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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衣卿相

  池靖遠未應了他的話,看向其他官員。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道:“皇上,段大人此番的確立了大功,江蘇一帶的百姓哪個不念著皇上的恩澤。皇上向來賞罰分明,且如今正是用人之計,皇上重賞有功之臣,群臣才會更加有奔頭,更加努力為皇上您做事。”


  這話的意思很明了,若皇上沒有重賞,反而賞罰不明了。


  話雖有些強硬,卻合了池靖遠的心意。他麵色和悅下來,不等旁人再說什麽,沉聲道:“此言正合朕之心意,此番段愛卿立了大功,又恰好丞相之位空已久,國不可無宰相。”


  國不可一日無宰相,此言著實不假,但段喃年紀尚輕,便被認命為宰相,也著實太高了些。


  禦史大夫皺了皺眉,為了大局著想,不得不冒著龍顏不悅的危險,進言道:“啟稟皇上,段大人立了軍功不假,但段大人尚且年輕,獎賞太高難免使其氣盛,且大越史上還未出現過年紀如此輕的丞相。


  還請皇上顧及大局,封相一事還請皇上三思!”擲地有聲,即便大殿中氣氛愈發的詭譎,他仍將話講完。


  朝唐殿鴉雀無聲,夏日炎炎,殿內仍發冷,百官額上冒出冷汗,禦史大夫麵對強大壓力,出於本能,雙膝下沉,險些跪倒。


  池靖麵色陰沉,鷹眸比陰冷的朝唐殿更寒上三分:“沒有過先例,朕便開創一個先例,現下知阻攔朕,當初向朕推薦段愛卿時,怎麽未見你們猶豫?怕是巴不得要朕派段愛卿前去。”


  “這……”


  此言一出,百官皆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來,連禦史大夫也找不到反駁的話。


  用人之際,將段喃推了出去,現下皇上要封賞,便站出來阻攔,這話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池靖遠一句話堵住了百官之口,目光轉回段喃身上,麵色稍緩,沉聲道:“昭告天下,段喃因成功治理水澇,為朕分憂,乃朕的肱骨之臣,朕特封其為當朝丞相,可自由出入皇宮。


  此口諭即刻傳下去!”低沉的聲音響徹大殿。


  聖旨一下,滿城驚動。


  皇上這賞賜實在是太重,大越曆史上還從未有如此年輕的丞相,近百年來,四國也未出現過一個如此年輕的丞相。


  立丞相乃是國之大事,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府邸更豪華氣派,單單是修建府邸,便耗費了近兩個月的功夫,動用上千名士兵,揮霍銀錢更無需計較,豈會是一個小數目就能夠完成的。


  池靖遠在為獎賞段喃耗費錢財人力時,若知道江蘇一帶盡是對池靖卿的讚美,許會噴血三丈,也難解心頭之氣。


  當然,這皆是後話了。


  早朝之後,池靖遠前腳踏進禦書房,眼底便爬上戒備,後腳邁入,走近內室,但見一道人影背對著他,身影轉過身來。


  池靖遠看清是何人,放下防備,大步走到龍椅前坐下。


  衛影單膝跪地行禮,道:“啟稟皇上,屬下發現了二王爺的行蹤。”


  池靖遠端起茶杯的手一頓,鷹眸浮現陰鷙:“他人在哪裏,是否在謀劃著造反?”連他自己都未發覺,他握著茶杯的手緊了幾分。


  衛影應道:“回皇上,二王爺與一女子一同回了瓊玉城,現下人在二王爺府,並未發覺有造反之跡象,是故屬下猜想……”


  池靖遠麵色一沉:“是故你便覺得是朕多疑了,朕的七弟當真要做個閑散王爺了?”說著冷哼一聲,“倘若他當真要做個不理朝政的閑散王爺,何須不遠千裏的來京城,隻為了為朕除掉符佑。


  若換了旁人,朕本無需這般放在心上,偏生這個人是池家的嫡係血脈,他若扯旗造反,憑著他的身份,必定一呼百應,朕不得不防啊。”語氣略帶歎息。


  沒有什麽比皇室血脈更加能夠號令千軍萬馬,無論朝中官員還是平民百姓,皆隻會認正統皇室血脈的身份,何人會顧他實力如何。


  況且……池靖遠鷹眸微眯,況且池靖卿向來不顯山不露水,他若造反,定然是有了不小的把握,不可不重視。


  衛影適才的猜想惹怒了皇上,現下便不在多言,隻說他應說的話:“皇上有何吩咐。”


  池靖遠沉吟一聲:“畢竟他是王爺,且身份不同,若他沒有明確地謀反,朕豈能大張旗鼓地針對他一人。”語氣中多有無奈。


  衛影心下了然,應道:“屬下明白。”


  無法明著對付池靖卿,便隻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對付。


  瓊玉城,二王爺府。


  許久無人居住,婢子定時前來打掃,王府仍奢華氣派。


  那一大片池塘,荷花開得正盛,王府處處飄散著蓮花的清香。九曲回廊,回廊中過堂風陣陣,拂過肌膚,吹幹細汗,陣陣清涼。


  吹來的荷花中竟還夾帶著淡淡酒氣,沈素期吸了吸鼻子,偏頭看向池靖卿,還未開口詢問,他便道:“李先生又在擺弄他的好酒,走,隨我去討杯酒喝。”


