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