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小白,你到底在不在乎?
柳伏城摟著我將我轉向融化窯爐的方向,小腹上的熱流瞬間加劇,五指朝著融化窯爐呈鷹爪狀握起,用力往後猛地一拉,頓時,幾十根尖銳的玻璃錐突兀的出現在半空中。
柳伏城五指合攏,將我的手緊緊捏住,那些玻璃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擠壓似的,瞬間被碾成了粉,飄飄灑灑的揚落。
柳伏城鬆開了我,我看著自己的手還有些懵,腦子裏在不斷的分析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樣的。
我不相信白老爺子會心甘情願的將這些本事拱手讓給我,並且,從始至終,女道姑的魂魄都在叫囂著,她想要霸占我的肉體,替代我活下去,她要借助我的身體重生,重回年輕。
這才是他們一行人的真實目的,因為我不聽話,所以要換掉我,他們看中的是我這具身體,是我吹氣自帶神奇法力的能力,而不是我這個人。
這些操控玻璃做武器的能力,是女道姑的,但是千算萬算,沒想到那女道姑功敗垂成,魂魄被柳鎮海給抽走了,卻把一身的本事丟在了我的身體裏。
想到這裏,我激動的看著柳伏城說道:“柳伏城,我以後是不是也有本事自保了?”
“有本事,你一直很有本事。”柳伏城說道,“你缺少的。是操控這些本事的能力。”
我頓時泄氣了:“我沒有真正踏實的修煉過,也從未想過今後要走這條路,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不是你可以選擇的事情,從你出生那一刻開始,你的人生便被把控了。”柳伏城說道,“現在呢?咱們是走還是留?”
我看了一眼融化窯爐,有些猶豫。
現在就走,拿不到永恒之心,我折騰了這麽久算是白折騰,可是想要拿到永恒之心,包括拿到之後怎樣保護。也是一個大問題。
“走吧。”我最終做了決定,“奶奶那邊救不了,就算我拿到了永恒之心也是燙手山芋,咱犯不著引火燒身。”
柳伏城鬆了一口氣:“永恒之心是靈物,不是誰想拿就能拿得到的,你不執著是好事。”
我點點頭,抬腳正要跟柳伏城離開,莫名的心中有些不忍,轉頭朝著融化窯爐門口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一雙可憐兮兮的眸子,嚇了我一跳。
柳伏城停下腳步,問道:“怎麽了?”
“恩?”我看了一眼柳伏城,再回頭朝著車間裏麵看去,那兒,空空如也,搖頭,“沒什麽,走吧。”
柳伏城開車,我坐在副駕駛,這麽多天不見,好多事情壓在心裏想問。
“你這些天回去還順利嗎?”我問。
“還算順利吧。”柳伏城說道,“好多年沒回去了。大家表現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友好的多。”
“那以後還會經常回去嗎?”
“能不回去就不回去,跟他們待在一起不舒服。”柳伏城說著,轉頭看我,唇角勾了勾,“我更願意跟你待在一起。”
我笑:“這話說的有點假。”
“還在生我的氣?這次怪我,我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河邊的,也怪我沒有及時給青鸞施壓,差點讓你出事,小白,以後不會了。”
柳伏城很認真的看著我又重複了一遍:“以後我絕不會輕易丟下你。”
我看著他,他此刻的凝重讓我心頭猛地一抽,莫名的有些感動,鼻頭酸酸的,硬擠出一絲笑道:“幹嘛這麽嚴肅。”
柳伏城卻沒笑,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兩隻手在褲子上抓了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青鸞是你的親人嗎?”
“恩,有一點親緣關係。”柳伏城解釋道,“她是我表叔家的小女兒,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關係一向很好。”
“表叔家的女兒?”我捋了捋關係,“那就是表妹咯,她好像……很喜歡你哎。”
吱——
一個急刹車,車子猛地停了下來,我整個身體朝著前麵傾去,幸虧被安全帶穩穩地拉住了。
我生氣道:“柳伏城你幹什麽?”
柳伏城卻又重新啟動車子,緩緩的停靠在路邊一棵大樹下,暗影投射下來,包裹住整個車身,隻有車前燈微弱的亮光照亮我們彼此的臉。
“你不必介意。”柳伏城說道,“我跟青鸞一直隻是兄妹關係,我的女人,隻有你一個。”
我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道:“誰介意了?我隻是就事論事,那青鸞黏你的勁兒,隻要眼不瞎,是個人都能感覺到。”
“如果不介意,你就不會糾結這個問題。”柳伏城說道,“小白,你得對自己有信心。”
我滿頭黑線:“我要什麽信心啊,柳伏城,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我跟你……不過……不過隻是……”
“隻是什麽?”柳伏城扭頭盯著我,等著我的答案,似乎我說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就要給我好看似的。
我縮了縮脖子,壯著膽子說道:“隻不過睡了一覺罷了,你愛跟誰過,我管不著。”
柳伏城的臉瞬間黑了,眼神冷的有些嚇人,他坐在那兒沒動,我隻聽到吧嗒一聲,扣著的安全帶自己打開了,我伸手去撈,可身體隨即卻被柳伏城撈了起來,直接從副駕駛撈到了他的大腿上。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局促的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裏放,整個人像是燒熟了的蝦子似的,又紅又燙。
“你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好好開車,這三更半夜的,咱們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我掙紮著要下來,他兩隻手卻跟鋼圈似的圈在我腰上,讓我動彈不得。
柳伏城執著的把著我的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又問我:“小白,告訴我,你到底在不在乎?”
