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重用
池靖卿唇角帶著笑意,語氣跟著輕鬆了幾分:“城主事務繁忙,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乃是本王之榮幸。”帶著戲謔,顯然未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吳惡微怔,看了沈素期一眼,唇角露出一絲極淡的笑。
這幾日也未見池靖卿笑得如此輕鬆,果真美人在側,心情也愉悅了。
夜漸漸近了,池靖卿麾下一萬大軍進入茯苓城,將軍隊安頓妥當,一行人便趕往攏德城。
兩座城池相距不足萬裏,一天一夜便進入了攏德城。
街道繁華,人流熙攘,風土人情與茯苓城大同小異。
隻是有一事出乎了他們意料。
城主馮裏攜帶家中男丁出門相迎,看樣子等了許久。他們不過一麵之緣,這舉動熱情得有些過分了。
下了馬車,牽著沈素期走上前。
馮裏率先行了禮,低聲道:“臣等參見二王爺。”聲音沙啞。
沈素期無意間瞥見他頸間一道淺色刀疤,暗暗猜想許因這傷疤破壞了他原本的聲音。
馮城主年近五十,看上去親和睿智,叫人心生親切,著實不像一城之主。
池靖卿已然收服了茯苓城,且將消息散播出去,此時馮裏還如此恭敬,不難看出他是何意。
三日後,早朝。
盛夏之日,朝唐殿一片陰冷,冷得人身體發寒。
池靖遠摔了奏折,蹭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拍龍案,怒不可遏,鷹眸殺意乍現:“池靖卿竟敢反朕,以為憑他一己之力便可與朕的千軍萬馬抗衡?哼!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今早傳回消息,池靖卿一周之內便收服了四座城池,且聽聞還是兵不血刃,照這個速度下去,大越的城池有多少夠他收服?
皇位動搖,池靖遠如何不怒!
龍顏震怒,百官惶恐,唯有段喃麵色不改,且還敢在這個時候提醒他。
隻見他不適時地開了口:“啟稟皇上,二王爺已然收服了四座城池,實力不容小覷,倘若再不製止,恐怕……”
若再不製止,逼到京城也不無可能。
段喃話一出,百官暗暗心驚。皇上現下大怒,他竟還敢如此直白的提醒,憑什麽度篤定皇上不會遷怒於他?
池靖遠目光一轉,冷著臉看著他,殺人的目光要將人看穿了似的。半響,冷哼一聲:“怎麽,段愛卿是想提醒朕,朕再不緊張起來,連皇位都是別人的了?”
頓時,百官將頭埋得更低了,連段喃都被遷怒了,更別提他們這些在皇上麵前討不著好的人了。
段喃未接這話,池靖遠在原地來回踱步,越想越怒,越怒越恨,再一拍龍案,嚇得大齊齊跪到再地,連惶恐都不敢再呼。
他麵色沉得能滴出水來,沉聲道:“如今二王爺奪了朕四座城池,猖狂!派大軍前去,看他還能掀起什麽風浪!”
朝唐殿一片寂靜,現下無人敢反駁他的話,但派大軍前往,著實有不妥之處。
良久,祁國公暗中看了段喃一眼,收回視線,道:“啟稟皇上,二王爺謀反,著實應派軍隊前往,隻是現下軍中無首,皇上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往?”
一問出口,連池靖遠都沉默了下來。
二王爺本就難以對付,如今又實力難測,是故派去的將軍既要深得軍心,又要有勇有謀有經驗,符合條件的人少之又少。
兵部尚書略微思索,提醒著:“皇上,上次平定撫平縣起義中,戚榮嶄露頭角,兵不血刃,不如派戚榮前往。”
池靖遠還未開口,文官中便有了發出了反對之聲。
“皇上,上次畢竟隻是一場小小的起義,此番要麵對的人可是二王爺,且二王爺即有軍隊,又得民心,恐怕不是一個小小將領可鏟除的。”
兵部尚書張了張口,卻無從反駁。戚榮年紀尚輕,又無大的軍功,人家這輕視的話也不錯。
池靖遠走了兩步,停在台階口,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百官,沉著一張臉:“戚榮不成氣候,可還有統領千軍之人?”
堂下寂靜片刻,段喃沉吟一聲:“啟稟皇上,顧將軍沉著穩重,驍勇善戰,深受士兵愛戴,不如便派顧將軍率軍隊前往,平定二王爺之黨。”
顧將軍三字一出,武將大多變了臉色,神情間帶著敬仰。
卻也有人因此眼紅,想也未想便反駁。
“啟稟皇上,顧將軍休養已久,安逸慣了,恐怕一時無法適應軍中生活。且顧將軍先前被皇上收走了軍權,手中無兵馬,皇上不如趁此徹底冷落了顧家,也免得顧家功高蓋主,恃功而傲。”
段喃眼底微涼,唇角冷硬:“哦?若說安逸慣了便會無從適應危難,大越安逸了許多年,豈不人人懶惰,無人有抵抗外敵之力了?”
