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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殺雞儆猴

  龍顏震怒,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高聲呼著:“皇上息怒,臣等惶恐。”朝唐殿內響起一陣回聲。


  百官跪了許久,卻未聽見“平身”二字,別說是起身連頭都不敢抬。


  池靖遠看向符相,聲音不帶半點溫度,朝唐殿更顯冰冷:“符相,你可知道奏折上寫了什麽?”


  符相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低著頭,半點未顯露,跪著上前了兩步,撿起奏折,粗略掃了一眼,卻已是大驚失色。


  捧著奏折,伏在地上,高聲道:“皇上,這定是小人讒言,臣三代為皇室做事,對皇上衷心耿耿,豈會做出違背皇上違背皇室的事情,還請皇上明查!”


  奏折上的諫言,足夠他滿門抄斬。


  池靖遠眼眸微眯,眼底一片涼意,三代為皇室做事,忠心耿耿,乃是對先皇而言,但現下大越是他池靖遠的,符家一族可還會衷心?


  答案不言而喻。


  皇上未發話,符相仍是忐忑著,暗中動了動手指。


  當下便有一大臣出聲:“皇上,臣鬥膽請問奏折上可是說了什麽?”


  一句話,問出了在場人的心聲。


  池靖遠冷哼了一聲,沉著臉,未去看那奏折:“寫了什麽?刑部侍郎,你來念念,順帶著將相應懲罰告訴符相。”


  刑部侍郎便是適才開口詢問的人,姓鄭,單名一個平字,名字與官職極為相符。


  鄭平遲疑了一下,王令不可違,隻得從符相手中,將奏折接過來。


  打開掃了一眼,麵色大驚,下意識辯解:“皇上,這……”


  話未說完,池靖遠冷聲打斷:“念。”


  池靖遠態度堅持,不容反駁,麵色沉著,不怒自威,鄭平稍微端正心態,念到:“啟稟皇上,近日江湖傳言符相與江湖寮暗中勾結,意圖不明。並有人傳道,符相與明召與安國勾……”


  勾結。


  話音未落,朝唐殿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當世四國是什麽樣的情況?明召與安國聯手,漠北極有可能插手,屆時便是三國聯手,大越將會三麵受敵。


  這樣的情況下,符相竟勾結明召與安國,難怪皇上會震怒。


  朝堂之上,漸漸有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看向符相的目光各異。


  鄭平手一抖,險些將手中的奏折扔了,心下慌亂,忙定住心神,硬著頭皮,勸言著:“皇上,這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符氏一族世代為臣,符相更是盡心盡力,豈會通敵叛國。”


  通敵叛國四字一出,朝堂鴉雀無聲。


  這時,一位大臣站了出來,低著頭,誰人也不看:“皇上,臣以為,無風不起浪,符相許是受冤枉,但一切還需查證,也好還符相一個清白。”


  說話之人乃是戶部尚書,素來與符相不合,這話一說,還清白是假,查證符相的罪行才是真。


  鄭平看了戶部尚書一眼,盡是不讚同之色,問道:“戶部尚書懂刑法?平白無故憑什麽調查朝廷重臣,戶部尚書這是在挑撥是非。”


  站在符相的立場,戶部尚書確實有挑撥之嫌。


  戶部尚書被點名反駁,麵色有些難堪,但在官場多年,反應力還是有的。當下不緊不慢的說道:“鄭大人,本官並未認同符相通敵叛國,不過請皇上查清罷了。若符相無辜,也還符相一個清白。”


  語氣平淡,不似鄭平急躁。戶部尚書乃是文官,鄭平卻是武將,口舌之爭自是落了下風,但優勝便優勝在鄭平為刑部掌事,話語更有說服力。


  鄭平仍不服氣,認定了一條路,便走到黑,當下反駁,語氣不掩輕蔑:“你們文人說話喜歡繞彎子,分明是有害人之心,卻說得憂國憂民,我不與你爭辯,皇上定會明察秋毫。”


  鄭平這話連在場的文官都提到了,朝堂中的情形由兩人的口角,轉為文武百官的爭執。


  朝堂之上,沉寂的氣氛被打破,一時劍駑弓張。


  池靖遠麵沉如陰雲,被吵得有些不耐,低喝了一聲:“夠了”。


  聲音冷硬,蓋過眾臣噪雜之音。一聲令下,滿堂寂靜,皆是惶恐。


  池靖遠未理會百官,看向祁國公,語氣難辨喜怒沉聲問道:“祁國公,你意下如何?”


  祁國公被點將,眾臣皆等著聽他如何讓應答。


  祁國公眼底閃過異樣,臉上受寵若驚,舉了舉捧著的朝笏,低聲道:“皇上,老臣以為,符相對皇帝忠心,應不會作出此等事。”話鋒一轉,“但世風日下,老臣有些拿不定主意,還請皇上明察。”言下之意,他不插手,保持中立。


  池靖遠眼神陰晦,眸如霜寒。若何事都需他親自去辦,養這些官員作甚?


