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小賊樂著打量了她半晌,也沒從她的神態上看出什麽異常來。
故而他輕咳一聲,道了句“世人提起我魔宮,皆是懼怕,沒想到鳳靈公主竟會有此言論。”
從安默默地注視著他,傻孩子,論旁的,咱不說,論攻心之計,你可比不過某隻狐狸。
這些話,全是之前蕭允辰告訴她的,可這貨並沒有提將她做餌的事,直接將她也一起算計進來。
“艾先生若是想說孩童失蹤案一事,還是快些罷。”從安歎了口氣,裝作憂慮的模樣,道:“若是行動夠快,不少家庭,今晚還能過個好年。”
她這話說的幹脆漂亮,小賊便輕笑一聲,對著從安做了個請的手勢。
從安卻笑著搖頭,伸手輕輕地在梳妝台上扣了三下。
小賊神色一變,隻見這帳篷之外頓時火光大亮,黑壓壓的人影照射在帳篷上,看得人頭皮發麻。
他譏笑了一聲,就憑這些人,也想抓他?
他的身形一動,身影再度變得虛幻起來,從安之前一揚手,將一邊裝了熒光粉的盒子丟了過去,重重的砸在了小賊的腿邊。
這種熒光粉重量極輕,才剛剛落地便飄散開來,直接附著在小賊的身上。
亮亮的,還挺顯眼。
“行了,別耍把戲了。”從安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本宮素來不相信什麽隱身術,同樣的招數,用過一次也就夠了。”
見著小賊似乎想要動手,從安又急道:“哎哎哎!你現在可還是送情報的線人,要是再動手,可就是刺殺了啊!”
小賊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人,覺著她有時候也挺無賴的。
從安得意的一揚下巴,她那一掌難道是白挨的麽?
“你要幾個人手?”從安又問“去哪兒?”
小賊氣哼哼地道了句:“地道裏的機關已經解開了,你去不去看?”
她有病啊!
這麽好玩的事當然要去!
於是她立刻站起身來,兩眼放光!
奈何腰疼!
她才起身,便疼的倒抽了口涼氣,不自覺地扶了下桌子。
小賊倒是一愣,不解的看著從安。
她不會真受傷了吧?
“不去。”嫵天沒好氣的嘀咕“本宮有傷在身,行動不便!”
小賊無語的看著從安,好麻煩的樣子。
蕭允辰輕咳一聲,對從安的回答表示滿意,同時還不忘走出來,笑眯眯地表示願意給這個小賊些人手,命他帶人去之類的。
這裏的人一走,從安便不滿的瞪著蕭允辰:禽獸!
下午的時候還說不讓她冒險呢!晚上就拿她當誘餌!
蕭允辰卻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還疼?”
你說呢!從安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
蕭允辰身上滿身酒氣,熏得她有些不舒服。
於是她退後了些,嫌棄的看著他。
蕭允辰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到了床上,而後走到一邊淨手。
“今晚可是要守歲的!”從安瞪大了眼睛,警覺地看著蕭允辰。
擦幹手的蕭允辰走過來,懶懶的瞄了她一眼,伸手從袖中摸出個藥瓶“上完藥會好受些。”
他說著,坐到了從安的身邊,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從安呆了呆,一把按住他的爪子“我自己來!”
蕭允辰便好脾氣的收回手看著她,聽話的有些過了頭。
但是他沒有走開也沒有回避的意思。
從安想了想,覺著當著他的麵給自己上藥似乎更丟人,於是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紅著臉道:“隻許上藥。”
蕭允辰輕笑一聲,今夜他要等著聽消息,可現在又沒有什麽事情做……
直到外麵傳來匯報的聲音,他才慢慢的收回了那隻上藥的手。
彼時,從安已經無力的縮了起來。
她一點兒都不想理某個禽獸!
當蕭允辰回來時,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陰鬱,隻對著從安道:“皇後一起嗎?”
從安一愣,不解的看著蕭允辰“去哪兒?”
