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結盟
池靖卿走到排位前,拿了三根香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下,鞠躬吊唁。
池靖卿將香火插入香鼎,看著老城主的排位,目光中帶著敬仰,緩緩道:“您將茯苓城交給一個仁心仁德之人手中,乃是茯苓百姓之幸;本王與城主合作,乃是本王之幸。您老在天上看得清楚,大越易主之日,便是百姓脫離苦海之時。”
話一落,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此起彼伏,個個驚愕不已。
上半段話他們雖不認同,但左不過也就是茯苓城之事,最後那句大越易主可是天下大事?當今皇帝龍體安康,正直風華之年,如何會退位,不退位大越又怎會換主人,莫非……
一中年男子麵帶質疑,沉聲問道:“二王爺這話可亂說不得,皇上正直盛年,二王爺這話乃是對皇上的大不敬。若皇上怪罪下來,可莫要連累其他人。”隨著聲音,說話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在池靖卿身後一步遠停下腳步,
對皇上大不敬,此言一出,周圍之人看著池靖卿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好像終於抓住了他把柄的小人得誌,又好像想到了什麽與之相符事情的了然。
然,池靖卿被人質疑卻未有一絲慌亂。
他負著手,身姿頃長筆直的身影一轉,麵對著中年男子,沉聲道:“百姓現下是何種生活狀態,想必諸位比本王更加清楚。此時難道不應該有人站出來帶領大家討回公道,討伐皇帝嗎?
本王如今站出來了,勢必能夠顛覆當今局麵。”聲線低沉,語氣顛覆當今局麵,為百姓撐起一片天。”聲音沉著冷靜,句句斬釘截鐵,仿佛此時他就是大越的主人。
中年男子亦是一身浩然之氣,眼中閃過敬意,臉色不改:“若二王爺主持天下大局,當如何自處?”語氣不似質問,更像請教。
中年男子在族中似乎有些威望,問話時即便有人想阻止,也被身旁之人拉住。
吳惡欲言又止,見他並無敵意,便打消了上前的念頭。
池靖卿環視眾人,緩緩道:“上位者應以百姓為重,”頓了頓,“空口無憑,本王也不想將話說得太漂亮,真實與否,還需時間見證。”語氣帶著一股超脫淡然。
未將話說滿,不僅為自己留有餘地,更叫人不由信服。
他若真說的天花亂墜,反而會叫人懷疑。
中年男子沉吟一聲,有感而發:“二王爺將天下百姓放在首要位置,乃是明君之選。”不怒而威,周圍之人語言又止,卻無人再出言反駁。
一聲明君,足以表明立場。
明君二字一出,周圍人神色發生變化,拉著身邊之人竊竊私語。
半響,有人忍不住上前:“二王爺要顛覆大局還是爭奪皇位,那都是你的事,沒必要牽扯上其他人吧。
茯苓城不參與皇權之爭鬥也可獨善其身,二王爺若當真為了百姓著想,為何偏要將茯苓城百姓陷於戰亂之中。”
池靖卿麵露輕嘲,不以為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國勢動蕩,誰人不處於亂世之中,又有誰可獨善其身。
吳惡麵露讚賞,眼中帶著欽佩,發自肺腑感慨:“好一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國家存亡,匹夫有責。國家大事麵前,豈能因一己私欲,貪生怕死而後退,
二王爺倘若能夠帶領大越朝更好的方向發展,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吳惡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帶領茯苓城上下傾力相助。”
此話雖以平淡的語氣說出,但氣勢卻渾然而出。
吳惡先前未嶄露頭角,遭許多人輕視,現下鋒芒畢露,不容小覷。
中年男子虎口一震,眼眸透著敬意,第一個發出了支持之聲,道:“若當真起了戰火,茯苓城也必定無法幸免,與其屆時被他人安排命運,不如率先做出選擇,二王爺胸懷天下,如何不支持。”
族中兩位位高權重之人皆表達出了意見,莫非茯苓城當真要受二王爺管轄了?
有人支持自然有人跳出來反對。
“這事兒決定的是不是太隨便了,茯苓城成千上萬的百姓之命運,豈可這麽隨便就交給了一個王爺手中,二王爺手中有多少人馬?又是否足夠與皇上抗衡?”