言下之意,大越這麽多年沒有戰爭便是安逸了,若忽然起了戰爭,便會任人宰割嗎?
“這……”
段喃也不等那人辯解,續而道:“且據我所知,顧家時代忠良,顧將軍更忠心耿耿,剛正不阿,如何會驕傲自大?趙大人對顧將軍又有多少了解?”
那位趙大人被嗆得半個字也說不出,半響,才憋出了一句話:“段大人似乎很維護顧將軍,也未聽聞顧將軍與您交好。怎的我隻向皇上提一提建議,就至於您如此。”
換言之,他段喃這麽維護顧將軍,莫不是私下裏與顧將軍有過親密往來?
皇上最為忌諱的便是大臣拉幫結派,現在又是池靖卿謀反的敏感時期,這話簡直要置段喃於死地!
池靖遠鷹眸微眯,周身散發著冷氣。
段喃也不驚慌,淡淡道:“顧將軍並未犯下過錯,皇上念在顧將軍年老,請他在家休養,現下皇上需用人,自然要再次重用於顧將軍了,”
話鋒一轉,“無論我與顧將軍是否相識,現下我唯一要做的便是為皇上分憂,難道這不是我們為人臣子應做的嗎?”
頓時,將這一席話從兩人爭論的高度抬到了臣子與皇帝的高度。
趙大人臉色一紅:“你……”
池靖遠麵色發沉,冷喝一聲,“夠了。”
趙大人略有遲疑,終隻能緩緩低下頭。
池靖遠收了顧將軍兵權,起了戰火才又重用,難免叫人覺得皇上一有事才想起了顧將軍,有失情意。
段喃之言無意給了他一個台階下,又著實以大局為重,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
大殿安靜下來,池靖遠重新坐回龍椅,沉聲道:“先前顧將軍身體不適,朕念他為國征戰,軍功在身,特允他在家休養,如今禍起蕭牆,朕特命顧將軍為鎮國大將軍,帶領顧家軍及二十萬大軍,舉旗南下,鏟除逆黨!”
段喃眼底滑過異色,低聲附和:“皇上英明!”
顧將軍在府中多日,忽地被皇上傳到了軍營,聯想近日發生之事,料到了十有八九。
馬車在軍營前停下,顧將軍剛一下車,遠遠的便見軍營門口一隊宮中侍衛在等候,為首的宣旨太監踮起腳尖盼望著。
見了顧將軍走過來,忙迎了上去,諂笑著道:“顧將軍,您可算來了,奴家在這兒都等您半天了。”
顧將軍掃了眼他身後的侍衛,臉上笑得溫和,卻也坦然:“公公久等了,敢問公公忽然前來,有何要事?”語氣未有半點不妥。
公公諂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將軍,皇上下了聖旨,等您過來再宣讀呢,您快過去吧。”
明眼人都知道,現下有能力帶領軍隊平定謀反的人,整個大越也就這麽一個,可不得人人敬著。
宣讀聖旨,無非是皇上任命的那幾句話,聽聽也就罷了。
最終送走公公,顧將軍拿著聖旨,心中複雜。皇帝唯有在用人之際才會想起顧家,叫人怎不心寒。
顧將軍朝軍營內走去,戚榮目睹適才授命過程,看那太監諂媚的樣子心中便不舒坦,見人走遠了,憤憤不平道:“將軍,那太監見人說人話,見人說鬼話,您何須還對他那麽客氣,就該好教訓他兩句才是。”
顧將軍負手朝軍營中走去,臉上笑意不減:“既知道那是踩高貶低之輩,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語氣中透著釋然。
連池靖遠這個主子都用之親近,不用疏遠,更何況他身邊的人。
他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戚榮也不好再說什麽,跟在他身後半步遠,進了軍營,才道:“顧將軍,您許久未來軍營,不過這士兵的操練一日未停,”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士兵們皆在訓練,將軍您過去看看?士兵們也都想見見您呢。”
顧將軍腳步一頓,略微一怔,心生欣慰,眯著眼睛看著遠處,不由心生感慨:“好啊,居安思危,不可鬆懈,才是生存之道,”收回視線,邁開腳步,“將近中午了,過去和將士們用膳吧。”
戚榮心中敬意油然而生,顧將軍與士兵情同手足,一起用膳閑談,皆是常有的事,也因此拉近了與士兵的距離。
“衝!”
“刺!”
遠遠地便聽一陣呼喝之聲,陣陣響起,震耳欲聾,聽得人虎口一震。
顧將軍在訓練場外站了片刻,心中欣慰,這些士兵並沒有因為他被免了軍職而頹然,不愧是顧家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