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空
毒醫也遲疑半響,忽地意味深長一笑:“果然還是瞞不住王爺,王爺是如何看出適才那回答有所隱瞞的?”
但見他不言語,也不追問下去,道:“沈姑娘體內的毒素從未被真正壓製住,一切的挽救都隻不過是放緩了惡化的速度罷了。如王爺所見,沈素期身體機能逐漸退化,睡眠時間愈發的長,不出半年,便……”
這話留了三分,歎息聲:“若要解毒,仍需那味草藥,這點王爺清楚,老夫便不再多說了。”
池靖卿的注意力皆停留在那句半年上,後麵毒醫又說了什麽,皆為聽進去。
若找不到那味藥,她隻能活半年了嗎?
頓時,再次覺得什麽都沒有此藥重要,若她當真隻剩半年時間,那沒有什麽比陪伴在她身邊更重要。
隻是這次他還來不及多想,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便壓了上來。
戚榮找到他,大步上前,作揖道:“王爺,適才漠北那邊傳來了消息,將軍請您過去。”
池靖卿隨他朝主營帳走去,既然迎接了這場戰役,便要將它做完做好。
主帳到了,氣氛並不是很壓抑,他收起擔心沈素期的情緒,詢問道:“顧將軍,漠北那邊什麽情況?”
顧將軍應道:“王爺,漠北士兵雖吃了糧草,但並沒有出現身日乏力的現象,仍皆生龍活虎著,想必有人識破了蒙汗藥。”
換言之,澹台月華身邊有懂得占卜之人,這從那封戰書起,便可明確知道的。
池靖卿昨夜便收到了消息,並不奇怪,應道:“本王稍作調查,漠北果真有精通五行八卦之人,那人雖在漠北王身邊,但他的徒弟日息隨著太子出行,也就是澹台月華身邊那人。”
顧將軍讚賞的點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王爺既查到日息這號人物,打算如何應對?依臣之見,此人不宜久留,但澹台月華身邊有這等人,必定萬分小心,怕是難以近身。”
刺殺不行,也無法將人除掉。
池靖卿唇角微勾,意味深長:“精通此道的人不僅漠北有,隻是不知我大越的那人與日息相比,誰上誰下罷了。”
“莫非王爺已經找好了人?”顧將軍捋著胡子道,“看來這的確是場實力相當的較量。”
雖不知找了何人的,但遲早會見著的。
京城某一茶樓,現下還可悠閑喝茶之人,整個大越也不多了。
這人一襲天青色錦袍,腰間係著塊玉佩,手持折扇,麵容俊俏,眸若琉璃,端的是不問世事的富家公子相,隻一開口便毀了他的氣質。
他嘖嘖兩聲,揮開折扇,似是有些無趣的搖著:“才幾個月不見,京城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了,池靖卿這速度也忒慢了些。”
他對麵的紫衣女子望了眼窗外,毫不留情揭穿:“皇兄你還大越京城嫌棄這樣子不夠慘嗎?漠北的騎軍聞名天下,必然不假。”
大越現狀還要持續多久,皆要看池靖卿擊潰漠北軍需多久。
裴無忌麵色輕蔑:“一群野蠻人。”收了折扇,倚著椅子扶邊。
裴無憂撥弄著劍穗,語氣戲謔,帶著幸災樂禍:“可某人即將與那些野蠻之人打交道,還望皇兄仍君子。”
四國局勢清晰明了,各國紛紛做出選擇。明召與安國的同盟仍繼續著,漠北與大越皇帝結盟,但若澹台月華敗了,這層關係便不複存在。
眼看著大越要易主,新主池靖卿與安國新帝關係匪淺,理應結盟,屆時明召若不表態,很可能被兩國撇開,屆時若被漠北尋仇,明召孤立無援,漠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結果難料。
明召很快做出抉擇,派了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前來大越,與池靖卿打交道。隨後,裴無忌出現在了這裏。
他挑眉看著裴無憂,有恃無恐:“無憂,你還想去漠北嗎?”
她原本便在大越,即便大越局勢動蕩,她也沒有回明召的打算,但決定去漠北,還不如繼續留在大越。
裴無憂麵色一驚,臉上露出諂媚的笑:“皇兄,你若不將此事告訴父皇,事成之後我請你喝喜酒如何?”
