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江湖寮被滅
祁裕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否知道蓮太妃的死和新帝有關,不過他卻不想說出來,因為他與之交好的朋友,實際上都是他的人,如果讓祁國公知道自己暗中培植勢力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他想了想,問道:“祖父,孫兒想知道您為何要殺蓮太妃?”
祁國公的的眸子射出一道冷芒,仿若是要在將祁裕淩遲一般,“輪不到你來問我為什麽殺她,我隻問你,她死了的影響。”
祁裕心裏一陣發怵,握了握滿是汗濕的手,他對自己的這個祖父有一種難言的懼意以及……恨意,半晌,祁裕跪了下去,低著頭,恭敬道:“孫兒想不到,請祖父責罰。”
祁國公神色晦暗難明,心裏是在計較他是不是真的想不到,他歎了口氣:“起來吧,沒什麽責罰不責罰的。”
祁裕低著頭起了身:“多謝祖父不責之恩。”
祁國公點點頭:“我且同你講一件事,江湖寮投靠了符相,且與明召,安國有秘密往來。”
祁裕一驚,他總覺得事情未必可靠,畢竟江湖寮一直效忠於皇室,是皇室最忠心的爪牙,怎麽會平白無故投靠符相呢?
半晌,他才問道:“祖父,此條消息是從哪裏得知的?”
祁國公擺了擺手:“這個你無需管,我隻要你分析。”
祁裕沉了沉心,一字一句道:“祖父,你信嗎?”
祁國公冷哼一聲,語氣十分嘲諷:“我有什麽不信的?江湖寮自開國以來就一直是池家最忠誠的一條狗,而池靖遠卻不是很信任,因為江湖寮效忠的是池家而不是他,池靖卿也是皇室血脈,誰當皇帝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掌控不了便毀之,這可是新帝一貫的做派,所以他暗中培養了一支足以和江湖寮抗衡的尖刀軍隊,等此間事了,江湖寮眾人的命你以為還會在嗎?江湖寮知道皇室的太多髒事,也做的太多了。”
他又何嚐不是?國公府勢大,新帝不是一個能容人的,即便是在忠心,隻要你有權,你就是新帝的假想敵,可是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貫徹了個到底,他止不住的苦笑,國公府的功勳都是曆代先祖在戰場上拿命換來的,祁家軍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這些他怎麽可能放棄,而且就算是他激流勇退,交了兵權,隻怕國公府滿門用不了多久,就是菜市口的冤魂!但凡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給了他們三寸寬的活路他也不會賠上國公府世代的清譽名聲去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祁裕靜靜的聽著,他也知道新帝是什麽樣的人,不過這事蹊蹺的很,他想了想道:“祖父,您說的是,不過不管此事真偽,這個消息能傳到上麵那位手上就好,我們國公府不參與,看著就行。”
祁國公點點頭:“這是自然。”
祁裕在心裏盤算著,隻想著符相和江湖寮勾結,這事實在是不靠譜,相比起符相,他倒是比較願意相信江湖寮和池靖卿結盟,畢竟江湖寮的大本營就在瓊玉城,而池靖卿也在瓊玉城,近水樓台先得月,江湖寮沒必要舍棄一個池家人,去和遠在京城的符相勾結,而且,池靖卿也不會允許符相的手申的那麽長。
他總覺得當初池靖卿表現的十分不喜瓊玉城,皇帝便把他丟到瓊玉城去,這事怎麽看都蹊蹺的很,尤其是沈家也在瓊玉城,總感覺的這個偏遠小城蹊蹺的很。
祁裕歎了口氣想了想隨即開口:“祖父,我們要好好小心二王爺,他不是個簡單人物。”
祁國公凝思片刻,淡淡道:“嗯,你懷疑和江湖寮勾結的人是池靖卿而並不是符相?”
祁裕點點頭:“是,我覺得是池靖卿,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他要往符相身上潑髒水,他攪亂這一池春水又是為了什麽?”
