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善射者亡於箭
城下的趙楷死死咬著下唇，鼻孔中哼出這兩個字。
他雖然不懂武藝，但已經看出來，姚平仲除了戰死，就隻有被俘這一條路可走。
沒想到皇城第一戰，就折損自己一員大將，他鐵青著臉色，將手向下一揮。
“鳴金！”
隻能放棄姚平仲，缺口已經被遼軍堵上，現在去救，除了傷亡更多的士兵，對整個戰局毫無作用。
隨著金鑼聲響起，城門下同時響起了兩聲大叫，一枝狼牙箭帶著索命的嗚咽聲，直射耶律大石。
“撤！”
“跳！”
花榮騎馬奔至箭雨之中，對付耶律大石這等猛將，平常的射術肯定是傷不了其分毫。隻有距離接近才能施展神技盡力救下姚平仲。
看著飛來的狼牙箭，耶律大石眼神中充滿著不屑，月牙方鏟橫空一掃，將箭矢掃飛出去。
“林牙小心！”
聽到部下連聲大叫，耶律大石這才現第一枝箭後麵，還跟著兩枝羽箭，此時兩箭一分，上下加速直射而來。
耶律大石眼裏的不屑變成了震驚，“三箭定江山”此等神技聽說早已失傳，不想卻出現在這裏，而自己成了神技的目標。
大喝一聲，耶律大石顧不上姚平仲，全身飛旋起來，左手撥出腰間長劍，一鏟一劍，分斬兩箭。
姚平仲趁機站起來，也不去看城頭戰況，淩空向城下跳去，這是兄弟為自己爭取到的幾秒逃命時間，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耶律大石使出平生本事，也隻斬中一箭，另一枝箭斜穿過他的腰間，帶走了幾絲血肉。
“林牙！”
城頭上響起一片驚呼聲，大石林牙這是第一次受傷吧！
魁梧身形飄落於地，耶律大石滿麵寒霜，大喝一聲，“弓來。”
輕羽弓在手，看著城下正在箭雨中左支右拙的花榮，耶律大石恨聲大喝。
“來而不往非禮也。”
輕羽箭發出一聲呼嘯，帶著複仇的怒火飛向花榮。
楊再興眼角迸裂，狂呼一聲，“花兄弟，退啊！”
要不是吳麟死死拉住自己，楊再興願意和花榮戰死在一處。
城下射箭本就非常危險，見城頭上姚平仲危在旦夕，眾將急得心如火焚，卻又使不上半分力氣。
花榮藝高人膽大，一咬牙關，雙腳磕馬衝了出去，在遼軍箭雨中用盡平生本事射出那驚豔三箭。
射完之後本想撤退，無奈城樓上遼兵見他偷襲林牙，令旗一展，箭雨瞬間就將他困於其中。
手上僅有一張硬弓，花榮上下舞動也隻能護住自己，戰馬早被射斃，在箭雨中堪堪抵擋，卻是一步也不能移動。
一隻輕羽箭如同箭雨中的刺客悄然而至，待花榮發現與眾不同時已經太晚，隻能借力將其挑偏一寸，依舊射在左臂之上。
“花兄弟！”
楊再興急得使盡全身力氣掙脫吳麟，剛準備奔去救援花榮，一群親衛衝上來，疊羅漢式的將他死死壓住。
都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都知道這情形誰上去都隻能送命。
花榮左臂中箭，動作一慢，腿上再中二箭，整個人再也支持不住。
一枝利箭猶如歸鞘的利劍，穿透了他的頭顱，那不停抖動的箭羽，也許是對英雄的讚許吧！
花榮身形不倒，插滿箭羽的身軀依然看向燕京，他在等待著誰？等誰殺入燕京，以慰他在天之靈。
將軍難免陣中亡，善射者亡於箭，也許就是一種生命的輪回。
花榮的陣亡嚴重打擊了攻城部隊的信心，姚平仲受了輕傷，經花榮舍命相救，被一群姚家死士搶了回來，這讓趙楷心中稍微有了些許安慰。
皇城攻防戰雙方苦戰了幾個時辰，不覺已到酉時，攻守雙方都暫時停了下來，抓緊時間補充著體力，以待繼續血戰。
從後方湧來的漢民們早把湯水、燒餅、熟牛肉輸送上來，讓將士們輪番吃點東西，喘口氣。一個組織完善的後勤部隊在楊雲聰手中形成，盡可能滿足戰士的需求。
宣和門城樓上耶律大石看著時辰，終於鬆了一口氣，一眾遼臣見挫敗了宋軍的進攻，不約而同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蕭觀音已經站的雙腿發麻，長時間的目睹血戰，讓她呼吸急促，噪子發幹，整個人臉色慘白，不過她撐著金色狼王旗，半步不退。
“送燕妃下城休息。”
耶律大石知道皇城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燕妃能支撐這麽久，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天色漸晚，宋軍夜戰的威力將會減弱不少，皇城無虞。
“林牙，咱們的安危就交給你了。”蕭觀音移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鄭重說道。
經曆了這次血戰，她感覺自己學到了很多，看著刀光劍影和遍地屍首，她終於知道‘女皇’兩字代表著什麽。
在這一刻，她對耶律大石的感情中多出一份情欲之外的愛慕。
看著燕妃離開城樓，耶律大石長出了一口氣，喚過一名心腹親將，將聲音壓得很低。
“城下這些宋軍正在開飯，估摸著今天也就這樣了，他們應該不會再次發動進攻。”
“林牙，咱們需要做什麽？萬死不辭。”
“趁著天黑派人出城，前往宛平，找到蕭刺阿不，要他這樣這樣……
另派三人前往白溝前線，將此事告之蕭幹，讓他不要急著回軍，就在白溝河一線與宋軍相持，這裏的宋軍，不在某的眼中。”
心腹一一應承下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將軍已經有了破敵之策。
……
幾員將領圍坐在趙楷的身邊，一邊吞著燒餅和麵湯，一邊和鄆王商議後續攻城事宜。
花榮的陣亡對大家均是不小的衝擊，特別是折之昌和姚平仲連聲請罪，要不自己在禦街上注費了太多時間，讓遼人在皇城有了大量準備時間，連宮裏的太監也上了城樓，這仗不會打的如此慘烈。
姚平仲用力過度，血也流了不少，趙楷讓他上了擔架好生歇息，抹掉嘴上的熱湯，攤開地圖說道。
“今天咱們就不攻擊了，再興和之昌盯著皇城，耶律大石乃是遼軍名將不可小覷，要防止他趁夜偷營。”
楊再興將手中的槍杆捏得‘吱吱’作響，“就怕他不出城來，花兄弟死在他的箭下，某一定要報此仇！”