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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作繭自縛

  柳昆侖說關鍵時刻救青鸞,舍柳銘玥,這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是那麽愛青鸞,卻沒想到他話音剛落,柳春生猛地一下踩了刹車,所有人跟著一晃。


  柳春生轉臉看著柳昆侖,恨鐵不成鋼道:“你再說一遍。”


  柳春生似乎從剛才吼過柳昆侖一次之後,眼裏就再也沒有地位高低之分了一般,說話氣勢上明顯不一樣了。


  柳母小聲提醒道:“春生,有話好好說。”


  “怎麽好好說?”柳春生固執道,“柳昆侖你他媽的腦子隻有一根筋是不是?你已經選錯過一次,到了這種時候,怎麽還能選錯第二次?你到底要在同一個地方摔多少次才能清醒?”


  “你該放下了,放了青鸞,也放了你自己。”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而又有點重,我以為柳昆侖會反駁,會發怒,但他沒有。


  他低下了頭,很低很低,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柳昆侖如此頹廢的樣子,就像是小孩子貪玩,將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弄丟了,蹲在路邊默默抽泣的那種樣子。


  這種反應已經說明,柳春生的話是對的,柳昆侖心裏是信服的,但他舍不得,放不下,很掙紮。


  柳春生重新發動車子,柳昆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臉朝向車窗外,一隻手捏在胸口,感覺是握住了衣服下麵什麽東西。


  我很想問一問身邊的柳母。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什麽都問不出來的,索性便不做聲了。


  柳伏城伸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我微微傾斜身體,靠在他身上,他側頭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小聲說道:“你可以閉目養神一小會,到了我叫你。”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


  可是這種時候哪能睡得著呢?心裏麵亂七八糟的全是事,哪一件都沒有辦法徹底的在短時間內解決。或許今天去胡敏君那兒就是一個開始。


  這個開始一旦拉開序幕,接下去就無法停歇,一直等過了今夜,勝負才能初現端倪。


  我忽然就用力,緊緊地扣住柳伏城握著我的手,手心裏麵全是汗,柳伏城也感應到了,更加用力的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後鬆開,大拇指輕輕地安撫著我的虎口,靠著我額頭的下巴貼著皮膚蹭了蹭,無聲的安慰我。


  正如柳伏城之前跟我說的,我們什麽都無法改變,因為主動發起這場爭鬥的人並不是我們,我們一直是被動的被推著往前走的,而他們則是早已預謀已久。


  我們最大的困局就在這兒,得有一個轉折點,將我們拉上主動的位置,將他們狠狠的踩下去,我們才不會迷茫,才能離勝利近一點。


  可這個轉折點在哪呢?

  江城龍族已成困局,鳳青帆更是已經成了鳳無心的打手。爺爺那邊……


  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我眯著眼睛,從細小的眼縫裏,看著柳伏城的下頜骨。


  柳伏城的臉部輪廓長得特別好看,棱角分明,下頜骨往下一直到喉骨,一條線勾勒出來的弧度是那樣的……性感,這樣好看的一個人,竟然是在如此複雜而又處處充滿算計的環境中長大的,無端的讓人心疼。


  忽然又想到,柳伏城數萬年如一日的如此帥氣又有少年感,二十幾歲的我站在他的身邊,還可以說得上登對,等到我三十歲,四十歲,甚至是五六十歲的時候,再站在他的身邊的時候……


  我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麵,也沒有那麽堅強的心性去承受這一切。


  或許,讓我的年齡停留在這個二十四歲不滿的階段,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吧?

  等到多年以後,一切塵埃落定,柳伏城再回想起來我的時候,永遠是這樣一個年輕而鮮活的,多好。


  這麽想著想著,我的唇角便不自主的向上勾了起來。


  人生的意義是什麽呢?活的越長越好嗎?


  活到老態龍鍾,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麻煩別人的時候,那種無力感,可能會更讓我害怕。


  柳伏城當然不會知道這一路上我都胡思亂想了一些什麽,車子開到半路,柳伏城問道:“有件事情我想我們還是得關注一下比較好。”


  “什麽?”柳昆侖終於從自己的世界中跳了出來,問道。


  “我們這一路直奔胡敏君家,鳳無心在做什麽?”柳伏城說道,“按道理來說,鳳無心在五花教的地位一定很高,甚至這個花娘,有可能也是受他調動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花娘所代表的這一群五花教的人,所做的一切,應該是要為鳳無心服務的,這是他的一個殺手鐧,他不會不管。”


  “如果他要管,就不會將玥兒丟給花娘之後就離開了。”柳昆侖說道,“他應該還有別的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花娘這邊已經完全部署好了,不用他操心吧?”