祁國公深呼一口氣,定了定神道:“你自己多注意些池靖卿,橫豎這事怎麽燒都燒不到我們身上。”
說罷揮了揮手示意祁裕下去,祁裕轉身意欲離去時,卻被祁國公叫住:“老四,你且觀望著,必要時就幫池靖卿一把,讓這邊火燒大一點。”
祁裕一愣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領命離開。
幫池靖卿?老家夥是什麽意思,雖然這事於他們無關,但還是要小心池靖這個人有沒有安排後手之類的,萬一他禍水東引把國公府給拉下水……祁裕的眸子劃過一道厲色。
不行,火確實應該燒大一點,甚至於還應該把池靖卿拖下水,讓他們三個人互咬,局勢越亂越好,越亂利益越大。
想到此處,祁裕的嘴角不禁勾起,神色卻是及其陰鷙,哪裏有平時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卻說瓊玉城,發生了一件極其轟動的大事,便是那江湖寮,不知惹了哪路殺神,被滅了門,整個江湖寮被付之一炬,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染紅了瓊玉城的一方藍天。
燒的人一片心驚,縱然知道那是一個江湖門派,離普通百姓的生活遙不可及,但是不管是誰都免不了一陣唏噓,瓊玉城正逢多事之秋,卻是那桃鄉以來的第二場大火,第二次滅門,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靈。
瓊玉城是民心動蕩,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下一個也成了那些留給後人唏噓感慨的談資。
而與瓊玉城那氣氛不同的則是王府,王府除了那些個花樹的葉子又黃了些,那清清淺淺蕩漾在整個王府的桂花又香了些,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寂靜與孤獨。
池靖卿此時卻是正在朱亭中輕撫著琴,一臉平靜,周遭的氛圍襯托的仿佛是戲詞裏的神閑公子,美好的不知用什麽詞匯來形容,仿佛那些大火,那些血腥,那些災難,那些不安,那些陰謀,那些算計,那些肮髒的事物都與這個人無關。
麵具一進王府便聽著那悠揚悅耳的琴聲傳來,他輕輕的勾起嘴角,聽這琴聲,看來池靖卿的心情不錯啊,他手裏拎著兩壇酒,想同他喝上兩杯,今天是他的生辰。
麵具走過朱亭,放輕了步子,甚至於還將呼吸控製的柔和了,他不想打擾到池靖卿,不想打擾了這份美好,他緩緩的靠著柱子坐下,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池靖卿彈琴。
池靖卿勾勾嘴角,他雖是閉著眼睛撫琴,卻也感覺到了麵具的靠近,隻是麵具有心不打擾他,他自然也樂得成全他這份心意。
有人聽自己撫琴,和自己一個人撫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池靖卿的琴聲由安靜舒緩開始變得歡快起來。
麵具閉著眼睛細細的感受著,池靖卿給他彈奏的世界,一開始大越建國初期,開祖皇帝勵精圖治,君聖臣賢,百姓們安居樂業,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國家日趨安穩,到武帝這一代不甘於隻守著這些國土,於是麵具看到了金戈鐵馬,淩雲壯誌,他看到了萬國朝宗,他看到了即便是凶狠如漠北的狼騎也被大越幹的屁滾尿流。
池靖卿用琴聲稱頌著它的強大,它的繁榮,它的人壽年豐,它的國泰民安。
轉瞬間,武帝功成身死,大越接下來卻並沒有出現什麽明君,秉守著中庸之道,隻是低下的貪官卻見見開始腐蝕這大越的江山,後來調子變得漸漸蒼涼起來,如泣如訴,皇帝忙著爭權,忙著和自己的臣子鬥,卻未曾看過百姓的死活,未曾看過這世道已經一片狼藉!
麵具聽著隻感受到了他的憤怒,他的不甘,他的痛心。
琴音結束了,麵具卻還沉迷其中,池靖卿失笑:“如旭,你來了?”
麵具這才睜眼,看著池靖卿,內心一片翻江倒海,嘖,這人還讓不讓活,簡直就是老天爺的寵兒,開掛的人生不需要解釋,什麽都那麽厲害!
隻是池靖卿居然也會痛心,簡直不可思議啊,算了算了,這事他懶得想,接著便是止不住的讚歎:“嗯,來了,靖卿,你的琴藝又長進了?那話怎麽說來著?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應該是這麽誇來著!”
池靖卿笑了笑,打趣道:“古人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不懂可就別亂用,我的琴藝哪有什麽長進?就是隨心彈彈而已。”
麵具嘴角輕輕抽搐,大哥你還讓不讓人活了,看來現代的一些毒雞湯說的真沒錯,有些事情你拚盡全力卻還不如別人隨便玩玩,真是和他的語文水平一樣,真絕望啊:“自己寫的新曲子?”
池靖卿點點頭:“嗯,談不上新曲子,隻是今天有感而發,你就當我瞎彈的好了。”
麵具壓著一口氣,將它慢慢的沉下去,變成一條線,再壓著它慢慢消失,狠狠的告誡自己,這貨是貴族,這貨是男主,不要生氣,不要和他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千萬不能打人,嗯,你還打不過他,控製住自己!
幾個來回間,麵具又蕩出了完美的笑容,將酒遞給池靖卿:“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