“隻要能夠帶領我們越來越好,拯救百姓,無論跟著誰都好,隻是二王爺拿什麽擔保我們跟著你不會被皇上處罰。”
“皇上越來越不將百姓放在眼裏,再這樣下去,左不過也就是一死,不如垂死掙紮,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周圍之人各執一詞,支持或反對之聲皆頻頻響起。
大長老一拄拐杖,沉重的聲音打斷周圍議論的聲音。
他沉著一張臉,眼裏盡是不悅地看著吳惡,道:“吳惡,你年紀輕輕,一時熱血便罷了,你可要考慮清楚,你手中的是千萬百姓的性命,可當不得兒戲,老城主若知道你跟了二王爺,還不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
一陣陰測測的風吹了過來,眾人打了個哆嗦,涼意從腳底板升了起來,人人色變。
當著老城主未落釘的棺材說了這話,可是大大的不敬。
吳惡麵色微沉,看著靈堂中間擺放著的棺材,道:“死者為重,大長老此言,不知的還當是與我爹作對。”聲音一頓。
偏頭看向大長老,眼神漸冷,話鋒一轉:“大長老莫不是糊塗了,我作何決定與我爹有何關係。也是,您高齡九十有餘,一時失言也是有的,隻是可別失了分寸。
大長老兒孫繞膝,理應頤養天年,族中之事有我打理,不勞您再費心。”話語委婉,語氣強硬,毋庸置疑。
大長老一愣,還未來得及反駁,二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再忍不住,上前道:“吳惡,你這是什麽意思,剛當上城主就要反了?你別忘了,即便你爹在世時,也要對我們禮讓三分,何況是你!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怎麽說得出口?”
一人開了口,反對之聲便強了起來。
吳惡這是要肅清反對自己之人,若這時不能壓住他的氣焰,遲早他們都要被趕出去!
他們的算盤打得好,吳惡也不是個軟柿子。他麵無表情,眸子發冷,唇角帶著冷笑:“大逆不道?城主清理反黨,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且爾等著實年老,認不清局勢,不明事理,我請你們回鄉養老,仁慈義盡。”
適才還有借口趕走他們,現下卻連借口都無,直截了當地要將他們趕出去。
長老等人竭力反對,聲音一波勝過一波。
吳惡但看著他們,一時未言語。半響,沉聲道:“皇上四處徭役,莫要忘了你們的子嗣是如何留下來的,若上了戰場,與二王爺為敵,生死難料。”
池靖遠盛行徭役之時,族中男丁大部分皆留在了家中,若不是當時有老城主庇佑,豈會如此。
現下徭役仍在繼續,城主卻換了人,倘若現任城主有意將百姓送到軍隊中,或通知軍隊此處有人有意參軍,無論那人願意是不願意,都無第二種選擇。
長老們一個個麵色突變,大長老作為長老之首,率先發出反對之聲。
他神色惱怒,喝道:“吳惡,你還是不是吳家人,竟要因為一己私欲將同胞送上戰場,豈不是讓他們去死!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吳惡神色坦然,更為畏懼,坦蕩道:“先人後己,為了同輩中兄弟們的仕途著想,我寧願背上罵名。”語氣甚至有些無賴。
罵名也好,美名也罷,他就是沒有改口的打算。
池靖卿神色無波動,眼底流露出欣慰之意。
長老們用何威脅,奈何吳惡半點不動容,最終不得不妥協。
長老們一妥協,族中再無人敢反對。
池靖卿順理成章地接手了茯苓城,第一時間便將族中反對之人肅清,安插了自己人。
沈素期收到消息,已是三日之後。
通往茯苓城的官道上,一架軟轎緩緩前行著。
沈素期掀開簾子一角,朝道路兩旁掃了一眼,喃喃道:“若可一路殺進京城……”
滅門之仇,沒齒難忘。
並行馬車之中,李元聽得真切,抿了一口酒,搖了搖頭。
傍晚之時,馬車駛進茯苓城,徑直朝城主府而去,遠遠的便見一道身影站在門前等候。
沈素期唇角微勾,放下門簾,隻等馬車停下。
麵具一拉馬韁,不等馬車停穩便跳了下去,打趣道:“二王爺都快望穿秋水了,怎麽不親自將人接來。”邊說著,邊掀開了門簾。
池靖卿上前伸出手,餘光掃了他一眼,道:“相思之微妙,豈是你這等未體會過的人可以想象的。”語氣帶著戲謔,沒來由地帶了笑意。
麵具嘖嘖了兩聲,腦海中忽地浮現裴無忌的身影,頓時麵部表情僵成了青色,好在被銀麵遮住。
再回過神,一對佳人已僅進了府中。
茯苓城物品豐富,百姓富裕,城主府氣派寬闊,卻並不顯奢華。
三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進了內院,一路有人指路,從花園假山等小路穿過,雖走了許久,卻見各種景色,並不覺疲憊。一走近內院,婢子便帶他們到了一處水榭。
婢子停在門口,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二王爺,,請您與沈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城主稍後便到。”
話音剛落,吳惡便從遠處快步走來,到了近處,朝沈素期點了點頭,又看向池靖卿,道:“族中瑣事耽擱,來遲了。”
三人入座,婢子上前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