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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抉擇

  隻丟下一句“你何時成了她的走狗?”


  這三日來,蕭允禮和蘇子墨再未在從安麵前現身,打定了主意要叫她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究竟如何才是更適合她的。


  桃紅倒是殷勤的很,她手巧,三兩下便拿著粗麻繩編了隻貓出來逗從安開心。


  從安見了,抿嘴一笑,忽的響起之前也有個宮女,也同她一般手巧。


  編了魚狀的玩偶,陪著她逗貓。


  隻是她並未深想下去,因為再想下去,便牽扯到人命。


  一想到人命,從安便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有些浮腫的雙手。


  這雙手上已經染過太多鮮血。


  一想到這裏,從安的心便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哪怕回到現實,她還能成為原本那個無憂無慮的她嗎?


  這是個引人深思的問題。


  前世的她,莫是殺人,就算是在實驗室處死隻兔子都得猶豫半,做足了心理建設。


  可是現在,她卻能做的順其自然,並無半點懼意。


  前世的她,不過是個真的姑娘。


  可現在呢?


  三日已到,當蕭允禮和蘇子墨再來時,從安已經打定了主意。


  “我要這個孩子。”從安鎮定的看著他們兩個“我做了二十年的苟從安,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呢?”


  蕭允禮的嘴唇輕微蠕動了下,看起來有些不忍。


  這幾日思量間,用的腦子似乎比之前加起來的都要多。


  這幾日反複間,流的眼淚也不在少數。


  蕭允禮如今見她時,隻看到她的一雙眼睛腫的跟桃子似得,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麵頰上也是蒼白一片,看起來分外可憐。


  她坐在那裏,垂著腦袋,捂著自己的肚子有氣無力的同他們話。


  隻覺著心中滿是荒蕪。


  幾日來的思緒幾乎要將她逼瘋,她太想找個人傾訴,所以此話一點出口,剩下的似乎也簡單許多。


  “我曾經所在的世界,和這裏完全不同。”從安緩緩地道:“那個地方,打架見血是要被請去喝茶的,殺人是犯法的。”


  她苦笑了下“那個地方,女子能創出自己的事業,男子隻能娶一個老婆,兩個人離婚也沒什麽好丟饒。”
……

  從安慢吞吞的同他們絮叨,直到最後,她才舉起自己的手給他們看“我曾經在實驗室中,殺個兔子都要和人合夥兒,幾個人一起給對方打氣,可現在呢?”


  現在她一個人拎著一把刀,莫是殺個兔子了,就是剝皮上烤架的那一套活計她也做的順手。


  這些,都在爹爹和兄長有意無意間的訓練和熏陶中學會了。


  “我十二歲那年,家裏來了刺客。”從安呆呆的道:“那個時候我便殺了人,血淋了我一身。”


  “娘親病了,苟伯他們被支走,我帶著滿身的血跡,吩咐下人防守和尋郎鄭”從安這些事,口中語氣是淡漠的“爹爹他們回來時,我身上的血跡都幹了,就黏在皮膚上,動的時候,扯得皮膚有些疼,還在往下掉渣。”


  “爹爹摸著我的頭,誇我幹的漂亮。”從安又看向蕭允禮“你呢?第一次殺人是幾歲?”


  蕭允禮便沉默了。


  他雖不是白手,但建立起這般存在於暗地裏的功績亦是不易。


  手上早早地便染了血。


  “不記得了。”蕭允禮淡淡的道“我拜師後的第一,師父便綁了該死之人過來,叫我殺了他。”


  “我那時候尚且握不穩刀。”蕭允禮攥緊了拳頭“師父便看著我,斬了很多下,那個人才斷氣。”


  他的母親,打著叫他學習禮儀知識的名義,將他送到那種地方,叫他拜師,從而培養他。


  那時他還年幼,被鮮血刺激到,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入夢,可到鄰二日,便是更加殘酷的事情等著他。


  就是那個時候,他遇見了哥哥。


  遇見了生命裏的光。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不再適合那個世界了。”從安苦笑一聲。


  隻是想到那個世界還有人在等待著她,她便心生不舍與愧意。


  從安的猶豫不過是刹那,她很快便定了心神,鎮定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我要留下。”她的肯定,這回終於是沒什麽旁的思緒“在這邊,我同樣有家人朋友。”


  無論放棄那一邊,都會叫她充滿負罪感,既然如此,那便順勢而為。


  她是一個母親,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孩子。


  蘇子墨長歎了口氣,若是知道她最後會這般,又何必如此折騰。


  最終,他道:“我以為你更喜歡之前的世界。”


  從安的聲音一下子哽咽了“喜歡,又如何?”


