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期盼
喜歡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即使捂緊了嘴巴,還是會忍不住偷偷從眼睛裏跑出來。
李東赫看著不遠處捧著一杯咖啡發呆的李馬克,走上前抬起胳膊肘撞了撞他,後者這才如夢初醒的意識到該上車了,慌慌張張低下頭四處望了望,見沒有漏下什麽東西才放心的搭著李東赫的肩膀往前走去。
這是李東赫失去聲音的第三天,在醫院做完聲帶檢查之後經紀人過來接他回宿舍,李馬克不知道為什麽也跟著一起跑了過來。
李東赫扭頭看著他消瘦的臉頰不無遺憾的想,如果他現在可以說話的話,那麽李馬克不知道已經被他diss多少回了——他這會兒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李馬克,偏偏這家夥跟吃錯了藥似的非要往他眼皮子底下鑽!
李東赫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隻覺得連平日裏自己最討厭的保健品廣告牌都變得可愛了不少。他怔怔的望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廣告詞,情不自禁的張了張嘴巴,明明可以感覺到上升的氣流在逼仄的空間裏衝擊著震動的聲帶,但溜出喉嚨的隻有一陣虛無的空白。
李東赫皺著眉收回目光,鬼使神差的對上了身邊那人投來的視線。即使知道李馬克這家夥是多麽藏不住自己心思的人,但李東赫還是很希望他偶爾也能不那麽真摯一回。
李東赫覺得加拿大的天空一定很幹淨,不然也不會有這樣一雙純粹得不摻任何雜質的眼睛,永遠天真赤誠,永遠熱情洋溢。他曾經從這雙眼睛裏看到過多少希望,現在就能感受到多少失望。李東赫覺得自己的演技真的還需要好好磨煉。
他低下頭靠在椅背上,稍稍偏過腦袋躲開了李馬克的目光。睫毛驚慌而不安的顫動著擠壓著酸脹的眼皮生生將已經到了臨界點的眼淚逼了回去,卡在喉嚨裏的氣流仿佛是竄進了酸澀的鼻腔,無法表達的情緒不斷衝擊著幾斤失控的理智,他握緊了拳頭,心跳卻越來越堂皇。李東赫第一次格外真實的感受到所謂的悲傷,他覺得胸口悶痛的讓他快要窒息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大家都在,李東赫望著李泰容溫柔的目光才總算是緩解了一路緊繃的情緒,他沒有看身後的李馬克,跟著經紀人一起進了房間。
“再過兩天我們會跟你的家長聯係。”經紀人將手上的診斷報告遞給了李泰容,看著李東赫冷靜的表情歎了一聲。
這是在給他下最後通牒,李東赫當然明白。從一開始猶疑的觀望到現在果斷的放棄,他的名字大概已經成了一個問號。絕處逢生不是現實,是奇跡。而李東赫知道,奇跡從來都不曾眷顧過他。
李泰容從那幾張簡潔明了的紙中抬起頭,欲說還休的模樣仿佛是還沒將那幾句再明白不過的話吃透,經紀人皺了皺眉,“你們好好聊聊。”
沉默是一場心照不宣的淩遲,李東赫想了想,站起身走到衣櫃前收拾東西,望著之前從李馬克那裏騙來的帽子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東赫,你太懂事了。”李泰容走過來伸手關上了衣櫃的門,低沉的聲音裏透著疼惜,還有隱而不發的情緒。
李東赫低垂著眼,想起有個人曾經汗水淋漓的抱住同樣汗水淋漓的他,沙啞的聲音透著溫柔的疲憊,“東赫啊,在我麵前,你可以不那麽懂事的。”
就算他再怎麽竭盡全力的努力隱藏著心事,終歸還是無法承受一切落空的絕望,他抬起手死死的扯住李泰容的衣角,眼淚再不受控製的奔湧而出。
他隻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他沒辦法冷靜的消化掉殘忍的現實,也沒辦法控製住躁動的心跳不去喜歡那個不該喜歡的人。
李泰容歎了口氣,抬起手撥了撥他額前被冷汗打濕的劉海,望著他顫抖的睫毛小聲說道,“東赫,你的聲音不是為了誰才存在的,你還要走很長的路。”
所謂懂事,大概是一邊迎合著喜歡的人一邊看著他離自自己越來越遠,大概是為了不打擾他所以畫地為牢的囚住了一切念想,大概是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清醒的意識到可能是永別但還是抱著一線生機的拚命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他如此懂事的喜歡著他,懂事的隱藏著情緒,懂事的閉緊了嘴巴。
這些天裏李東赫一直在想,他跟李馬克之間,或許是相遇得太早了一些,不然的話,就依他這樣霸道的性子,總不至於扭捏著不敢將心事吐露半分。但是轉念又想,如果不是看過他朝著夢想負重前行一路披荊斬棘無所畏懼的模樣,他又怎麽會偏偏看上他?
