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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威脅

  當晚亥時,池靖卿與麵具二人,進入了連城。


  街道空無一人,連城主道上,隻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這個時辰,酒樓打烊,偶爾見到門口亮著燈籠的客棧,十有八九為黑店。


  麵具一拉馬韁,馬兒停在了路中間,四下張望,池靖卿揚了揚手中的信號彈,忽地想到了什麽,又收了起來:“來連城一趟,豈有不去拜會府尹大人之理,如旭,我們走。”


  話音落,不待麵具反應,雙腿一夾,馬兒吃痛,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銀色的麵具在月光下,微微閃爍,銀麵露出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眸,眸子亮了幾分,揮動馬鞭,追上池靖卿。


  梁府。


  玄色大門,瑞獸石獅,漢白玉高門柱,高牆青瓦,院落偌大。七進七出,回廊水榭,亭台樓閣。規模雖不比二王府,奢華卻可媲美幾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潛入府中,夜如潑墨,黑影快如鬼魅,一閃而過。


  麵具落在主院東側一間屋子上,俯身掀起一塊青瓦,粗略掃了一眼房中的擺設物什,抬起頭,輕聲道:“嘖嘖,梁府尹真是個有錢人。”


  除了一句直白的有錢,再想不到第二個詞匯形容。


  池靖卿眼露不屑,麵色嘲諷:“貪汙受賄,自是腰纏萬貫。”


  語氣淺帶一絲不耐,立於夜色之中,不必舉手投足,周身一股肅殺之氣。


  貪汙受賄?麵具低下頭,再次看向房間中。心中暗道,貪汙受賄可以做到這樣,搞得他都想貪汙了。


  房間中擺放著一張偌大的床榻,床榻四周皆是顏色粉嫩的帷幔,透過床幔,隱約可見一熟睡的女子。


  “嘖嘖,公主房,真奢侈。”邊說著,站直身體,看向池靖卿:“現在動手?”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畫卷。


  來之前,找據點負責人,要了一張梁府的平麵地圖,現下派上了用場。


  攤開地圖,梁府一覽無遺,麵具摸了摸下巴語氣輕佻:“不得不說,這圖畫得真夠細致,連茅房都指了出來。”


  池靖卿表情淡淡,未去接話,修長手指在圖紙上一點:“將人綁了,我們去這裏,我先過去等你。”


  麵具收起圖紙,應了一聲,躍下房簷。身輕如燕,落地未有半點聲響。梁府千金門前,雖有婢子守夜,但年紀尚輕的女婢,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


  為保萬無一失,麵具仍在婢子後頸補了一下。確保無誤後,這才潛入房間。床上的梁小姐翻了個身,蠕動了一下嘴唇,滾動了一下幹澀的喉嚨,迷糊喚著:“彩兒,水……”


  麵具推門而入的手頓了一下,加快了動作。


  話音落下,久久無人應答,梁小姐不滿地嘀咕了一聲,言語不善,慢慢坐起身來,見床邊站著一黑色身影,身形不似爹爹,回過神來,立馬尖叫了一聲。


  聲音剛出口,後頸一痛。麵具收回手,看著梁小姐軟綿綿的倒了下去,銀麵下的眉皺了一下。


  梁府一片寂靜,主院臥室,屋子中一根蠟燭未點。


  池靖卿好似回自己家似的,輕車熟路,推開房門,放輕手腳,走到床榻前。


  床榻上的梁府尹與其夫人,一人靠近床榻邊,一人靠在裏側,中間的空隙,足夠再躺下一人。


  池靖卿出手,在梁府尹夫人睡穴上點了一下。將床兩邊的蠟燭點亮,隨手抄起一花瓶,手一鬆,花瓶落地,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尤為明顯。


  梁府尹渾身一激靈,當下彈坐了起來,四下張望著,見窗前站著一道人影,麵色驚慌,高聲喊道:“來人,來人!”


  喊了半響,仍未有半個人影。梁府尹再驚慌,現下也該反應過來,府中的侍衛被人動了手腳,就連身邊的夫人都沒有半點聲響。


  忽覺後頸發涼,靠在牆上,指著人影,手指發抖,話語中透著驚恐,聲音也是抖著的:“你、你是什麽人……你想做什麽……”


  梁府尹自然是怕死,腰纏萬貫,美妾成群,府邸奢華,在外一走一過,無人敢惹。這樣堪比天王老子的生活,他當然不舍得死。


  池靖卿一張黑布遮臉,隻露出一雙深邃陰鷙的眸子,在昏暗的燭光下,分外可怖。


  薄唇輕啟,發出森冷的笑聲:“府尹大人,深夜來訪,多有打擾,還請府尹大人多多包含。”


  深夜來訪造成了困擾又能怎麽樣,忍著吧。


  麵具肩上扛著梁小姐,邁進門的一瞬,聽聞池靖卿的話,銀麵之下,唇角勾著。


  梁府尹神經緊繃著,見又有一人進來,肩上扛著的人影有些熟悉,定了定神,忽地瞪大了眼睛:“你們、你們……快把我女兒放了,你們把芙兒怎麽樣了,你們這是強盜行為,本府尹要……”