  “可如果我們攻擊花娘,他還不操心嗎?”柳伏城問道。


  “或許花娘這邊的實力,已經不需要他操心了也未可知。”柳昆侖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著實太恐怖了,鳳無心真的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柳春生打斷他們,說道:“你們的擔心不無道理,我也一早已經想到了,已經派人手去盯著長橋鎮,等我們到地頭,會有專門的人將消息匯報給我們的。”


  柳伏城點頭道:“這樣最穩妥。”


  ……


  我們在距離胡敏君家五裏開外停下,正好與灰三娘的人相遇。


  柳春生立刻上前詢問消息,灰永剛說道:“我的人已經從那對老夫妻所在的鎮子上撤出來了,那裏現在忽然部署了一大批人,這些人來路不明,各個氣勢洶洶,一看就不是善茬。”


  “胡敏君家呢,能探到消息嗎?”柳春生問道。


  灰永剛搖頭:“她家院子周圍至少有三道防鎖線,以前還能露出點風聲,現在是真的什麽都探不到了。”


  灰仙一族打探消息是第一流的,堪稱可以上天入地。就連灰永剛都說探不到,那真的是風絲不漏了。


  這一點很不妙。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問道:“灰大哥,你今天有關注玉龍山或者是白家莊園那邊嗎?”


  我問出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他已經這麽忙了。


  卻沒想到灰永剛點了頭:“灰仙一族別的優勢沒有,卻多得是人手,江城的各大重要勢力周圍,都會有我們的人手守著,有的雖然無法靠近,但如果有大動靜,大多第一時間會被我們嗅到點味兒的。”


  “白家莊園這段時間越發的神秘,大霧彌漫,方圓數十裏伸手不見五指,想要打探消息,無一例外,有去無回;至於玉龍山那邊,它周圍守著多少波勢力,數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到目前為止,玉龍山內部還沒有任何動靜。”


  這兩個消息都不太好,白家莊園可以先撇開不談,玉龍山這邊倒是讓我有些失望。


  灰永剛緩了一下,又開口道:“倒是長橋鎮那邊,從你們離開之後,發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鳳無心將柳銘玥送出來,之後他折返回去,單獨帶著鳳青帆和鳳靈犀出門了,具體去什麽地方,我的人跟丟了,畢竟那位現在太厲害。跟太緊很危險。”


  灰永剛的話一下子震驚住了所有人,大家麵麵相覷,都是一臉的不解。


  柳昆侖問道:“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沒跟全,不敢確定。”灰永剛很嚴謹,“但如果我們猜測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往鳳家莊去了,我已經讓我的人提前在那邊守著,一會兒應該會有消息傳回來。”


  “鳳家莊……鳳家莊……”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麽,“鳳無心一開始出現在江城,就是駐紮在鳳家莊的,之後他擄了鳳淩仙,也是回到鳳家莊去修煉,後來才鳩占鵲巢,霸占了長橋鎮,所以,鳳家莊有鳳無心的修煉老巢,而鳳家莊也是三門最早的駐紮地址,如今這種關鍵時刻,鳳無心回去鳳家莊,可能是跟鳳凰令有關!”


  鳳無心從我手上拿走鳳凰令,必定是要做些事情的,而這也是他的修煉最終能否達到最高境界的關鍵,怪不得他將柳銘玥交給花娘之後,便沒有動靜了,我怎麽會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怪不得他還帶走了鳳青帆和鳳靈犀!”柳春生忽然咬牙切齒道,“如果這種時候,我們能群聚鳳家莊,圍剿鳳無心,必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柳伏城搖頭:“沒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別忘了,鳳無心早已經與走蛟聯合起來了,走蛟、三門以及五花教,三股勢力都在護著他。那裏又是他的大本營,我們就算過去也無濟於事。”


  柳春生激動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幹等著什麽都不做嗎?”


  柳昆侖反問:“那你說呢?”


  “這樣或許沒什麽不好。”柳伏城說道,“鳳無心與走蛟,都已經在那條路上越走越遠了,你們難道忘了老爺子……”


  許久沒有人再提起柳萬山,我差點都忘記了這個人了。


  是啊,惡人自有老天來收,徹底爆發之後,也是將所有隱患集體暴露之際,在那種時候除掉這兩個家夥,才能迎來真正的高枕無憂。


  再者,鳳無心現在算是自顧不暇,我們在這邊救柳銘玥,拔除花娘一黨,就要容易的多。


  但我最擔心的,還是鳳青帆和鳳靈犀,特別是鳳靈犀肚子裏還懷著寶寶,這個時候被這樣折騰,我真的怕……


  想要做點什麽,可又做不了,隻能默默祈福,至少不要讓鳳靈犀出事。


  到了這種時候。我們大家都變得異常的冷靜,除了柳春生。


  他是個武夫,以前一直跟著柳萬山後麵打江山,是實打實的踩著敵人的屍體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後來柳萬山在江城龍族坐穩了龍王的位置,他也跟著享了這麽多年的清福,也成了江城龍族一大長老,表麵上看起來沉穩多了,但骨子裏的那點血性是無法磨滅的。


  他永遠不怕真刀實槍的大幹一場,怕就怕這樣,想伸手去幹,卻又各種牽絆,伸展不開手腳。


  可偏偏又在這個時候,他的手下急匆匆的趕來,向他匯報說,鳳無心並不在長橋鎮,具體去了哪裏,也沒跟住。


  柳春生一聽這話,立刻火冒三丈,一腳踹在那人身上,惡氣衝天道:“養你們這一群酒囊飯袋有什麽用,盡給些炒冷飯的消息,我他媽的……”


  說著擼起袖子又要撒火,柳母一把拉住他:“夠了老頭子,你這是發的哪門子無名火,他們盡心盡力的做事,你拿他們撒什麽氣?”