她去漠北的意圖還很明確,趙子威數月前從沈素期身邊離開,便一直沒有他的消息,近日有人在漠北雪山附近發現他的行蹤,無論真假,她皆想去找找看。
裴無忌瞥了她一眼:“不管你的事情,你有分寸便好。”緩緩起身,“走了,這裏還是在池靖遠的地盤上,小心為上比較好。”
二人出了茶樓,再離開京城,便分道揚鑣。
牆倒眾人推,各方勢力皆趕往平陽城。
軍營。
因著下過雨,土地鬆軟,兩軍停戰。
沈素期嗜睡之後便極少出營帳,好在顧明玉時常來陪伴,也不覺煩悶。
後者打量著她的麵色,道:“還好隻是嗜睡,臉色看上去與先前沒什麽差別。”她還不知先前毒醫來過,也不知她為何嗜睡。
沈素期摸了摸自己的臉,溫熱的觸感讓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力,莞爾一笑:“左右也就這樣了,”換了話題,“這幾日我未去看過晚晴,她身體恢複的如何了?”
顧明玉來著之前去晚晴那裏坐了片刻,就知道她會問到,現下也有了準備,道:“軍醫時常往那邊跑,有你叮囑,他們當差的也不敢怠慢,晚晴身體也爭氣,軍醫說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是還那樣瘦,這個也沒什麽辦法,隻是需要些時日調養。”
沈素期聽出她近乎公式化的回答,不得不在意,緩緩道:“等她身體再好些,便不留在軍營了,她一個姑娘家也著實不方便。”且池靖卿等人都不讚同她將人留下。
話音落,門外竟響起晚晴的聲音,:“沈姑娘,我可以進去嗎?”聲音柔弱,聽這聲音便可想象到主人是何模樣。
“說曹操曹操到,”沈素期道,“請進。”抬眼看向門口,但見晚晴端著托盤,邁著碎步走進來。
到了近處,才道:“軍醫剛熬製好的提神藥,聽聞沈姑娘近日嗜睡嚴重,可要仔細身體。”
顧明玉看著她手中的藥,沒來由的防備起來,道:“素期剛喝過了藥,半個時辰內不能再喝其他的藥,且先放在這吧。”
晚晴略微遲疑,看向沈素期,似乎聽出了這話中的防備之意,表情有些委屈。
沈素期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扯了扯顧明玉的衣角,唇角淺笑,道:“明玉說的不錯,我的確剛用過藥,暫時不易用其他藥。”頓了頓,“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怎麽到處亂跑啊,快先坐下。”
晚晴聽了她的話才信了,畢竟隻有她對自己沒有任何防備,放下提神藥,在桌邊坐下,應道:“多虧了沈姑娘費心,我的身體也快好了,此次前來也是與沈姑娘道別的,感謝沈姑娘多日來的照顧,隻是我一外人,著實不方便再留在這裏。”
說話間,無意看向顧明玉,又收回視線,眼瞼微垂,像在訴說此處無人歡迎她似的。
沈素期見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豈會就這樣放她走,秀眉微蹙,道:“平陽與閩南正在打仗,周邊流寇流氓皆多得很,也亂得很。
你無親無故也無處可去,一個姑娘家要出去,著實讓我放心不下,依我之見,你再在軍營中住些時日,等身體徹底恢複了再走吧。”適才還說晚些是日便讓她離開,但她主動開了口,卻又放心不下。
顧明玉英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見晚晴不回應她的話,反而看向自己,當下不悅,挑眉道:“現下軍營做主的人是王爺,素期是準王妃,我做不了主,你看我也沒有用。”
這話毫不客氣,也算不上委婉,晚晴寄人籬下,本便臉皮薄,聽聞此言紅了臉,為難的看向沈素期,眼中蓄了淚:“多謝沈姑娘美意,隻是軍營重地,我著實不宜久留,我看還是……”
沈素期再次拉了拉顧明玉的衣角,道:“你且留下,要走也等身體好了再走。”語氣比適才強硬幾分。
晚晴猶豫半響,最終應了下來,借故便出了營帳。
顧明玉拍了拍沈素期的手,語重心長道:“素期,你可有點防範意識吧,晚晴她這幾天住得好好的,為什麽忽然便要走?還端了那碗提神湯過來?”
她看了眼桌上的碗,心生疑惑:“明玉,這湯不是軍醫開的方子嗎?晚晴她也隻是好心,隻是不知我不用藥,才將它端了過來,想來也是無心。”那樣嬌弱的姑娘,她怎麽想也想不出會有什麽惡意。
顧明玉毫不留情拆穿:“素期,你仔細想想,這軍中有幾個人知道你嗜睡,軍醫知道嗎?”見她答不上,續而道,“這碗藥也是最好的見證,她無事獻殷勤,於情於理我們都應小心。”
沈素期略微沉吟,連她自己都未察覺語氣中的遲疑道:“或許是回報我們的恩情,那些難民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顧明玉忍不住敲著她的腦袋,道:“素期,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如何說服他人。晚晴為何當著我的麵說要離開,又為何在說話時頻頻看我,我有說過不留她嗎?
不管你有沒有防備之心,我都要替你留意這點。”邊說著,走到桌邊,拿起提神藥,倒進床榻邊支架上的花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