  “告官”二字卡在喉嚨中,梁府尹麵色慘白。告什麽官,他不就是連城最大的官嗎。


  麵具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掃了一眼嚇破膽的梁府尹,唾棄了一聲,壓著嗓子:“府尹大人,你別緊張啊,你一緊張我也緊張了,這要是失手把你如花似玉的女兒怎麽樣了,那不是罪過嗎。”


  若是池靖卿是君子,他秦如旭是小人。


  “君子”站在沒事人似的站在旁邊,隻震住場子便可,剩下的事情“小人”來做。


  梁府尹哭喪著一張臉,這不是流氓無賴嗎。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兒,連滾帶爬的到了床頭,掏出一個盒子,獻寶似的獻了上去。


  一臉諂媚,討好著道:“兩位大俠,大俠是為了錢財還是什麽,小人有錢,要多少有多少,還兩位大俠放過小人的女兒……”


  劫財好說,隻怕來者不善。


  麵具接過盒子,打開掃了一眼,眼睛一亮,抿了抿唇,府尹果然有錢。


  梁府尹見狀,心下歡喜,獻媚似的:“大俠,府中金銀珠寶較為散落,大俠不妨明日再來,小人為大俠多準備一些……”


  池靖卿冷哼了一聲,目光在梁府尹身上一掃,好像要將人看透了,沉聲道:“梁府尹,你貪汙受賄,銀子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我等不屑。今日來找你,實則有一樁買賣,要與府尹大人談。”


  明日?怕是等他們走後便布下天羅地網,傻子才會再來。


  梁府尹一愣,買賣?很快恢複了一臉諂媚,問道:“什麽買賣,隻要大俠開口,小人定當配合,隻是小人的女兒……是不是可以……”放了。


  池靖卿麵色冷硬,眼神森冷,周身肅殺,梁府尹話語卡在了喉嚨裏,愣是不敢說出來。


  麵具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畫像,扔向梁府尹:“這畫上的男子你可見過?”那畫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趙長江身邊忠心耿耿的“趙啟”。


  梁府尹連忙拿起畫像,借著微弱的亮光,瞪大了眼睛看著。看了半響,卻搖了搖頭:“不曾見過……”


  話音落,隻覺周身的溫宿更是冷了,連忙改口:“小人雖然沒有見過,但小人可以在連城搜索,一定可以將這個人挖出來。”


  即便挖不出來,也可以多活幾天。


  池靖卿抬了抬手,麵具起身,再次將梁小姐扛了起來,率先出了屋子,池靖卿掃了梁府尹一眼,眼底鄙夷,薄唇輕啟:“令愛我們代為照顧,府尹大人安心找人,若走漏了半點風聲……”


  眼眸微眯,殺氣乍現。


  梁府尹臉色大變,臉上的褶皺,皺成了一團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聲音,聲音帶了哭腔:“大俠,小人一定照辦,隻是小人的女兒年紀還小,隻怕會驚擾了您,不如先將她還給小人?”


  池靖卿卻好似沒有聽見,梁府尹還望著,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回過神以後,哪裏還有人影。


  出了梁府,麵具如拎小雞似的拎著梁小姐,看了池靖卿一眼,見他麵色如常,晃了晃手中的人,問道:“靖卿,方才那府尹顯然是個貪生怕死的,我們抓了他的女兒,有用嗎?”


  隻怕最後梁府尹為了自己的性命,不顧女兒的生死安危。


  池靖卿疾走著,卻無半點腳步聲,看都不看那小姐一眼,便道:“不無可能,梁府尹有七個兒子,但隻有這一個女兒,是他原配所生。他夫人是個厲害的主,女兒若不見了,梁府必然不得安寧,你覺得尹府會不會救自己的女兒。”


  即便不救,梁府尹與各種人打交道,早便是老奸巨猾了,今晚那情形,定會知道他們兩人不凡,即便為了自保,也會為他們辦事。


  言之有理,麵具點了點頭,朝前方看了一眼,不遠處便是池靖卿在煉成的連城的宅子。


  宅子常年有人打理,管家知是池靖卿,一點怨言也無,忙叫人為二人燒水。


  池靖卿雖到了連城,除了自己人,便沒有人知道。旁人隻知二王爺重病,閉府養著。


  人雖在連城,卻攪亂了京城的水,甚至朝堂的局勢。


  翌日,早朝。


  新皇麵色沉著,文武百官無一人敢多言。


  符相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隱約預感著皇帝不悅,與自己有關,隻是皇帝還未發言,他心中即便有過多疑問,也不敢多言。


  隻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有膽子大的武將,抬起頭,飛快掃了一眼被皇上扔下來的東西。


  隻見一黃色的物體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定睛一看,不正是奏折!武將忙收回視線,今日朝堂,不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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