夜色如洗,星芒璀璨。
藏藍的天空中一片安逸,和緊張肅然的軍營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薑院卿獨坐在僻靜之處,身邊擺著一個雕花食盒和幾個已經空了的酒壺。
忽而身邊有腳步聲傳來,她便抬起頭去,卻有些意外的發現是某人。
他手上的紗布已經取下,如玉般瑩潤的手指上夾著一朵兒盛開的辰星花“新年禮。”
薑院卿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伸手從他手中接過那辰星花,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
這種花隨處可見,可這朵似乎格外的馥鬱。
她聞著這花香,有些癡了。
“還不知先生怎麽稱呼呢。”她低語道,從食盒中拎起一個小酒壺遞給了蘇子玨,算作是回禮。
“姑娘知道在下姓蘇,不就夠了?”蘇子玨卻笑言,聲音輕若柔風。
薑院卿心中一動,沒有言語。
自打蕭允辰提醒她以後,她便沒有再找過蘇子玨。
“先生可以出來了?”她又問。
蘇子玨輕笑一聲,遺憾的搖了搖頭,口中卻溫柔的道:“照看我的兩個孩子,年齡不大,他們累了,我便叫他在帳中先睡會兒。”
這番話說的真好聽。
薑院卿便沒有言語,隻問道:“先生出來不易,不會隻是想同我說說話吧?”
“為何不可?”蘇子玨便又笑了,笑的平靜且溫柔。
“良辰美景,會見佳人,”蘇子玨麵具下的眼中暗含戲虐“不對嗎?”
薑院卿臉上一紅,耳朵發燒,心裏不爭氣地躍動了幾下,眼中也多了些許柔情。
“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無錯。”薑院卿隻道:“可放在先生身上,卻有些有趣。”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與外界有什麽接觸,卻還來撩撥!
薑院卿心中雖動,但卻明白的很。
故而語氣平靜,暗含警告。
蘇子玨聽懂了她的警告,故而笑了笑,伸手拎起她方才遞來的酒壺,撩開麵具一角,仰頭將那瓊漿咽下,清澈的玉液自他唇邊滑落,散在衣襟上,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失意之人。
他的樣子美好的像是一幅畫卷,叫人看了就有些移不開眼。
當他放下酒壺時,卻又變成了那個如玉公子。
“是在下唐突了。”蘇子玨站起身來,禮貌地對著薑院卿長施一禮,而後笑著告辭。
好一幅坦蕩君子模樣。
他的帳中,燈火已經熄滅,可當他進入時,卻已經有人坐在了桌案後。
見他進來,那人便點燃了手邊的燭燈,托著腮幫子無力的看著他。
她剛剛被蕭允辰折騰了一回,現在困得要命,隻想好好睡一覺。
蕭允辰那個禽獸,原本隻是說想叫她來看看,可半路上聽了兵士的匯報後便陰著臉走了。
隻將這邊的事情交給從安應付。
從安覺著自己堂堂一個皇後,簡直累成狗。
帳中昏迷的小兵已經沒了人影,想來是被抬走了。
蘇子玨便曉得,自己這是中計了。
若是這些人當真想看著他,隻怕也不會就派這麽兩個人來,特意派了這兩位,隻怕監視是其一,最重要的,還是試探他。
“討杯茶喝。”從安打了個嗬欠,慵懶的像是一隻貓兒,渾身疲憊至極。
帳中沒有旁人,她自信又自負。
蘇子玨便摘下了麵具,微笑著頷首,煮水沏茶。
一時間,帳中便隻有爐火爆出火花的劈啪聲,和爐子上水滾動的咕嘟聲。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直到冒著白霧的茶盞端到自己麵前,從安才抬眸看著這個人。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回來。”從安道了這麽一句,聽得蘇子玨的動作一頓。
“在下不會走。”蘇子玨輕聲道:“隻是這麽些日子以來,有些悶,想要出去走走而已。”
從安嗯了一聲。
她麵前的案桌上擺了一個青瓷海口的矮花盆,花盆裏乘著透亮的清水,水麵上漂浮著三四朵辰星花。
花朵浮在水麵之上,靜默的散發著幽幽的清香。
從安之前也沒少摘這花朵做裝飾,隻是從未發現,這花朵的香氣這般好聞。
