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下藥
片刻後,趙謙平靜聲問:“你何時對我下的毒,又是如何下的毒?”
關新妍目光朝壁室牢門上方看去。
趙謙循著關新妍的目光看去,即刻找到答案。
牢門上方沿邊框灑了一排藥粉,任誰推開牢門走進來,頭頂都會沾上自上方濺落的藥粉。
原來她早有準備,趙謙一邊思忖著一邊重又坐回草堆上,目光打量著壁室每個角落。
“王爺好久沒進囚徒的壁室了吧?”關新妍忽然說。
趙謙的目光轉到關新妍臉上。
關新妍隨手抓起一把手,呈遞到趙謙眼前,說道:“有沒有興趣數數上麵有多少蟲子?”
趙謙立即彈起身,一臉不可思議看著關新妍。
關新妍輕笑一聲,“王爺是害怕蟲子,還是怕我?
這一把草堆裏有十幾種昆蟲,有螟蟲、體虱、人蚤、紅頭麗蠅、突灶螽、麻皮蝽,還有各種蟑、蛾、蟻。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紅頭麗蠅,它們比其它蠅類耐寒,且總是比其它蠅類先一步到達屍體,人們可以根據它到達屍體時間來推斷死亡時間。
昆蟲為了生存尚如此費盡心力,何況人。小人物被逼急了,也能暴發大能量。
王爺何等尊貴,千萬不要栽在小人物手裏。”
趙謙忽然爆發出朗笑聲,聲似音箱裏傳出的富有節奏的共鳴。
關新妍默然將手中的草放回原處,雖然對這些昆蟲並不反感,但並不代表願意與它們同榻而眠。鬼知道,為了不讓這些昆蟲將自己當成美食,全身上下抹了不知多少蛇膽苦參液。
眼前忽然出現一張清晰放大的臉,“若是早遇見你,我的人生或許是別樣的境況。”
關新妍一怔,隨即接口道:“對,早遇見我,早被嚇破了膽,成不了大事,禍害不了那麽多人。”
趙謙搖搖頭,往後退開一米,於關新妍對麵坐下,平靜道:
“我已詳細了解了你助那兩名囚徒逃脫的全部過程,你劫走了兩名囚徒,卻坑了季太醫。”
“季太醫不會有事,”關新妍淡然道:“因為他常年喝蟻酒、注蛇毒,已將自己養成了藥人,你這監牢裏潛伏著各種蛇,不時有人被蛇咬傷,而季太醫的血可以解蛇毒,他若出事,你會非常非常的遺憾。”
趙謙皺眉道:“你是要逼我對你苑裏的那些丫頭們動手嗎?”
“沒必要,我若是現在就死了,你便沒有理由為難她們了。”
趙謙努力讓自己平靜,忽轉移話題,“那兩名奸細,你打算采取什麽措施讓他們招供?”
“那名少年奸細,不必審問了,若我猜得沒錯,他抗不了幾日,隻要關注他死後,誰對他做了什麽即可找到追查的線索。”
“為什麽?”
“他若是被人以金錢收買或以親人的安危相要挾的話,當初,他被抓到之時咬舌自盡便是完成任務,獲得解脫。
他忍受著身體的痛楚,苦苦撐到現在,全憑著一股信念。我猜想,他在等,等大寒至冷,冰雪鋪路之時,有人來引他的魂魄回鄉。”
看著趙謙不解的神色,關新妍解釋道:
“聽說南蠻之地有個部落遺有祖訓,世代人不許自盡,其族人死後必須葬在指定的地方,若肉身不能去,可托人將靈魂引去。誰若不遵此族訓,死後會不得安寧,來世還得受苦。
我曾觀那名少年足大,腿上肌肉結實,頭皮中間有道深色發跡線,證明他曾常年跣足披發,且臉上留有隱約可見的符記,這些特征均符合南蠻人特性。
這些雖隻是我的個人猜測,但值得去驗證一番。
待少年死後,王爺故意放出風聲,引人接近他,伺機而動。
至於那名女奸細,我想,我親自去問詢比較好。”
趙謙果斷道:“今晚亥時,我會帶你去見她。”
說完這句話,趙謙竦然起身,長腿邁向牢門,及至牢門口時,忽然停步轉回身,看著關新妍問道:
“你給夫人配製的催情藥,為何盡是補藥?”
關新妍一愣,暗想,夫人果然降不住他,輕易就將自己抖摟出來,幸好當初沒有完全按夫人的意思去做。
“那種事,最好是兩情相悅,如此,得來的寶寶才健康且幸福,單方麵求取得來的結果總不免有缺憾。
我見王爺臉皮太過瑩白嬌嫩,是脾胃失和且缺乏雄激素;性情暴燥易怒,是心經不暢,肝腎排毒功能減退;身體易疲憊,原因不是如夫人所說的縱欲過度,而是因為日夜操勞,憂思煩悶,積鬱難解,陰陽失調。
所以,我專為王爺定身調配了那調和補缺、通經活血、強筋健體、滋陰壯陽之藥。想來,日後,王爺身心健康,看夫人自是百般順眼。那子嗣之事,自是水到渠成。”
趙謙分明聽得出她在罵自己身心皆殘,當下寒眸一閃,一臉高深莫測道:
“既然你如此有心,過一段時日,本王的身心便交給你好好滋養。”
關新妍不自覺全身一陣戰栗。
趙謙見此情狀,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原本隻是隨口一說,但觀察到關新妍的反應,立時決定要付諸實踐。被這個女人侍候,想想那畫麵便覺十分有趣。
趙謙走後,關新妍深深歎口氣,全身放輕鬆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
身心一放鬆,渾身上下那陣陣灼痛瘙癢之感便凸顯出來。掀開衣袖,發現手臂上某些地方已開始起水泡了。
關新妍盯著那顆顆綠豆大的水泡,暗忖,王爺此刻一定是去尋找解藥去了,不過,他一定會空手而返。
那藥粉裏下了三種藥,一種是傳染病菌,這監牢裏,瘡、癬、疣等傳染病菌信手沾來。
一種是易致皮膚過敏的藥物。
還有一種是導致心跳加快,分泌腺加速分泌,眼壓增高的刺激神經藥物。
這三種藥物都不是毒藥,單獨使用的話,很容易教經驗老到的醫官識破。
但合在一起使用,導致症狀複雜,會教醫官難以理出頭緒,就如同麵對調色板上一坨混色液,除了親手調配之人,其它人很難準確說出這坨混色液到底是由什麽物事構成或是由幾種物事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