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勞什子種田係統
顧南桑道:“不如你問問二牛,把你家鋤頭藏到後山哪裏去了?”
她這話一出,原本都看著院裏的人,紛紛把視線轉向了李二牛。
李二牛今年不過十歲,他哥哥李大牛比他大一歲,兩人站在一起,都是一臉憨厚的樣子。但李二牛明顯局促不安,他緊緊攥著灰藍色的衣角,目光閃爍,聽見顧南桑的話之後,更是倒退了一步。
李長生眼珠一轉,立時沉下臉,表情不善道:“你這丫頭,年紀竟然瞎,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娘偷東西,你亂潑髒水!”
其實他一眼就看出李二牛的異常,自己的孩子,哪有看不懂的,看來鋤頭丟失的事情,果真與顧家無關。
但方才已經答應顧南桑,沒有找到鋤頭就要多賠一把給她,這怎麽行?李長生便一口咬定許氏不放鬆。
許氏氣得臉紅耳赤,怒目道:“李長生,因你我都是鄰裏,我方才對你客氣幾分,你休要得寸進尺,含血噴人!”
顧南桑聽得暗自搖頭,跟這種無賴地痞,還能講什麽道理不成?
她冷冷一笑:“光化日之下,你們堂而皇之進了我的家門翻找東西,造謠誹謗我顧家的名聲,自己丟了東西,竟還賴上我們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娘,我們報官!”
窮山惡水出刁民,荷花村並不算非常偏遠落後,距離最近的安平城也不遠,因此還是有些懼怕的,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退縮了些。
民不與官鬥,他們自然是怕的。
趙桂花也是慌了神,畢竟捉賊拿贓,他們什麽也沒有找到。
李長生卻是不懼,他道:“好,那就請村長來評理!”
“不必了。”顧南桑道:“我爹生前雖隻是中了個舉人,但好歹能見縣官不跪,想來還是有幾分薄麵的。隻需要官老爺秉公辦理即可,村長有村長的家務事要忙,這些事,就不麻煩他了。”
她這話一出,好多人都是嚇一跳。
是啊,顧從之生前就是秀才,已能見縣官不跪,甚至不必繳納賦稅,十裏八鄉難得有個讀書人,村中的私塾向來都是顧從之在授課,好多人家的孩子都是顧從之教導過的。
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中的舉,但顧秀才向來博學多識,萬一……是真的呢?
讀書人向來地位崇高,何況顧從之生前還有功名在身,李長生隻是一個種地的,難免心生惴惴。
顧南桑眸光銳利,冷冷地看著李長生,九歲的孩子,居然讓他有了一絲心虛的感覺。
李長生是村長李長慶的弟弟,村裏人都知道,也因此,他有時候蠻橫不講理,占了許多人的便宜,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他剛才提出找村長,自然是有把握哥哥會幫自己,誰料顧南桑竟出這番話,倒是把李長生兩口子唬一跳。
顧南桑無意與他們有過多牽扯,再度看向李二牛,清澈透亮的眼睛裏滿是鄙夷和不屑:“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爹便是頂立地的漢子。誰曾想,教出了這麽個恬不知恥、有辱師門的學生,黃泉之下,不知能否安息!”
李二牛倒退數步,耳根子紅得通透,黝黑的臉上都泛出紅光,他眼裏積蓄著淚水,倏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娘!”
趙桂花還在和李長生交換眼神,突然聽見這一聲淒厲的哭喊,還以為兒子怎麽了,忙跑過去拉他:“二牛,這是怎的?”
“娘,我們不找鋤頭了,我們回家。”李二牛哭泣著,抱著母親使勁搖頭。
眾人聽了顧南桑的話,原本尚有些迷糊,這會看見李二牛的反應,都明白過來,想必這李家丟的這鋤頭,必是和李二牛脫不了幹係。
李長生眼看勢頭不對,又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氣得心頭火起,衝上來就給了李二牛一個巴掌,惡狠狠道:“抽哪門子風,給老子起來!”
李二牛原本就是忠厚之人,聽了顧南桑的話,心理防線已然崩潰,哪還經得住李長生這一巴掌,這下更是哭得一發不可收拾:“爹,爹!我今日下田,不心挖到石頭,鋤頭豁了個口子。我怕挨打,就藏在後山了,我們回家,不找鋤頭了,不找了!”
“放你娘的屁!”李長生氣極,又要打他,被趙桂花攔了,氣得一跺腳:“這顧家不幹淨,你是被什麽東西上身迷住了,胡話!”
顧南桑另一隻鞋子直直飛過來,落在李長生身邊,又濺起一地泥水,稀稀拉拉落在李二牛臉上頭發上,更顯得狼狽不堪。
“我看是放你娘的屁!”顧南桑學著趙桂花的樣子,單手叉腰,冷聲嗬斥道:“你嘴巴不幹淨,你兒子手腳不幹淨,你們一家子黑心肝的都不幹淨,髒了我顧家的地,滾出去!”
正在這時,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東青子回來了!”