  沈素期從未見過李元,隻略有耳聞,不由問道:“李先生是什麽樣的人,可好相處?你與他許久未見,我隨你過去是否有些不大合適?”抬眼望著他,眼睛一眨一眨。


  她口口聲聲擔心李元是個不好相處的,卻跟緊了池靖卿的腳步,半步都不肯落下。


  池靖卿在她腦袋上一敲,眼底略帶寵溺,低眉看著她,聲音含笑,語氣略帶戲謔:“李先生是個酒瘋子,喝起酒來什麽都不顧,現下回屋中躲著還來得及,等下見了他,可免不了被他的話語荼毒。”


  李元與顧將軍並稱為朝廷上的兩個‘直腸子’,性格耿直,為人親和,他這話顯然在黑化人家。


  沈素期聽著他這話不似真的,但他一路上提了李元不止一次,若當真如他所說是個瘋子,他又豈會這般重視。


  眼波一轉,眸中帶著狡黠:“那我見了李先生便要問上一問,他到底是不是個酒瘋子。”話音未落,頭上又是一爆栗。


  她捂著腦袋,嬌瞪著他,池靖卿一手背在身後,唇角似笑非笑:“若當真如此,李先生定要拉著你喝上一壺。”


  他越是如此說,她便愈發的想見一見那位先生。


  池靖卿牽著沈素期走近池塘邊,跨過圍欄,回身道:“當心。”聲音說不出的輕柔。


  沈素期心下一暖,莞爾一笑,提著裙擺跨過柵欄,撐手傘在額前,遙遙一望。


  一片百花綠葉碧湖水中,一褐色船隻泛著漣漪,靜靜地隨著河水流淌。


  美酒之味兒便是由從這船中傳出,越發近了,酒味愈濃。


  池靖卿唇角帶笑,不由打趣道:“你瞧,他多會享受。”揚了揚聲音,低沉的聲音蓋過荷花從,傳入船中。


  李元微醺之中聽聞熟悉之聲傳來,還當自己幻聽,隻笑了一聲便繼續品著玉液,又聞一道女子聲音響起,微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並非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從船艙中探出半個身子來,目光一掃,眼睛一亮,又見池靖卿身側站了個女子,眼底浮現笑意,道:“二王爺,您回來了,許久不見,恭賀王爺抱得美人歸。”邊說著,拿起船槳,劃開水麵蕩起一片漣漪。


  池靖卿牽著她上了船,掃了一眼船艙中的酒壇子,麵色帶笑,道:“抱得美人也不如先生您悠閑,靖卿反之有些羨慕先生了。”


  離了朝廷,閑雲野鶴,不被世俗所困擾,縱然孑然一身,但心中有掛念,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李元哈哈一笑,自然地隨著他入座,邊倒酒邊笑道:“二王爺佳人在側,老夫我還羨慕二王爺呢。”壓低了聲音,“二王爺這話被身旁的姑娘聽了去可不大好,王爺快自罰三杯,以安撫姑娘。”話到最後,掃了沈素期一眼。


  他雖有些微醺,眼下聽了這話卻不敢隨便應下,若沈素期介意,他不成了挑撥人家小眷侶之間感情的罪人了。


  池靖卿隻顧喝酒,沈素期見李元未給自己倒酒,便自顧自地斟滿了一杯,舉著酒杯,唇角帶笑:“久聞先生您為人親和,今日一見不僅為人親和,談吐更不凡,這杯酒素期敬您。”說罷,隔空敬了他一下,一飲而盡。


  重重放下酒杯,辣的秀眉微蹙,小臉皺成了包子狀,大吐一口氣:“爽快!”大口飲酒的確爽快,烈酒入喉,辛辣之感,刺激味蕾以及大腦的每一個細胞。


  李元見了她這般豪爽,也便不再擔心她介意池靖卿之言,大笑著道:“好,姑娘乃是性情中人,與二王爺實乃天造地設,旁人羨慕不來。”說罷,一揚手,亦飲了一大口酒。


  沈素期又斟了一杯酒,眉眼彎彎:“先生您瀟灑自在,旁人還要羨慕您呢。”這話無意之中迎合了池靖卿先前之話,不僅解了李元心中所擔憂,更表達出了好意。


  李元麵色和悅,盡是笑顏,放下酒杯,看向池靖卿,打趣道:“難怪二王爺在外許久也未想回來,原是有佳人相伴,換做老夫我,也斷然不會思鄉。”


  話音一頓,麵色稍微正了些,續而道:“隻是二王爺此番回來,可是有需要老夫的地方?”直截了當,與他交談也無需繞彎子。


  池靖卿也未掩飾,轉動著精致的酒杯,淺笑道:“靖卿原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輕笑一聲,“果真什麽都瞞不過先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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