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顧家軍
帶領士兵訓練的是個皮膚白皙,看上去有些書卷氣的年輕男子,因著胸有才華謀略而受重用,小小年紀便已經是參將。
將近正午,訓練接近尾聲,帶領訓練的將領神色也緩和了許多,環視眾士兵,感慨道:“雖說顧將軍現下在家休養,但我們千萬不能懈怠,如今國勢大家都清楚,皇上正是用人之際,我們必須嚴格要求自己,才能保護我們身後的家人!”
即便皇上停了他的官職,將士們仍為了皇上做打算,這何嚐不是一種忠誠。
顧將軍心中欣慰,邁著從容的步子上前,道:“不愧是我顧家的兵,有覺悟!”聲音帶著爽朗的笑意。
將士們皆一愣,這聲音是……
顧為站在指揮台上,率先看清了來人,麵色一喜,忙走了下去,還沒走到近處,便迫不及待道:“顧將軍,您來了。”
“顧將軍,您終於來了,您在家養好身體了?”
“顧將軍,您來了是不是說我們即將要上戰場了?”
“顧將軍,您不在的這陣子,楚參將每日都帶著我們訓練,您放心,上了戰場我們也不怕!”
士兵們個個滿麵笑意,熱情歡喜,這其中有許多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隻因著是顧將軍,所以慕名而來。
顧為謙遜一笑,朝士兵揮了揮手,“莫要胡言,”又看向顧將軍,“顧將軍,您許久不來,士兵們都想您了,一個個張羅著要見您呢。”久在軍營,書卷氣中也帶了些不拘小節的豪爽。
顧將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做得好!”環顧中將士,提高了聲音,“大家這段時間操練辛苦,這兩日整頓一下,暫時先不訓練了。”
將士們剛被誇獎過,怎麽忽然叫他們暫停訓練了?士兵們一個個疑惑地看著顧將軍。
顧為略有驚愕,看了戚榮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心下了然,不等顧將軍解釋,朝士兵道:“大家先散了,晚些時候自會通知你們接下來應做什麽,臨近中午,大家先去吃飯吧。”語氣熟稔,軍中這幾日大小瑣事皆是他操辦,這話說得輕車熟路。
顧將軍滿意地點頭,補充道:“晚些時候我與你們一同用膳,你們可得慢慢吃。”
顧將軍許久未來軍中,也許久沒和士兵們一同用膳,這久違的一次,叫軍中上下一陣歡騰。
某一新兵有些意外地上前問道:“顧大將軍還和我們一同用膳?”
顧將軍與顧為朝軍帳走去,一老兵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透著敬仰,頗為自豪地道:“可不嗎,顧將軍愛兵如子,一同用膳是常有的事兒,且顧將軍人也隨和,時常與將士們打成一片,大家對顧將軍都又喜歡又敬佩著呢。”
新兵麵色向往且崇敬,重重地一點頭:“果然,跟著顧將軍算對了!”
身後聲音此起彼伏,顧將軍幾人進了軍帳,門簾一放,將聲音都擋在了外麵。
門簾放下來的那一瞬,顧為臉上笑意減了大半,行了個軍禮,旋即道:“顧將軍在家休養多日,皇上舍得叫您來軍營了。”話語雖讓人以為是在說笑,卻說的一本正經。
顧將軍隨意坐在身邊的椅子上,輕敲著扶邊,一雙睿智的眼眸好似看穿一切,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半響,道:“皇上正是用人之際,危難之時,顧家首當其衝,有何不可。”
大越外敵內患之時,從來都是顧家首當其衝,但先前皇上停了顧將軍的職,現下有了事才想起恢複他的官銜,實在叫人寒心。
但顧將軍未在意,誰也不好說什麽,顧為不動聲色地掩去眸中異色,道:“將軍您這般想,末將便無惑了。末將聽聞二王爺收服幾座城池皆並不血刃,如此便難以估算二王爺手中人馬,我們應帶多少人馬前往,皇上可有旨意?”
顧將軍好像沒有聽出他前半句話是何意,自動忽視掉,應了他後半句,道:“皇上有旨,帶二十萬大軍南下。”語氣平淡,說不出讚同與否。
顧為一怔,不由問道:“二十萬?”這可是出征的儀仗,對付一個親王,需二十萬大軍?皇上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顧將軍倒覺得沒什麽可意外的,池靖卿體內流著先帝的血,深藏不露,再加他兵不血刃的收複城池,應該讓池靖遠有了緊張感,也察覺到了危險。
思及此,道:“皇上自有皇上的考量,我們隻管執行命令便可,隻是此次顧家要留些人看家。”
戚榮心頭一喜,往常出征,顧家軍皆傾巢出動,此次顧將軍主動提出留些人手,莫不是改變想法了?