顧南桑打眼一看,隻見一個穿著灰褐色短打,身量瘦高,麵相周正,皮膚黝黑,眼眸清亮的少年拎著一個大包袱快步跑了過來。
這是顧東青,顧南桑的大哥。
顧東青早在進村的時候就聽鄰居們七嘴八舌講了個清楚,因此拎著包袱就衝進了自家院,看見妹妹兩腳踩在泥地裏,娘親怒目而視,弟弟紅著眼護在娘身前,他一下子就沉了臉。
他彎腰撿起妹妹散落在地上的兩隻鞋子,放在她腳邊,溫聲道:“南桑,把鞋穿上。”
顧南桑看似強勢,這樣潑辣的樣子也是唬住了不少人,許多人都不知道,平日裏溫和秀氣的丫頭竟也有如此剽悍的時候。但她其實已經是外強中幹,本就大病初愈,哪還經得起這折騰。
她依言穿上了鞋子,努力搜索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道:“大哥,你在城裏做工回來了?”
“嗯。”顧東青點頭,又撿起地上那把生鏽的鋤頭,冷冷看向李長生,道:“顧家是有男人的,即便我爹去了,也輪不到什麽阿貓阿狗都來放肆。有什麽事情不通的,自去報官便是。”
他雖然才十五歲,身量也單薄,卻都已經長開,比起李長生短的個子來,要強勢不少。加之他氣質沉穩,不似顧南桑那般言辭逼人,卻有一股別樣的魄力和威壓。
李家兩口子眼見著是占不到什麽便宜,還惹了非議,當下也不多言,李長生狠狠地在李二牛屁股上給了一巴掌,吐了兩口濃痰在地上,冷哼一聲走了。
他既然走了,趙桂花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隻得和李大牛一邊一個,攙扶著哀哀叫痛的李二牛,往來時的路回去了。
看熱鬧的村民這才稀稀拉拉地散去了。
許氏看著大兒子回來了,這才心頭一鬆,眼眶已是紅了,但她強自壓下淚水,一把抱住顧南桑,心疼道:“桑兒,這病還沒好,怎就出來這般冒失?”
顧南桑哪還聽得見這些,兩眼一翻,已經暈過去了。
幸好顧東青就在她旁邊,及時接住了,這才幸免了她摔個臉著地。
顧南桑睡了冗長冗長的一覺。
夢中一片混沌模糊,顧南桑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發熱,忽而聽見一道清冷的女聲:“顧南桑,你醒了。”
顧南桑隻當自己在做夢,她睡覺時,極容易驚醒,因此十分反感有人在旁邊吵鬧,她隻要起床氣發作了,誰都別想好過,昨的李長生就是例子。
她皺著眉,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那惱人的聲音還在不停響起:“你從異世而來,機緣巧合,但還是恭喜你綁定種田係統。”
“……”啥玩意兒?!
顧南桑翻身而起。
四周一片蒼白雪亮的光,看不清來處,也找不到出路。
她眯著眼,強忍著不適,問:“你是誰?”
“種田係統。”
“你……有什麽用?”顧南桑遲疑。
係統:“……能協助你種田。”
顧南桑是拒絕的,她掩麵道:“倒黴催的,我不想種田,我想回家!”
“你在異世的屍體已經火化成灰了。”係統的聲音冰冰涼涼,雖然華麗好聽,卻毫無感情。
顧南桑默了默,張張嘴想問點別的,又覺得沒有必要。
她是孤兒,從在福利院長大,好不容易貸款大學畢業,事業一路順風順水,當了經理才三年,就一命嗚呼。
她既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朋友戀人。
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麽後事好交代的。
“那我不要綁定係統,我自己也可以。”顧南桑歎了口氣,道:“你住在我腦子裏,總覺得怪怪的,萬一你窺視我的想法呢?”
“已經綁定,是不能解綁的,除非宿主死亡。”係統沉默片刻,道:“你不用擔心,大多數時候,我都是沉睡狀態,也無法窺探你的想法。”
顧南桑還是覺得怪怪的,她仰麵攤在床上,開始耍無賴:“什麽時候綁定的,我怎麽不知道?你們這是流氓係統,我要投訴!”
“在你幫顧家解決李長生的時候。”
“……”顧南桑默。
“你醒來的時候,並沒有和我產生綁定。但你幫了顧家,在這個世界有了牽扯,被動喚醒了我,和你產生關聯,因此相互綁定。”
“……我可以選擇重來嗎?”媽蛋都怪李長生那個癟三!
“不能。”
“果然是流氓係統!”顧南桑控訴。
係統似乎沒有遇到過這樣難纏的宿主,她略歎了口氣,道:“與我綁定並非一無是處,完成我發布的任務,即可獲得獎勵。”
顧南桑不傻,皺眉問:“那如果沒有完成呢?”
“會比較倒黴。比如吃不到東西,走路掉茅坑,出門遇劫匪……之類的。如果持續不完成任務,還會影響到你身邊的人。”
“……靠。”顧南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我為什麽要跟你綁定?好的金手指呢?”
“……我隻是種田係統。”
顧南桑隔空豎了個中指:“要你何用!”
卻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