  朝堂上官員拉幫結派,各為其主,雖不是好現象,但維持了朝堂上的平衡。池靖遠有意借此機會除掉符相,現下看來,卻是不可操之過急。


  思及此,森冷的目光看向符相,高高在上的質問著:“符相,你可與江湖寮、安國與明召私下合作?”


  未用通敵叛國,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符相伏在地上,立表決心:“回皇上,臣為了皇上,為了大越,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倘若做了一點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越的事情,臣不得好死!”


  以生死來許諾,可謂是下了狠心。符相說得真誠,池靖遠眼底卻掠過一絲譏諷。


  帝王情緒不可外露,麵色緩和了兩分,卻道:“那上奏之人在奏折上寫得明明白白,你現下卻不承認,是覺那上奏之人冤枉了你?”三言兩語,將矛頭指向了上奏之人。


  符相豈會聽不出池靖遠話中所指,當下又看了看奏折,落款之人的名字映入眼簾。


  符相當下直起上半身,猛地看向上奏之人,麵色陰沉,聲音暴喝,勃然大怒,質問著:“李侍郎,本相何時得罪了你,竟要這樣汙蔑本相!”


  李侍郎掌管兵部,素來與符相交好,即便符相當真通敵叛國,也不會捅到皇上那裏。


  李侍郎麵色大驚,瞪大了眼睛去看符相扔給自己的奏折,隻見奏折下方落款,正是他李侍郎的姓名。


  當下觸電似的扔了奏折,辯駁著:“皇上,符相,臣與符相無冤無仇,符相沒有通敵叛國,臣如何會栽贓陷害。這一定是,一定是……”


  符相麵色不善,將話接了過來:“一定是小人讒言?一定是有人陷害你?”冷哼了一聲,話鋒一轉,“李侍郎,本相以為你是個明智之人,現下竟因為個人恩怨,惹皇上煩心,你真是太愧對皇上對你的栽培了!”


  這奏折若不是李侍郎上的,便是說,今日之事定有人在背後操控。


  符相想得到此點,皇上豈會想不到。


  池靖遠眼眸微眯,殺意乍現。幕後之人必要揪出來,否則朝廷將亂,才登基一年,就已經感到了危險降臨,自以為牢固的皇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重要的不是李侍郎是否冤枉,今日必須要有人死,以儆效尤。符相死不得,李侍郎怕是逃不過了。


  池靖遠擺手,示意兩人不得再爭論,朝唐殿安靜下來,才道:“李侍郎,奏折上的名字,是不是你?”


  帝王起了疑心,今日之事,無法善了。


  李侍郎額頭上布滿細汗,久在官場,格外敏感,皇帝之心,揣測到了幾分,當下痛聲應答:“是臣。”


  池靖遠追問:“你可有證據?符相乃是朝廷命官,若無證據,你可知道後果?”這是逼迫著李侍郎默認了。


  李侍郎麵色悲痛,後果可想而知。低著頭,閉著眼睛,沉聲道:“皇上,臣知罪,臣願以死謝罪,還請皇上放過臣的家人,臣感激不盡!”


  他死了,家中還有三個剛成年的兒子,與一個未及笄的女兒,這池靖遠為了皇位,連池靖卿都可逐出京城,分封到瓊玉城那種窮鄉僻壤,若他反抗,皇上一怒之下,難免不會遷怒他的家人。


  池靖遠眼底顯露滿意之色,卻是勃然大怒,喝道:“李侍郎,朕念你為先皇鞠躬盡瘁,留了你的職位,何曾想你竟恃寵而驕,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既然如此,朕留不了你。”這話說得又急又快,不給半點插話反駁的機會。


  龍顏震怒,百官惶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侍郎心死如灰,大越有這樣的皇帝,怕是要亡了。


  許是大限將至,李侍郎看得通透,對新皇徹底死了心。


  這一場官鬥,最終以李侍郎汙蔑朝廷命官,處以死刑落幕。皇帝很快在兵部侍郎的位子上,安插上了自己人。


  李侍郎被拖下去時,麵色如灰,眼神絕望,叫人看之驚心。


  李侍郎雖死,事情卻還沒有完。池靖遠看著符相,麵色緩和下來,聲音帶著安撫:“符相,今日之事,著實冤枉了你。”


  符相聽出池靖遠還有後話,隻低著頭,謙卑恭敬。


  池靖遠很是滿意符相的謙恭,手一揮:“眾愛卿快快請起,今日冤枉了符相,眾愛卿以為,朕應當如何補償符相?”臉色如六月的天,變化多端。


  百官謝恩起身,池靖遠話音落下,一皇帝黨羽當下站了出來,提議著:“皇上,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符相為朝廷操勞,理應得溫柔鄉才是。”


  言下之意,賞賜美人兒。


  符相心頭冷笑著,英雄難過美人關,最後沉淪在溫柔鄉裏,自然過不了這美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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