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她怎麽會在這?
哲理見溫雅慧進去,輕微搖頭,似乎對此事不大看好。感覺到身旁那小太監在戳自己,便看向他。後者朝某個方向使了個眼神:“師父,您看。”
哲理說著他的視線看去,心頭一驚,忙走上前去,邊行禮邊道:“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來人正是沈素期,她一襲淺粉色披風,素淨卻不失高雅。
若桃花般的麵孔帶著淺笑,道:“公公,皇上還在忙嗎?”說話間,朝禦書房內望了一眼。
哲理想到適才發生之事,略微遲疑,很快便反應過來:“回娘娘,皇上這會兒召見了顧將軍,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談妥,娘娘您不妨晚些時候再過來?”又補充著,“奴才定會將您來過的消息帶到。”
沈素期微怔,下意識便想詢問池靖卿召見顧將軍是何事,但轉念一想,自己著實不適合過問政事,便打消此念頭,道:“也好,既然皇上政務繁忙,本宮便不前去打擾了,公公等皇上處理好事情,將這湯帶給皇上。”
說吧,回身從清和手中接過托盤,遞向哲理。
後者接過托盤,忙道:“娘娘放心,奴才定將東西帶到。”看著沈素期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沈素期絲毫未懷疑哲理的話,也並不知在書房內的並非顧將軍,自然就不知溫雅慧到底與池靖卿談了什麽。
一刻鍾後,哲理見溫雅慧離開,便快步進了書房,托著托盤,道:“皇上,適才皇後娘娘來過,讓奴才將這湯帶給您。”
池靖卿提筆的動作一頓,眼底掠過一絲異色,道:“她還說了什麽?”
“回皇上,皇後似乎隻是來給您送湯的,送到便離開了,”哲理略微思索,“皇上贖罪,奴才見漠北王妃在,便擅自欺瞞皇後,說是您召見了顧將軍……”
池靖卿略微歎息:“將東西放這,你先退下吧。”溫雅慧回來之消息,隻可隱瞞一時,且她已為人婦,更沒什麽可避諱,這樣一來反而像在遮掩什麽。
哲理將托盤放在龍案上便退下,池靖卿掀開湯碗上的蓋子,將其拿在手中,碗還是溫的,他拿起湯匙,動作優雅,滿眼的若有所思。
沈素期並未立即回鳳棲宮,而在梅園逗留片刻,折了些花枝才回。
清和懷抱著花束,人麵比花嬌,輕嗅著冷香,笑道:“回去拿個瓶子插起來,也定然能活。”
沈素期摘下一片花瓣,花瓣上還掛著雪化作的露水,將花瓣放在鼻下輕嗅,道:“這可不行,等晚些時候下雪了,再采些雪水,與這梅花一同泡了,做花茶喝。”
原是帶回去煮茶的,清和淺笑著打趣:“娘娘這般懂得享受,若皇上來鳳棲宮,也有口福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素期放下花瓣,輕應了一聲:“這碩大的皇宮,也沒個有趣的地方,若不給自己找些樂子……”
池靖卿時常忙碌,陪她的時間並不多,她若不為自己找些事情做,如何度過一日又一日。
清和微怔,但見她側顏不像適才那般歡快,暗暗責怪自己多嘴,靈機一動,道:“娘娘若是還覺得無趣,那一有空閑時間便過來的皇上豈不是要喊冤了。”
果不其然,沈素期神色有所轉變,莞爾一笑,回身在她額頭上一點:“多嘴。”聲音藏不住笑意。
清和嬌嗔一聲,騰出一隻手摸了摸額頭,一放下手,才朝前方看去,但見鳳棲宮門前有一女子,不知等了多久,正四下張望著,心下納悶,道:“娘娘,似乎有人在等您。”
“在哪兒?”沈素期抬眼看去,唇角還未收斂的笑意微僵,但轉瞬便恢複如常,“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是被送去漠北和親了,怎麽會出現在大越的皇宮,池靖卿也知道此事?為何自己卻沒有聽他提起過。
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
清和聽她這口氣,雖還不知那人的身份,卻也料想到了一些二人的關係,當即閉上嘴巴,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似乎對方也察覺到了她們,緩步走過來,走到沈素期身前,略微猶豫,終未行禮,唇角帶著淺笑,一如從前般柔著聲音:“許久未見了,皇後娘娘。”後四字咬了重音,似乎未料到沈素期竟然當得了皇後。
沈素期早便不是從前的她,麵對昔日的情敵,模樣大方得體,笑容更是無可挑剔:“好久不見,漠北王妃。”一如溫雅慧的口氣,卻有底氣得多。