她的身上似乎又有熱流滾出,蕭允辰之前的溫度還停留在她的身體裏,她無力的同時也有些發虛。
她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略微緩解了下喉中的幹澀,一抬眼,卻看見這個人還站在自己的身旁。
他摘下了麵具,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便暴露在從安的視野之中。
從安的呼吸一滯,下意識的想:他真好看。
無論第幾次看到這張臉,從安心中都會有驚豔。
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嗯?”見到她將視線投過來,蘇子玨的喉中便發出了一絲問詢之音,身子也略微前傾,險些便壓了過來。
從安移開了視線,有些心虛。
“坐吧。”她說,又抿了口茶水潤嗓子。
蘇子玨便順從地坐在下首。
從安不想和他多說,這個人的外貌太具有迷惑性,她怕自己被他繞進去。
“把麵具戴上。”從安吩咐道,隻是她現在身上沒什麽氣勢,這一聲也有些無力,像是在撒嬌一般。
“好。”蘇子玨答應的時候又笑了一下。
“你喝酒了?”從安的目光從他濕了的衣襟前滑過,而後又收了回來。
看到她不願直視自己,蘇子玨的眼中便閃過一絲狡黠,但這點子暗含鬼胎的視線很快便被他掩蓋過去。
“是。”蘇子玨答的利落,從安問什麽,他便說什麽。
兩人一問一答間,說的全是今晚蘇子玨為何出去、出去做了什麽。
無論從安怎麽問,蘇子玨都照說不誤,就連和薑院卿一起說了什麽都直言不諱。
隻是從安的問話卻有些淩亂,像是困極。
於是蘇子玨便道:“娘娘累了。”
從安眼前的茶水已經喝完了,蘇子玨便再度上前,替她重新沏了一杯。
這一杯,香氣更濃。
從安聞著,心中發癢。
蘇子玨的麵具忽而掉了下來,露出那完美無缺的容顏。
他現在離從安有些近,從安甚至能看見他那烏黑濃密的睫毛,和清澈透亮的眼瞳。
她忽而打翻了手邊的花盆,冰涼的水澆了她一手。
心裏生出的那點子綺麗的心思頓時都沒了,瞌睡也同樣被驚醒。
從安淺笑著道歉,對著進來查看情況的嫵天使了個眼色,後者隻看到了蘇子玨的一個背影,便退了下去。
她拿出繡著蘭草的緋紅色錦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眸中光芒微涼,帶著些冷冽的殺意。
之前蘇子玨請她喝茶,她悄悄用帕子沾了些,確定沒什麽問題,可今日這般場景,難道隻是因為她被蕭允辰撩撥的不成?
這太荒唐了!
從安伸手拿起掉在桌子上的鬼麵,麵具上的綁繩是自然斷裂的,沒有絲毫動過手腳的痕跡。
說到底,是她心誌不堅。
從安將麵具不輕不重地撂在桌子上,並沒有叫他起身的意思,就這麽直接了當的問話。
她的話從方才的那些小事轉而問到了那些走失的孩子的詭異狀況上。
蘇子玨竟然也答了。
按照他的說法,那些孩子很可能是中了咒,但是他需要看過,至少要到那些孩子丟失的地方看過才能確定。
這樣的事情,是從安不能做主的。
於是她又問“先生可能推演出下一個孩子丟失的方位?”
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無力取鬧了。
從安問出後,自己也有些臉紅,可她的臉已經不能再紅了,所以也無所謂了。
蘇子玨果然搖了搖頭。
他若是點頭了,從安反倒會覺著他是個騙子,故而也沒什麽失望的情緒在。
“果然不能麽。”她道。
“不,不會再有孩子丟失。”蘇子玨卻道。
從安一愣,意味深長地看了蘇子玨一眼。
她想了想,笑問“先生說,此次事情和本宮的一位故人相關。”
見到蘇子玨點頭,她便又道:“不知這麽些時日已過,先生可還推演出了其它?”
麵對這般明目張膽的試探,蘇子玨答的簡單:“天機所在,不敢妄言。”
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從安嘴角微抽,有種自己是在街頭算命的感覺。
這個人敷衍起來比蘇子墨還要過分!
“況且。”蘇子玨頓了下,接著道:“若是在下推演無誤,想來娘娘今夜便可知答案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