我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了,好像怎麽回答都不對,隻能咬著嘴唇看著他,我承認,活了這麽多年,在男女之情這方麵,我一直反應比較遲鈍。
以前隻覺得白子末好,子末哥哥子末哥哥的叫著跟在別人身後,其實也不明白,那時候我對白子末更多的是懵懂的喜愛,還是單純的對兄長的依賴之情。
而現在,我跟柳伏城之間,開始的突然,發展的也磕磕絆絆,雖然有了肌膚之親,似乎有時候幾天不見,也挺想他,可我不能確定,我對他的感情,有沒有升華到男女之愛的程度。
我一直是被動的,被動的去接受他給予的一切,甚至懶得去往深裏思考我們這段感情,以至於我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同樣,我也看不懂他的心。
所以,最終我也隻能試探著問道:“那你是希望我在乎,還是不在乎?”
這個回答明顯不是柳伏城想要的,他失望的低下頭,將臉埋進我的懷裏,就那樣抱著我。
很多年後,回想起這一幕,我都忍不住想。這一刻,柳伏城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翻江倒海,最終又做了怎樣的抉擇?
……
最終,柳伏城將我放回了副駕駛,係好安全帶,一路載著我回嘉禾小區。
我們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他專心開車,我從一開始不停地揣摩他的情緒,到後來靠在副駕駛上就那麽睡了過去,一直等他停好車,將我抱進電梯裏,我才悠悠轉醒。
打開家門,我先進去開了燈,轉臉對他說道:“你去洗澡吧,我煮碗麵條,吃完了早點睡,困。”
說完我就往廚房走去,還沒跨過廚房門檻,身後腳步聲一下子追了上來,一轉身,卻正好撞進柳伏城的懷裏。
他直接將我按在門框上,低頭吻了下來,我兩隻手下意識的往後背著握住門框,承受著他高大身軀的壓力。
這個吻來的莫名其妙,卻又是前所未有的熾烈,柳伏城像是要用這個吻向我證明他這些天到底有多思念我似的,碾的我氣都喘不過來。
最後是怎麽進了臥室的,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整個人暈暈乎乎,仿佛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
後半夜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我將臉埋在枕頭裏,眼睛都已經撐不開了,滿腦子就是累。想睡。
柳伏城伏在我耳側不依不撓道:“現在有沒有覺得更在乎一點?”
“唔。”我悶在枕頭裏,腦子緩慢的轉著,這個問題真的就繞不開了,是嗎?
柳伏城伸手將我的頭從枕頭裏麵捧起來,放在自己的肩窩上,一隻手撫著我額頭上細密的汗水,說道:“我們家同父異母兄弟九個,我是最小的那一個,因為家族關係複雜,像青鸞那樣的表親,多如牛毛。”
“青鸞之所以跟我們關係好,得益於她能攻善戰的父親,她出生的時候,她的父親正跟著我父親鎮守領土,我母親為了安撫她父親的情緒,將青鸞和她的母親接過來,親自照料,已決他的後顧之憂。”
“後來青鸞的父親立下了赫赫戰功,成為我父親的左膀右臂,我們見麵的機會更多,我母親膝下無女,對青鸞更是喜愛異常。所以,我與青鸞的兄妹情,從很小的時候便已經建立了,再無其他。”
柳伏城是在跟我解釋,可他本不需要這樣詳細的解釋給我聽的,這讓我莫名的有些小開心。
“我大哥喜歡青鸞。”柳伏城又說道,“從小就護著她,如果青鸞能嫁給大哥的話,對大哥也是一大助力,我倒是覺得他們很般配。”
我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之前覺得你可能會是個老古董,卻沒想到你在感情方麵,挺開竅的嘛。”
“老古董?”柳伏城眉頭皺了起來,“你嫌我老?”
“不老麽?”我故意使壞道,“你可是我老師從玉龍山古墓裏麵挖出來的老古董,不是嗎?”