她一雙杏眸既有坦蕩,亦帶著自信,愛情會讓人變好,這話放在她身上恰好。
溫雅慧暗自深吸口氣,麵不改色,朝鳳棲宮的入口看一眼,道:“不知可否有幸進去與皇後娘娘敘舊。”
從二人的口氣中,清和也聽出了不對,當即看向沈素期,眼底略帶擔憂。
沈素期亦不扭捏:“自然,王妃是大越的貴客,討茶喝豈會被拒絕。”
換言之,溫雅慧即便回到大越,也不過是以客人的身份,既是客人,她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溫雅慧麵色略微一白,眼底掠過異色,旋即整理好表情,隨著二人進了鳳棲宮。
正廳。
清和將梅花花枝插在瓶中,便退了出去,春水奉上茶水,站在沈素期身側。
沈素期坐於軟塌上,矮幾上擺著茶水點心,她端著茶杯細細抿著,絲毫沒有開口之意。
溫雅慧坐於軟塌對麵的椅子上,見她半響未開口,亦端起茶杯,捧在手心,餘光瞥見她身側的春水,道:“娘娘身邊的丫鬟著實養眼,隻是本王妃與娘娘敘舊,有外人在似乎有些不便,不知……”
春水頓時心生警惕,偏頭看著沈素期,生怕她也同意讓自己先下去。
後者垂著眼看著杯中的粉紅色梅花花瓣,緩緩道:“春水並非外人,何況再過半刻便是本宮午睡之時,春水還要留下來伺候著,王妃若有話,也不必避著人。”這話便是不同意讓春水出去了。
春水心下一安。
溫雅慧提議遭到拒絕,也未表現出不悅之色,環視四下,恍若無事:“看娘娘如今的生活,如何也想不到當初被皇上收留的少女竟是如今端莊得體的娘娘您。”
從前在王府之時,她還是池靖卿的未婚妻,而沈素期不過一個無依無靠,靠人施舍才得以存活的鄉野丫頭罷了。
如此明顯的貶低之意,沈素期豈會聽不出。卻淡然一笑:“王妃說的極是,當時王妃就要嫁給皇上,與皇上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本宮也想象不到會變成如這樣子。”
且當時溫雅慧雖被指配給池靖卿,心上人卻是當時還在位的皇上池靖遠,隻怕做夢也沒有想到,竟會被心上人送到千裏之外蠻荒的漠北。
溫雅慧刻意維持的帶著微笑的麵孔出現一絲龜裂,收在袖中的手緊握,又接著喝茶的動作掩飾。當下茶杯的刹那,神色恢複如常,道:“時過境遷,眼下本王妃雖比不上從前,但好在有皇上網開一麵,在這宮中也可有一席之地。”
說話間,目不轉睛看著沈素期。
在宮中有一席之地,不向來是後宮的妃子拿來炫耀的話,溫雅慧又是何出此言?難道她已經與池靖卿見過麵?
沈素期心中雖有疑惑,表麵上卻鎮定得很,道:“哦?莫非王妃要在皇宮中長住?時間若太長,您的夫君也該想念的。”
溫雅慧被戳中痛處,麵色不大好看。若不是她夫君病故,她豈會被沒有良心的漠北皇室之人送回來。
她麵色有些掛不住,再次喝茶掩飾。
沈素期臉上露出一絲淺笑,看向春水,道:“看來王妃很喜歡這茶,等下王妃走時贈與她一些。”
春水福了福身,道:“是,娘娘。”
豈料溫雅慧麵色一僵,忽而想起什麽,忙快步出去,扶著牆幹嘔。
沈素期心頭微驚,她該不是要訛人?朝窗外張望一眼:“春水,你快去看看她怎麽了,若身體不適,便讓人送回去,再讓太醫去看看。”
不知為何見此模樣,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春水見她有些緊張,忙不迭的跟出去。
人剛出去,便聽又有腳步聲傳進來坐在床榻邊朝門口望去:“春水,她怎麽樣?”
話音落,未等來春水的回應,卻等到一到低沉的聲音。
池靖卿適才見溫雅慧在院中,幾乎可以想到二人皆說了什麽,也未讓人通報便進來。卻不料一進門便聽見她詢問溫雅慧如何,不由失笑,道:“宮中有太醫,素素不必擔心無關緊要之人。”
這話不僅將溫雅慧的地位拉低,亦表明自己對溫雅慧絕沒有另眼相待。
沈素期想到適才溫雅慧的話,現下也有些難以釋懷,回收目光,道:“我自然不擔心,隻不過人在我宮中出事,若皇上怪罪下來,豈不平白為我自己添麻煩。”
池靖卿哭笑不得的上前捏了捏她的瓊鼻,道:“朕有那麽不講理?”話音落,走到矮幾的另一邊坐下。
沈素期一時未回應,他也不急,環視一眼,待看見椅子邊擺著一茶杯,心下了然,轉過頭看向她:“適才溫雅慧可是喝了被杯中的茶水?”
見她麵露不解,便知自己料對了,道:“難怪她會出去吐,定然是恍然想起自己懷有身孕,不便飲茶了。”這話說的極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