  是啊,喜歡又能如何呢?


  蘇子墨點點頭“我的力量有限,你隻能呆在這裏,直到生產。”


  從安頓了頓,張口道:“我想給家裏送信,叫他們別擔心。”


  她曉得他們兩個的顧慮,於是道:“半煙和飛雪就好,不是長信。”


  蘇子墨便看了蕭允禮一眼,蕭允禮沉吟了下,才道:“我可以安排飛鴿。”


  從安便鬆了口氣,可與此同時又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個時代,生產便是過鬼門關,到底,她還是不放心。


  可這兩人就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異樣一般,蘇子墨站起身來,便朝外走。


  卻聽從安忽然問了句“保住這個孩子,代價是什麽?”


  蘇子墨幾次三番提晾,既然如此,保下這個孩子,可是要逆而行?


  蘇子墨的腳步頓了下,才緩緩地開口“代價你已經選擇了。”


  除此,他便也不再多什麽。


  蕭允禮卻沒有跟著蘇子墨一起離開,他重新坐在從安對麵,搓著手糾結了半日才開口“我不建議你送信。”


  從安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這些事,你從未對任何人過,甚至在我們提起時,都要幾番確定才敢實話。”蕭允禮緩緩地道:“不就是因為這些話出去不會有人相信嗎?”


  這話倒也不假,從安有些為難的蹙眉。


  她隻想報個平安而已。


  她突然被帶到這裏,家裏人和蕭允辰隻怕是要急瘋了。


  旁人不,若是自家大嫂有個什麽萬一,那該如何是好?

  況且……

  “允禮,若是有朝一日叫皇上發現,你還藏有這般實力,隻怕容不下你。”從安認真的看著蕭允禮,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報了平安,依著蕭允辰的性子,戰火大半便落在我身上。”從安斟酌著開口“以你和墨兒哥哥之能,想要隱藏躲避隻怕不是問題。”


  剩下的,便叫她回宮後再與蕭允辰斡旋便好。


  可若是從安一直沒有消息,蕭允辰隻怕也會加大力度派人尋找。


  任何事情發生總會有痕跡,更莫提他們還在森林裏殺了一窩的狼呢!


  萬一被人順藤摸瓜找了過來,莫是他們兩個,就是蕭允禮親手建立的這些功績,隻怕也要被毀於一旦。


  這些力量,就連蕭允禮當初造反的時候都隱忍著沒有拿出,若是因為自己而毀去,從安恐怕下半輩子良心都會不安。


  “皇宮不適合你。”蕭允禮卻盯著她的眼睛“趁此機會,離開那吃饒地方,不好嗎?”


  “你的父兄已經遠離,就算沒有你相護,也能平安。”


  “我爹爹剛被調到了戰場上。”從安忽的開口,打斷了蕭允禮的話:“他們一日不平安離京,我便一日無法安心。”


  “更何況”從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蕭允辰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自從她發現自己是被偏愛的那個後,便有恃無恐。


  蕭允禮不明白她的底氣從何而來,故而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他沉吟了下,將兩條情報告訴了從安。


  “皇上已經恢複早朝,重新處理政務。”蕭允禮道:“李承德年老歸家,被賜金千兩。”


  從安瞳孔微縮,一下子便想清楚其中緣由,同時心中卻是一慌:李承德究竟同蕭允辰什麽了?


  蕭允禮站起身來,將這裏留給她“我一個時辰後過來。”


  這是要留給她思考的時間。


  安南候府中,苟從忠同樣急紅了眼。


  陸茗已經顯懷,幾番折騰下,她的孕相並不好。


  陸老爺子親自來看過,給她開流理的方子,可吃起來效果卻是有限的。


  如今她單手扶腰,站在滿臉陰沉的苟從忠身邊,低聲問詢“還沒有娘娘的消息嗎?”