  說著衝那報信的人擺擺手,說道:“你先回去,繼續盯著,有任何發現,立刻來報。”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春生,張了張嘴,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又有點害怕再無辜被遷怒。


  柳昆侖一眼便看出來了,問道:“還有什麽話,說。”


  “我過來這一路上聽說,聽說,”那人磕磕巴巴,猶豫了一下,一咬牙鼓足勇氣道,“我覺得咱們老宅子那邊還是得有人坐鎮,錢江龍族那邊上躥下跳的……”


  “錢江龍族?”柳春生一聽,果然又跳起來了,“狗賊東西。這是趁火打劫,臭不要臉的,我……我……”


  柳春生氣得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又想回去殺錢江龍族一個回頭槍,又放不下這邊,整個人焦躁的不行。


  “夠了,冷靜一點。”柳昆侖看不下去了,衝著柳春生說道,“你回去。”


  “什麽?你開什麽玩笑?這種時候我怎麽能離開這邊?”柳春生吼道,“我不走,你是江城龍王。應該回去的人是你。”


  柳昆侖沒有跟他爭辯,隻是板起臉孔,背著手,語氣很重:“柳春生,我以江城龍王的身份命令你,現在,立刻回老宅子去,替我守住江城龍族,如果失手,等我回去,定拿你是問。”


  柳春生暴跳如雷:“柳昆侖,我是你老丈人,你就這樣跟你老丈人說話的?你……”


  “行了行了,注意一點言辭。”柳母推著柳春生往車子那邊去,一邊還抱歉道,“昆侖你別跟他一般計較,他是被氣昏頭了,放心吧,有我們在,錢江龍族那邊翻不了天,你們這邊一定也要注意安全。”


  柳昆侖點頭,柳母最後又強調了一句:“昆侖,你是江城龍王,在做重大決定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要以大局為重,青鸞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命,但我也還是要跟你說一句,咱即便萬般舍不得,也不能再重蹈覆轍了,該放下的,放下吧。”


  說完,推著柳春生離開了。


  我伸手晃了晃柳伏城的袖子,眼神示意他,柳伏城一秒領會,試探著問道:“小叔,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清楚,青鸞……”


  “別問。”柳昆侖痛苦道,“是我的錯,無論是青鸞,還是玥兒,都是我的錯,如今這種局麵。是我咎由自取,我知道分寸,不用你們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他說著,抬起眼來,堅定的看著我們說道:“第一,我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如果兩個人都能救,拚盡全力,救;如果兩個人隻能救一個,那,那就,救玥兒吧。”


  說完,他往前兩步,背對著我們,攥緊了拳頭,似乎在極力的壓製自己的情緒:“他們說的對,數萬年來,因為我的執念,做下了這個困局,也算是作繭自縛了,青鸞是無辜的,玥兒也是無辜的。是我對不起她們。”


  柳昆侖說著,又轉過來看向我,說道:“菲菲,還記得當初我曾經也跟你說過,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了如此困境,我曾拜托你善待青鸞。”


  我點頭:“對,那是你剛從柳鎮海的手上奪得青鸞的時候。”


  “那我現在可不可以換一換?”柳昆侖說道,“如果我和青鸞都沒從這場鬥爭中生還,可不可以請你善待我們的孩子?”


  我張了張嘴,這叫我怎麽答應啊?

  “柳昆侖你這是在幹什麽?”我問,“明明什麽還沒開始,你就已經自己丟了氣勢了嗎?你在怕什麽?”


  “我怕老天爺懲罰我。”柳昆侖說道,“我做下的孽,遠比你們認知道的要多,或許,這一次,是我的劫數真的到了。”


  “你到底做了什麽,能不能說清楚?”我急了,一口氣鬱在心裏,上不去下不來。


  柳伏城捏了捏我的肩膀,說道:“我想,大抵是跟天女有關吧?”


  柳昆侖猛地抬頭看向柳伏城,我也不解的看著他,問道:“青鸞不是江城龍族的天女嗎?”


  “她像嗎?”柳伏城反問道,“青鸞是我看著長起來的,修煉天賦的確不錯,但她卻並沒有任何作為天女的高光時刻,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那就是,以柳春生的性子,家裏出了一個天女,他能熬得住這麽多年,絲毫風聲不往外露?真的是老爺子命令的嗎?還是另有隱情?”


  柳伏城說著,轉而看著柳昆侖說道,“柳春生和老爺子是什麽交情?按照他的烈性,即使老爺子走的是邪路,他也會一根筋的跟著走到底吧?可是,他沒有,他反水了,在老爺子的最後時刻,他做了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決定,跟了小叔你,這又是為什麽?”


  “小叔你敢說,青鸞這個天女,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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