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布局
趙謙步出監牢後,來到寧湖塔,站在九重塔頂層,眼望四周。默然感歎,這明麗的風景下暗藏多少玄機,如同權力的寶座後總有無盡的陰謀。
生平第一次,趙謙忽然對那沒完沒了、血風腥雨的明謀暗算感到厭倦。但是,他很快便又振作起來,自己生來便是在權謀中斡旋,從小受的教導,學的本領,皆是為爭奪權利而預備,離開這名利場,自己還能做什麽?
況且,一旦脫下戰甲,會有無數人想要將金戈鐵槍刺進自己的身軀。無論是願還是不願,自已都必須在戎馬戰場上搏殺,至於何時是盡頭,老天爺知道。
趙謙的身後,站著三名男子,分別是蕭讓、楊昭以及監牢最高將領文舫。
三人見王爺麵色凝重,均知王爺有重大事情要商談,均以為王爺在斟酌謀略,哪裏想到,從來鐵血冷厲的王爺此刻正沉浸在他最不屑的憂柔縈思當中。
過了許久,趙謙從惘思中回過神來,不曾回頭,麵對著身前曠麗的景致沉然問道:
“可有崔敏下落?”
蕭讓立即回應:“稟王爺,今日,有人在螟蛉街見到過一名毀容男子與一名滿臉汙濁的小孩,據目擊者對兩人身高、體型、口音的描述,那二人應該是我們要找的人。
可是,他二人進了一家米鋪後,再也沒出來,兩人於米鋪中平空消失。
那米鋪屬富田山莊名下產業,屬下派人調取米鋪那日運輸糧米記錄,逐一追查,尚未查到有價值線索。
目前,所有城門、碼頭均布置了人手,嚴密盤查過往行人及貨物。相信,他二人飛不出邊城。”
“當初,本王十分相信,沒人能逃出監牢,結果還是有人逃了。
崔敏一旦逃回京城,意味著什麽,不用我多說,你們都清楚。
所以,必須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去布控,務必要將他羈押到我麵前來。”
“王爺,”監牢將領文舫忽然開口,“屬下有一事不明白,既然囚徒是王爺的妾幫助逃走,王爺為何不從那名妾身上尋找線索?”
趙謙忽然轉身,怒容滿麵,對著文舫暴喝道:
“需要你來教我怎麽做嗎?你怎知我沒有試過?”試過的結果是,她軟硬不吃,還送自己一身毒瘡。這經曆倘若說出來太折損顏麵,隻能默默承受恥辱。
文舫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能不叫王爺生氣?
楊昭見王爺一早情緒不佳,火氣不小,為避免殃及池魚,需立即采取滅火措施,遂緩聲道:
“王爺,屬下這幾日明查暗訪,有不少發現。”
王爺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些,對著楊昭沉悶吐了兩個字:“說吧。”
“屬下根據監牢裏那名縱火犯的口供,查到一批隱匿在百姓當中的金人暗樁,他們多是死士,不輕易被啟用。
屬下還查到他們的幾個聯絡點,如煉油坊、香鋪、鐵匠鋪、酒坊。
但是,屬下竭盡所能,還是未查到那些死士與王府裏那位是如何聯係上的。”
趙謙凝思了片刻,冷肅道:
“原本是想查清她在金國的身份地位,掌握她的全部勢力後,再將她鏟除。但眼下,局勢越來越複雜,我們的人手、物力不足,不能再陪她耗了。”
楊昭道:“那王爺是決定要采取行動了嗎?屬下已對那些金人及聯絡點盯得死緊,隻要王爺一聲令下,府裏、府外一起行動,定能收獲不少。”
“不,抓幾個小魚小蝦沒多大意思,咱們設個局,請君入甕。”
所有人精神一振,神清目朗看向趙謙。
趙謙平靜聲道:
“我們放出金國太子在靖王府監牢的消息,讓府裏的那位活動起來,為了救太子,她一定會動用不少人力,如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在外圍布置大網,爭取將他們一網打盡。”
文舫與楊昭默然點頭,蕭讓麵帶猶疑道:
“這主意甚好,隻是,如何讓她相信金國太子在我們監牢裏呢?”
“我籌謀了一個計策。”
三人再次凝神聆聽。
“如今氣候嚴寒,發生用水管道爆裂之事稀疏平常,我們在監牢外一裏遠處,挖破水管,布置搶修點,將監牢裏一些輕傷且罪名輕的囚徒放出來搶修水管,另外,安排一部分獄卒裝扮成囚徒混雜其中。
將金國太子被囚的消息布散在這群犯人當中,相信,不久後,消息會傳到那個人耳中。”
三人沉眸思慮片刻後,你一言我一語,對這個計策展開探討,並最終策劃出詳細實施方案。
事情商量完備後,文舫與楊昭各自領了任務相繼離去,蕭讓仍留在場地。
趙謙看著遠處天邊的幾朵白雲幽然問:“錢家的事處理的怎樣了?”
蕭讓朗聲道:“錢氏已被人從衙門監牢裏接出來送回錢家,不過,錢氏並未裝瘋,而是,真瘋了。
屬下已安撫那幾名乞兒,肅清了王府周邊企圖報複的鬼祟魍魎,配合王爺前些日特別優待芳華苑的舉措,相信,錢家人已認定王爺是挑起錢氏家族事件的幕後策劃人,他們應該不敢再對府上六姨娘行不利之事了。”
“嗯!”趙謙聽完沉然應了一聲。
蕭讓麵帶一絲疑惑說道:“屬下有一事不明,王爺此番動作,究竟是出於情義還是出於利的需求?”
趙謙轉臉看向蕭讓,不耐煩道:“保護自己的女人不應該嗎?”
“王爺變了!”蕭讓一臉狐疑看著趙謙的臉。
“變什麽了?你不常勸我專情嗎?我這番所作所為,不正合你意嗎?”
蕭讓搖搖頭,皺著眉頭一臉無奈道:“王爺倘若真聽屬下的勸誡,就不會出糗了。”
“出什麽糗?”
“王爺最近逛了哪條花街柳巷,惹來這一身髒……傷病,這疹子馬上要爬到臉上來了。”
在趙謙發怒之前,蕭讓趕緊開溜,走前還不忘叮囑,“春花無限好,飴情不自了。抑縱皆是疾,魔障心來醫。”
趙謙咬牙切齒,恨不能將蕭讓抓回來暴捶一頓,但是,眼下沒時間去修理他,渾身上下的瘙癢感愈來愈盛,無人知,他是憑著頑強的意誌力才沒有當著三人的麵將手伸進衣衫裏抓撓。
蕭讓走後,趙謙終於忍無可忍,隔著衣服使勁撓,直到感覺皮膚發痛才停手,隨後,匆忙走出寧湖塔,跨上匹駿馬徑往榮太醫宅邸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