李東赫很喜歡用“命運”這個詞來表達一些微妙的東西,他覺得他跟李馬克,大概也就是所謂的命運。
李泰容說,我們在年輕的時候,難免會做一些錯事,或者為難自己去喜歡某個人,但我們總會長大,這就是人生。
李馬克抱著那隻棕色的小熊玩偶過來的時候李東赫正看著那張診斷報告發呆,聽到那人支支吾吾的聲音立刻回過神慌忙將那張紙壓在了書下。
李馬克看著李東赫疑惑的目光,抿了抿唇擠出一個笑容,“東赫,讓他陪你睡覺吧。”
那隻小熊被溫柔的放在了他的手心,黑黑的大眼珠無辜的望著他。李東赫發自真心的笑起來,看得李馬克稍稍鬆下了肩膀。
這隻小熊是李泰容送給李馬克的生日禮物,而陪著李泰容逛了一天街的人,正是李東赫。李東赫將那隻小熊舉到李泰容麵前的時候那哥糾結的開口道,“馬克應該不會喜歡這麽可愛的東西。”
李東赫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那哥買了留著給我當生日禮物吧。”
李泰容無奈的笑了笑,最終還是拿著那隻小熊去結了帳。
李馬克是個sawg滿分的cool boy,但也就是個孩子而已。收到那隻小熊的時候他有些吃驚,但還是連連念叨著“kiyo”然後緊緊抱在了懷裏。李東赫在旁邊假哭著委屈道,“哥怎麽把我的生日禮物給李馬克了?”
真摯的加拿大男孩看了看李東赫,又看了看手上的那隻小熊,突然“kekeke”笑起來,“啊,這孩子長得跟東赫真像。”
中本悠太在邊上嘴快的補了一刀,“是膚色像吧。”
李東赫聽著李馬克誇張的笑聲,悄悄紅了耳根——剛才李馬克,好像是在變相的誇他可愛?
喜歡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就連睚眥必報的人也都能突然變得大度起來。沒有在東赫弟弟那裏收到報複的中本君還疑神疑鬼的擔心了好幾天,而李東赫根本就沒把他那句話放在心上。
後來李東赫借題發揮的故意找李馬克要了那隻熊好幾次,每次被拒絕之後都一邊故作氣惱的叫著“為什麽”一邊又背過身齜牙咧嘴的偷著傻樂,好像被李馬克抱在懷裏說什麽也不肯退讓的那隻小熊,真的就是他自己一樣。
而現在,李東赫望著眼前這隻棕色的小熊,恍惚中似乎還能看到自己當時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音的樣子,有點傻,也有點可愛。
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喜歡,隻是無比幼稚的同麵前這個人打鬧,笑話他,欺負他,好讓他的眼睛裏看到的隻有他。李東赫覺得那時候真好啊,就好像晨起沿著漢江小跑時看到太陽一點一點露出輪廓,一切才剛剛開始,一切都不曾結束,他站在風中傻傻的笑,眼裏裝著夢想,心裏藏著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