柳伏城瞪了我一眼,忽然欺身上來道:“那再試試,看看我到底老沒老?”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兩手直擺:“沒老沒老,這都三點多了,好困,我想睡了。”
柳伏城看我慫了,也不嚇我,將我圈進懷裏,說道:“睡吧,這段時間難為你了。”
我閉上眼睛,下意識的握住他的一隻手,明明他就在我身邊,可是我潛意識裏就是有點怕,怕一覺醒來,他又離開了。
……
這一覺睡得好累好累,睡是的確睡著了,可卻感覺睡著的隻是我的身體,我的意識卻一直是活躍著的。
但具體活躍著在做些什麽。我也記不清楚,隻是感覺自己一直在飄著,身邊好像站著一個人,拽著我的手,在不停地哭。
直到我一下子驚醒,有光從窗簾縫隙裏透進來,我一個人躺在被窩裏,身邊沒有人。
我恍惚了一下,眼睛在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有柳伏城的身影,心裏莫名的一動。翻身下床朝著外麵跑去。
剛進了客廳,就聞到從廚房那邊傳來的香味,奔過去,就看到柳伏城正圍著圍裙,站在灶台前做著什麽。
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向我,視線從我的臉上往下,最後定格在我的腳上,眉頭皺了皺:“怎麽不穿鞋?”
“我……”我一時語塞,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說道,“我先去洗個澡。”
他點頭:“先把鞋穿上。”
我答應了一下,趕緊跑開,回到房間,穿上鞋子,心裏還在鄙視自己,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呢?
真的就這麽害怕他離開嗎?
可是白菲菲,你得明白,柳伏城隻是你的仙家,雖然你們有了男女關係,但他並不真正屬於你。
他是動物仙兒,你是人,你隻是他蛇身之中的一個過客,他送走過你的老祖宗,也必將送走你,你真的覺得自己能綁住他的一輩子嗎?
不,綁不住的,你能守得住的,隻有自己。
可以依賴他,卻不可以徹底的沉淪,否則,當他有一天忽然從你身邊抽離出去的時候,你的世界會轟然崩塌的。
我咬了咬嘴唇,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找了換洗衣服,進了洗手間,打開淋蓬頭衝刷身體。
之前在耀光玻璃廠,我明明是受了傷的,身上有不少被玻璃渣割出來的小口子,還有脖子上被勒出來的印記,可是僅僅一夜,現在渾身上下一點傷口都找不到。
連塊淤青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難道那女道姑的魂魄被剝離的時候,連我的傷也帶走了?
這不可能的,那難道是柳伏城幫我上過藥,運過氣了?
我不可能睡那麽死,一點察覺都沒有的吧?
就在我照著鏡子,檢查身上到底有沒有傷口的時候,鏡子裏麵,冷不丁的出現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我嚇得當時便驚叫一聲,下一刻,柳伏城衝了進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裏。戒備的朝著四處望去:“怎麽了?”
“有……有一雙眼睛在跟著我。”我縮在柳伏城的懷裏,嚇得話都有些說不好了。
那雙眼睛,跟我離開耀光玻璃廠的時候,看到的那一雙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被盯著的感覺特別強烈。
那是一雙稚嫩的眼睛,波瀾不驚的樣子,卻仍然會讓你覺得一股寒氣從後脊梁骨直往上冒。
柳伏城找遍了整個洗手間,什麽都沒發現,然後看向我,一隻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說道:“什麽都沒有,小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說道,“柳伏城,我真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真的。”
柳伏城點頭:“我相信你,我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坐下來好好跟我說說,那雙眼睛是什麽樣的。”
直到坐到桌邊,雙手捧著柳伏城給我盛的雞湯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寒的。
“這是第二次看到那雙眼睛。”我說道,“不,確切的說,第三次,後半夜在夢裏似乎也看到過,它好像從耀光玻璃廠就一直盯著我了,我感覺它一直在監視我。”
“耀光玻璃廠?”柳伏城不解道,“我們從那邊回來的時候,你怎麽不跟我說?”
“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我說道,“畢竟當時我驚魂未定的,看花眼也是有的,可是剛才,我很確定,的確有。”
柳伏城盯著我的眉心看,看了一會兒,搖頭,一手捏劍指,指向我的眉心,我知道,如果我身上真的跟了什麽東西的話,以柳伏城的法力,是能看出端倪來的。
可是,最終柳伏城還是搖頭:“小白,可能是這段時間你經曆的事情太多,有些疑神疑鬼,我並沒有從你身上看到任何不妥。”
“真的嗎?那可能是我沒休息好吧。”我稍稍放下心來,端著雞湯慢慢的喝著。
吃過早飯,我堅持要去刷碗,柳伏城坐在餐桌旁看著我收拾,等我端著碗筷轉身往廚房走去的時候,柳伏城一下子叫住了我:“小白,別動。”
我一愣,就站在餐廳和廚房的交界口,從廚房的窗戶口透進來一束光,正好斜斜的打在我的身上,將我的影子拉長。
柳伏城盯著我的影子,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可能呢?”
“小白,你的影子怎麽會是重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