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我後悔了
晚霞褪盡之後，天色漸漸暗下來，喬慕宜撥開前邊遮擋住視線的蘆葦枝，已經看不到傅行周的身影了。
”傅行周！”她衝著平靜的河麵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喬慕宜連著又叫了好幾聲，腳下的步子也沒停，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塊石頭絆倒，摔在了泥地上。
麵前忽然籠罩下來一大片陰影，金屬車輪在遠處漁燈的來回探照下閃著銀色的光澤，她抬起頭，看到了傅行周陷在夜色裏隱約的輪廓。
“叫魂呢？”他彎下腰凝視著她，聲線低緩好聽，語氣卻又帶上了刺。
“你……你剛剛沒跳下去？”喬慕宜難為情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正好在他邊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我為什麽要跳下去？”他反問她，尾音泄露出微不可聞的笑意。
喬慕宜困惑道，“我剛剛聽到響聲了。”
傅行周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講話。
喬慕宜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確定的看向他，“你把那塊玉丟了？”
“帶著也總惦記著會丟，還不如我自己丟掉。”他移開目光，眼神定定地落在河麵上。
“衣服穿了還要脫呢，也沒見你每天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啊！”喬慕宜無語的瞄他一眼，扁扁嘴嗤之以鼻道，“什麽歪理！”
傅行周扭過頭重新看向她，眼底似乎有光在閃爍，半晌，他沉聲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他嘴皮子動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毫不猶豫的就要去解襯衫的扣子。
“喂喂喂，你幹嘛啊！”喬慕宜又羞又急，忙伸手去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
“聽你的，脫衣服啊。”他懶洋洋的靠在輪椅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月光輕輕緩緩的灑下來，照亮了他隱隱上翹的嘴角。
“我沒這麽說。”喬慕宜自知說不過他，氣惱的瞪他一眼，手還防備地按在他的手上。
“喬慕宜，”他忽然喊她，“我們家有個規矩，要是被女人摸了手，就要娶那個女人回家。”
“啊？”她大腦當機，嗔怒的眼瞬間轉為茫然。
“所以我可以理解成，你現在是在向我求婚嗎？”他出其不意地一把捉住她的手，兩人成交握的姿勢，掌心的溫度順著皮膚一直燒到了她的心裏。
喬慕宜想將手抽出來，卻沒有成功，“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她咬著唇，半信半疑地問他。
傅行周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輕笑道，“怎麽會呢？當初我媽就是摸了一下我爸的手，然後就被他娶進門了。”
喬慕宜從沒聽說過這樣不成文的規矩，麵色尷尬的盯著自己被他緊握的手，渾身不自在。
“你別騙我，我就是輕輕碰了下你的手，哪裏到這種地步？”她絞盡腦汁為自己開脫。
傅行周隻是笑，“輕輕碰一下也算。”
“你就扯吧，輕輕碰一下也算？那你爸不可能一輩子都戴著手套出門吧，總有不小心碰到的時候，難不成那些女人他都要娶回家？”喬慕宜說完，忽然看見傅行周嘴角的笑意加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是啊，”他淺淺的瞳開始泛出奇異的光澤，“總有不小心碰到的時候，所以他都娶回家了。”
他語氣平淡，輕描淡寫得仿佛在同她閑聊家常。
喬慕宜怔了下，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爭辯了。
傅行周見她不吭聲，嘴角的笑意漸漸收了回去，卻沒想到耳邊忽然飄來她堅定的聲音，“傅行周，你要娶我，總得有個信物吧？”
喬慕宜忽然間想通了什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笑意盈盈，“誒，不如就把你母親留下來的那塊玉送給我吧，誰知道你是不是明天就後悔了呢。”
傅行周靜靜的回望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玩味，“那塊玉我剛剛已經丟了，你不是聽到了嗎？”
“是啊，我現在去把它找回來。”喬慕宜說著就站起身，滿懷信心的往河邊走去。
“就你？”傅行周嗤笑道，“那對鎖你找了半天，也沒見你找到啊。”
喬慕宜算是聽明白了，敢情她在這裏找鎖的時候，這家夥就在樓上的窗戶裏視察情況呢，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惡趣味！不過轉念一想，這個男人的腦回路的的確確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抱著體諒病患並且這個病患剛才還替自己解決了明天的麻煩的心情，喬慕宜也釋然了。
“那不一樣，今天中午的時候漲潮了，水流得急，我找不到也正常。但是現在剛剛落潮，水又淺，你才丟了沒多久，我肯定能找著。”
傅行周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利落的挽起褲腳蹚進了水裏，迎著月光彎下腰認真尋找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月亮在濃雲散開之後照耀出更加柔和明亮的光，喬慕宜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河裏的石子上，傅行周撐著下巴靜靜的望著她，神色莫測。
“啊！”她忽然驚喜的叫了一聲，從河裏摸出個什麽東西舉給他看，“是海螺！”
傅行周眼底的興致才浮起一點，又迅速的冷淡下去，“海螺有什麽稀奇的？你不是在這裏長大的嗎？見得還少了？”
“這是小北海漂來的海螺，跟沙灘上的那些不一樣。”喬慕宜興奮地朝他招招手，“你過來啊。”
傅行周懶懶散散地往前滑了一點。
“再近點，再近點！”喬慕宜歡快的踩著小腿邊的水，迫不及待的往岸邊走過去，借著月光將手上的海螺舉到他眼前，“左河不像右河，這邊能撿到的海螺很少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聽說左河上漂來的海螺，能聽見海神的聲音。”
她舉起那隻扇月白色的海螺放在耳朵聽了一會兒，又興高采烈的舉到傅行周的耳邊，“你聽。”
傅行周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挪，“你是三歲小孩嗎？”
喬慕宜白他一眼，不顧他嫌棄的眼神自顧自的將海螺塞到了他手裏，“幫我拿著。”
她說完，又彎下腰挽了挽滑下去的褲腳，再次往河水深處蹚了過去。
“喂，“傅行周看著手上那個小小的白色海螺，開口叫住她，“別找了。”
喬慕宜回過頭，困惑道，“為什麽？”
“不需要什麽信物了，”他瞥一眼手上的小東西，淡聲道，“你太蠢，我現在已經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