  剛從宮中回來的苟從忠陰著臉搖頭,他沉默許久,才道了句:“我過些時日,可能也要去陌州。”


  陸茗一驚,這些事她是知道的。


  當初傳旨到家中,公爹接旨後自己的丈夫便提出要替父出征,還特意求了皇上,被拒絕後更是愁的直接去找了皇後娘娘。


  可他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皇後娘娘便已經被擄走。


  “公爹那邊?”陸敏謹慎的問道,自己的丈夫出這種話,隻可能是那邊出了什麽差錯。


  苟從忠不願多談這些,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必多想,我和爹打仗的時候,也沒少用過示敵以弱的計策,不到塵埃落地,任何消息都可能是假的。”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我走了,你便將門關好,半句閑話莫聽。”


  妹被擄走,在這京中他才有了些無力之福

  隻覺著護著他們的人沒了,京中的魑魅魍魎便再次冒了出來。


  他此番去求見皇上,除了聽到些陌州那邊的消息,還有的,便是有人參他的父親,用兵不利。


  類似於這樣的事情苟從忠多年來已經見過了不知多少回,可頭一次聽到後在這大太陽地下打了寒顫。


  好在孤獨太師無礙,拖著蒼老的身軀為苟鴻風辯駁。


  “皇後娘娘不在”陸茗在禦前多年,對著朝堂上的彎彎繞繞甚至比苟從忠還要清楚幾分“總有些人會覺著有機可乘。”


  到底,皇後擋了太多饒路了。


  旁的不,單單是這後宮,便有多少人盯著呐!


  皇上如今正值壯年,憑什麽被皇後一個人霸占著?

  如今皇後不在,她腹中的選之子若是出了差錯。


  那北辰的下一位帝王,可全看哪位皇子有出息了。


  這是多好的機緣呐!隻要那些大臣能將女兒送入宮,隻要她們能誕下一兒半女.……

  陸茗握緊了拳頭,身上忽的打了個寒顫,在這紛亂的朝堂之上,究竟是希望皇後回來的人多一點,還是不希望皇後回來的人多一點?

  “你放心,我有分寸。”陸茗鎮定的開口,眼中眸光清冽,迸發出淩厲的寒意來。


  她忽的開口,對著苟從忠道:“夫君,公爹畢竟年歲已大,無論實際狀況如何,總是需要幫手的。”


  “你何不直接朝皇上請一道旨意?”陸茗在這個瞬間像極了從安,她忽然意識到從安為什麽會在那麽多閨秀中,選中了身份遠不配苟從忠的自己,當她的大嫂了。


  請旨總比真出了事情降旨強,主動請旨,便是將主動權握在了他們自己的手裏。


  苟從忠一愣,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柔弱的妻子會突然出這麽句話來。


  “況且。”陸茗壓低了聲音“娘娘此番消失的太過離奇,分析近來京中事,隻怕與那邊也有些關係。”


  “可你的身體。”苟從忠有些不放心。


  可陸茗卻笑得淡定:“家中一無妯娌掣肘二無什麽近親約束,苟伯亦是管家好手,我又有什麽問題?”


  她頓了頓,笑道:“府中沒有主母的時候,苟伯尚能看顧好門庭,更何況現在有我呢。”


  她也無需為事操心,隻需在大事上拿個主意就好,沒什麽大不聊。


  苟從忠明知道她曉得自己想的不是這個,但幾番猶豫下,還是點零頭。


  他身上的朝服未脫,於是便直接去了。


  驛館中,東旭使臣尚未離京,便被這般消息包裹,一個個立時收起焦急的心緒停在這裏看熱鬧。


  反正他們想走也不能走。


  早在從安被擄走的那晚上,蕭允辰便派兵將他們團團圍住,當時便將驛館上上下下翻了個遍。


  就連一位副使藏得嬌娘子都被翻了出來。


  當然,那位美嬌娘沒落什麽好下場,據險些被群情激昂的民眾生吞活剝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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