顧為隻微怔了一下,並沒有往深了想,點頭應著:“局勢不穩,顧將軍留些人手實屬應當,”沉吟一聲,“既要留人手,便要留一可指揮的人在家中。”
至於留哪一個,顧將軍應早便考慮妥當。
顧將軍點了點頭,避開話題,一拍扶邊,臉上恢複笑意,聲音伴著爽朗的笑聲起身道:“走,去吃飯,再晚了士兵們該餓肚子了。”
雖說過了讓那些士兵先吃著,但顧將軍不去,誰會先動手?
顧將軍要去外麵與士兵們一同用膳,顧為二人隻將他送了出去,便回了帳中。
戚榮有些按捺不住,在帳中負手踱步,邊道:“皇上分明有了事才想起將軍來,恐怕多半因為顧家軍,實在不是一個仁君之舉,將軍卻仍追隨者皇上,真是枉費了將軍一片赤膽忠心!”
自打戚榮從撫平縣回來,心中愈發反感皇上的作為,與胸懷天下的二王爺相比,不顧百姓死活的皇上的行為更讓人氣憤。
反觀顧為卻淡定許多,坐回椅子上,麵容溫和,緩緩道:“顧將軍此番留了人馬在京城,難道不足以代表什麽嗎。”聲音帶著書生的溫和。
戚榮一怔:“你是說……”
一周之內,茯苓、攏德、昭平、涼城四座城池皆被池靖卿收入麾下,其中涼城乃是四大繁華城市之一,也是最受壓榨的城池。
“當皇上的不仁,百姓已經沒有活路了!”
“涼城現在已經不是皇上的了,二王爺前幾天就接手了涼城,有什麽事兒那也是二王爺的,和皇上搭不上關係了。”
“胡說,要不是皇上先前那般,二王爺會接手?早在一開始泥石流從河裏挖出來那東西時我便知道了,皇上血統不純正,定不是個好的!”
此言一出,周圍茶客臉色皆變,當初挖出來那塊大石頭時,那上麵可是說了,當今皇上不是天定的真龍,會給大越帶來災難,如今可不是應了那話嗎!
有了開了頭,茶客費盡心思地往那上麵搭邊,說著說著竟成了池靖遠乃妖魔轉世,今生專門來禍害大越百姓的。
二樓一靠窗雅座,沈素期細聽百姓推測,不由跟著點頭,若有所思道:“去年年初挖出巨石那事兒,沒想到百姓至今都還記著,若將此事傳開,或許也能再次發揮作用。”
那次事情一出,民心動搖,皇上震怒。若此時再將皇上並非真龍天子的事情翻出來,百姓早已對皇上徹底失望,再加以煽動,反了池靖遠也是有的。
麵具隨意歪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喝酒似的一飲而盡,搖了搖頭:“故技重施也沒什麽意思,再者池靖遠雖殘暴了些,但也不傻不是,他總有說法平複,就像上次那樣。”一連收服四座城池,一時放鬆,語氣也變得大大咧咧了起來。
說法被毫不猶豫的駁回,沈素期幹笑了兩聲,以掩尷尬。
池靖卿一手搭在扶邊,漫不經心道:“池靖遠本來也不是正統繼承人,這點眾所周知,隻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血統又有什麽作用,皇家死忠一黨仍堅守著使命,但也抵不住實力上毀滅性的壓倒。”
沉吟一聲,話鋒一轉,“但那是從前,死忠一黨被衝散,成了一盤散沙,但如今有人出頭,豎起旗杆,將散沙重新堆積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話既表達出自己的意見,又無意中迎合了沈素期,或說將她話中內涵又提升了一個高度。
沈素期欣喜了,麵具卻苦了張臉,這真是處處維護著,連一點委屈都不讓受。想歸想,正經事兒卻不能忘了。
麵具輕咳了一聲,道:“皇族從前便對池靖遠的做法大有意見,也正如靖卿所說,迫於壓力,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不同了,有靖卿給他們撐腰,聽聞最近皇族也蠢蠢欲動,要討伐皇上呢。”
池靖卿唇角輕嘲:“口號喊得響罷了,但若可用,也不挑什麽了。”
不挑什麽?沈素期略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看著窗外,好像看見了什麽有趣兒的事情似的,抿了抿唇,眼波一轉,朝麵具挑了挑眉。
這也無非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偏生她沒聽懂。麵具思考似的沉吟一聲:“皇族之人雖幫不上太大的忙,但頻頻去叨擾池靖遠,也足夠他心煩了,屆時分散了注意力,我們趁虛而入便方便得多。”
倘若不是皇族那些人太過心急,他們手中怎麽也還剩些兵力,現下也可幫個大忙,但最近被皇上壓榨過狠,也隻剩些嚼耳根的差事了。
沈素期略微沉思,還未思量明白,便見池靖卿起了身。
麵具跟著起身,朝窗外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